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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屈辱

  慶功宴開始后,在諾大的宴會廳里,寧靜無論在哪兒,都會緊緊地挽著陳易冬的手臂,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帶著一些溫柔的水光,旁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一個正陷入熱戀中的女人,因為她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因為愛情帶來的光彩。


  陳易冬十分有耐心地陪伴著她和不斷上前來的人交談,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仍然是清歡記憶中那副英俊的模樣。


  自己有多長時間沒見過他了?清歡站在宴會廳的一個角落中,有些恍惚地看著廳中的那對璧人,腦海中慢慢地搜尋著記憶,是了,自從那個炎熱的清晨后,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了,即使是在網路上,她也沒有去查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大腦似乎自動屏蔽了有關於他的一切。


  還以為時間能慢慢地撫平一切,還以為已經這麼久了,她早就該平靜下來了,還以為再次遇見的時候,自己已經能將他當作路人了,可是這一刻看見他和他身旁的女人後,清歡只覺得自己想死……原來離開他的這快兩百天和一天,竟然沒有什麼區別。


  她的耳朵里,忽然什麼也聽不到了,只聽到自己乾涸的呼吸聲。她怔怔地望著他們,身體難以移動。


  像是若有所覺,陳易冬忽然緩緩地轉過了頭,朝她這邊的方向看過來,然後目光一震。而一直親密地挽著他的寧夏毫無察覺,仍然笑吟吟地和身邊的人談笑風聲。


  兩個人,靜靜對視了一瞬間。


  清歡看著他的時候,心裡甚至升起了一股扭曲的快意——在這樣的情景下,發現自己的前女友在場是一種什麼體驗?因此她死死地盯著陳易冬,眼神一刻也不曾躲閃。


  陳易冬看著她,眼裡極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身體晃了一下,卻始終一動不動。


  盈盈的水汽漸漸模糊了雙眼,清歡忽然覺得自己好傻,當初他做的事情不都代表了一切了嗎?自己這個時候又在期望些什麼呢?指望他能走過來,來向自己解釋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嗎?他從來不曾不聲不響地不告而別?


  她苦澀地笑了笑,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然後低下頭,轉身快步離去。


  剛走到酒店門口,就聽見嘩嘩的下雨聲,清歡沒有半刻的猶豫,直接衝進了雨簾中,起初,她走得還很穩,漸漸地,就越走越快,然後一直走一直走,天是黑的,馬路上車是多的。這繁華城市裡,到處都是高樓,到處都是路人。她看著雨水一條一條,沿著路面流淌著。流到她的腳下,流進不知何處的陰溝里。


  清歡一邊走一邊哭,臉上早已經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雨水,也看不清這雨,看不清這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她不知要往哪裡去,她就像突然失去未來的迷途者,再也不知道往哪裡去。


  清歡沿著這條幽黑的路,一直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雨停了,路燈朦朧。她站在鬧市的正中,卻不知身在何處。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初,她不接。可它一直不依不饒地響著,最後她拿出來看,是蘇靜打過來的,她記起自己離開時忘記給她說一聲了。


  「喂,蘇。」她的聲音,很乾,很苦。


  「清歡,你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你。」蘇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


  「沒事兒,我覺得酒店裡有些悶,就出來走走。」


  「一個人到處走走?」蘇靜忽然拔高了音量,「我的姑奶奶,你是存心讓我不好過啊,美國治安不是很好,你可別一個人到處亂跑。」


  「別擔心,我沒事兒,這就打個車回我們住的酒店去,你慢慢玩兒吧,別管我。」清歡緩緩地開口說。


  蘇靜在那頭靜默了一會兒,才無奈地嘆口氣,「好吧,那你趕緊回酒店去,到了房間給我發一個信息。」


  「好。」


  這一晚,陳易冬睡得很久、很沉。醒來時,頭陣陣宿醉后的鈍痛。窗外,依舊在下雨,陰沉沉宛如夜幕。他靠坐在床頭,低頭點了一支煙,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發生的事,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清歡。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其實很想推開寧夏,追上前去的,因為他能從她那雙悲寂絕望的眼睛里看出那一刻,她是有多難過,多痛苦。可是就在要撫上寧靜的手的那一刻,助理從後面上前了一步,輕聲在他旁邊說了一句。


  當時陳易冬忽然就冷靜了下來,是啊,他必須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能在這樣的場合做出讓家族蒙羞的事情,否則最後背鍋的人,還是清歡。母親絕對會把這一切都算在清歡的頭上。心中的鬱結無處發泄,所以她yi。


  ……


  可是自己真的就要這樣失去她了嗎?

