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局
“皇姐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啊。”小皇帝說，“想知道這一天一夜發生什麽事了麽。”
能發生什麽事？牧之黎這麽想著，也這麽問著，完全忽略掉小皇帝嘴邊的詭譎笑容，“你知道北越嶺即將被處死嗎？”
北越嶺，即將，被，處死？
牧之黎艱難地在心裏重複了一遍，北越嶺即將被處死了，那麽，“洛城夕呢？洛城夕會怎麽辦？”
“洛城夕發配邊疆，流放。”
流放？自古以來，流放就不是一個什麽好的詞語，流放就是說發配到邊疆做苦力，做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人，就算是僥幸活下來了，那麽也將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個溫文儒雅的少年，一個傲氣霸氣無雙的極品少年，這兩個少年怎麽可以有這種下場？
“為什麽？”
“因為他們損害了皇家的臉麵。”
牧之黎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麽的就覺得很不爽，然後說，“去它毛線的臉麵，越是有頭有臉的家族，或者個人都是把臉皮踩在地底下踹兩腳再把臉皮往臉上戴！”
小皇帝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姐姐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姐姐似乎改變了很多，連說出的話，都是真麽直白，“皇姐，那麽你想怎麽做？”
“怎麽做？”牧之黎道，“你是皇帝吧？”
既然上天安排自己來演出屬於商萱的戲碼，那麽她牧之黎就義無反顧地幫助商萱來行使屬於商萱的權利，反正，身份放在那邊，不用白不用！用完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回去，到時候連一點點的責任都不用但當，何樂而不為？
“隻要你借給我權利，讓我來主持大局，我一定不會讓北越嶺和洛城夕落得悲慘的下場！”
很顯然，小皇帝的表情再一次怔住了，他的皇姐從來都是有恩不一定報，但是有仇一定會報！可是現在，她居然要幫助北越嶺和洛城夕。
實際上，北越嶺死沒死在於其次，畢竟現在還是丞相連明玉掌控大權，朝中勢力如果都偏向他，商徵也沒有辦法；但是多一個可以反抗的勢力，對他來說也算是好的。所以聽到牧之黎這樣說，驚歎之餘還有幾絲高興……
朝中的勢力越來越混亂，他從中收回一切權利就會方便一些了。
“是嗎？可是皇姐是要救北門公和洛城夕嗎？”小皇帝確認道。
“北門公？是誰啊？”
“北門公就是北越嶺，如果北越嶺沒有死，這個公爵的爵位就可以一直一直傳下去，這是先皇為感謝北家一門特地設的的公爵給北家。”如果北越嶺被處以死刑，而公主卻沒有想要救北越嶺的話，這個世襲製，就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因為在臨朝，皇家是最大的！所有的一切都以皇家為優先考慮的！
小皇帝看著自己的姐姐露出迷惘的神態，“皇姐，你是不是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牧之黎想，反正自己確實不知道這身體主人的任何事情，就當做自己失憶了。
“再來這裏之前，我去看了北門公。”小皇帝看著自己的姐姐，小心翼翼地說道，“皇姐的事情，北門公都對我說了。”
“大概是這樣沒有錯。”牧之黎看著小皇帝，看著他雙眉緊蹙，沒由來的心中一疼，然後神獸撫平小皇帝的雙眉，“小小年紀，眉頭怎麽皺的這麽深？”
看著牧之黎清亮的眼神，小皇帝有一絲失神，他皺眉隨了父王，小時候，母後常常幫他撫平皺眉，隻不過，父王過世後那一年，母親也自縊而死，皇姐也在那一年遠嫁北疆。一時間，朝廷發生巨變，丞相連明玉一手攬權。他不過就是個傀儡皇帝，整天渾渾噩噩地同意著連明玉的所有提議。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為他撫平皺眉了？
“皇姐，如果有人背叛你，你會怎麽做？”這句話，不自覺的說出口，然後又慌張地收了回來，“我……”
“背叛啊？看是什麽樣的背叛了。”
牧之黎那裏會想到，這個小皇帝的心中已經是千回百轉，想了什麽，隻是單純地不喜歡看到美正太皺眉。
小皇帝站了起來，然後道，“皇姐忘記了嗎？我來是告訴你，北門公在後日將被處斬，而皇姐對此事的看法是如何？”
牧之黎眨了眨眼睛，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不行！北越嶺不能死！商徵，借我權利，讓我主持大局！”
“權利？如果我有權利，我還用來問皇姐嗎？”小皇帝說，“這朝堂之上我沒有幾分權利，反而是皇姐說話有幾分分量。”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牧之黎想，為什麽總覺得小皇帝好像是話裏有話，“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小皇帝看著牧之黎，臉上冷冷的，“如果皇姐什麽東西都忘記了，那我就來告訴你，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抵上千軍萬馬向連丞相的討伐！”
這句話信息量巨大，就算牧之黎這種對男風有興趣的腐女，在此時此刻也聽懂了這個小皇帝商徵所說的意思了——這個姓連的丞相一定是喜歡平成公主商萱！而且是愛如骨髓，不然不可能擔得起千軍萬馬這樣的話語。
可是，這個連丞相又是誰？為什麽會在平成公主商萱嫁人之後，還愛著商萱？既然那麽愛，權利又那麽大，為什麽會放任公主嫁給北越嶺？一係列問題出現在牧之黎的心中，對於男女戀愛的這種糾結情節，她完全沒有研究的心情。所以與其有那種心思，還倒不如多問問要怎麽樣才能解救出北越嶺和洛城夕。
“那麽，我要如何才能救出北越嶺和洛城夕？”
“這個可以算皇姐為北門公求情嗎？”看到牧之黎點頭之後，小皇帝又道，“如果真的想救北門公，那求我是沒有用的，要求的人應該是連丞相，如果他想放了北門公，那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大臣攬權之後，無非是兩個下場，一是被君主殺死，二是取代君主，自己稱王！
這個小皇帝雖然看上去單薄，但是眸子裏閃現出的東西，讓牧之黎覺得，這個小孩似乎也很危險，這就是所謂的正太心鬼畜心的感覺嗎？
還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牧之黎雙眼再次冒起了桃心，鬼畜正太什麽的最有愛了。興奮到不行的牧之黎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其實，小皇帝的叫腹黑，距離鬼畜還有一段距離。
“皇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看到牧之黎的眼中閃著光，正雙手抱