  陳易冬揉了揉眉心,從旁邊拿起手機,翻到她的名字,在黯淡的光線中注視著。忽然唇角微勾,打過去,該說什麼呢?告訴她自己的苦衷?請求她的原諒,然後讓她等自己,等到自己不再被家族的事情牽絆的時候,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焦躁如同房間里的濕意,在他心中發酵。他面無表情地坐著,抓起手機就狠狠砸在地上。然後就是靜默,一個男人最深的靜默。


  家族,母親,敵手,寧靜……很多人和事在他腦中掠過,最後,卻又定格在清歡的那張倔強的臉上,初次遇見她時,在寒冷的夜裡,她倔強地推開面前的男人,極力想保留自己的自尊。在那個生日晚宴的夜晚,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在計程車上,他從後視鏡里看到,她靠著椅背,眼裡雖然有著痛苦,但是仍然有著不甘的倔強,那個陽光的午後,她倔強地看著自己,告訴他哪怕有一點希望自己也不會放棄,因為至少曾經嘗試過了。


  陳易冬忽然覺得胸腹中微微發疼,起身下床,把手機又撿了回來。他站在窗前,看著雨。腦海中最中浮現的,是她昨晚站在那裡,望著他的表情,還有那雙悲傷的、安靜的眼睛。


  不能,他決不能就這樣失去她,陳易冬突然轉過身,拿起外套,不管不顧地拉開門朝外面大步離去。


  咖啡館里,清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任那微苦的味道,在胸腔慢慢蔓延開。然後抬腕看了一眼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了。


  她的心有些不安地「咚咚」跳動著,握著咖啡杯的手心都有些出汗。


  沒過一會兒,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套裝的女子,她在門口看了一圈,看見清歡后就徑直走了過來,坐在她的對面。


  「你是?」清華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電話里說是陳易冬的母親想見自己,可是面前的這個女人看起來只有三十齣頭的樣子,並不像他的母親。


  「我是陳先生的助理,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陳家請我來做陳先生的助理,幫他處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的。」女子扶了扶眼鏡,「確實是夫人想見你,但是她人並不在加州,所以會和你視頻通話,她大概……三分鐘後會接通這裡。」


  清歡怔怔地坐在那裡,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但是沒等她做出回應,女子手上的平板電腦響了起來,她連接后就用屏幕直接對著清歡了。上面已經有了畫面,一個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的女人坐在汽車後座,緩緩抬頭看向清歡,雖然隔著屏幕,但是清歡仍然能感受到有股寒意從視頻那段傳遞過來。


  「你就是顧清歡吧?」陳母目光犀利地打量了一下她,也不等她回應,就冷漠地開口,「今天找你來,主要是有件事想和你說清楚,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兒子的生活,他已經訂婚了,婚期就在明年,換句話來說,他也算是快要成家立室的人,不是你們這些女人還能肖想的對象了……」


  這些女人?什麼叫這些女人?清歡的心突然疼得縮了一下,她抬起頭,臉色蒼白地開口:「陳太太,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並沒有騷擾陳易冬。」


  「哦?如果沒有的話,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昨晚的宴會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在紐約吧?有這麼巧的事情,一個本來該在紐約的人會突然出現在加州,並且剛好出現在易冬參加的晚宴上?」陳母嗤笑了一聲,「我明白你不甘心,也不情願和易冬就這麼結束了,想要重新挽回,但是顧小姐,請你明白一件事情,我們陳家是絕對不會允許像你這樣的女人進門的,男人嘛,喜歡新鮮,貪玩兒,這點大家都理解,結婚前玩一玩可以,但是我們是絕不會允許他要結婚了,之前的一些舊帳還不清不楚。今天我來就是幫他把這件事了結了,你儘管開出你的條件,只要你答應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我盡量都滿足你……」


  這些話像密集的冰點,一顆顆地砸在清歡的身上,冰涼刺骨。心似乎都痛得麻木起來了。她從來不明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羞辱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對方甚至都不屑於出現,只是通過視頻,就能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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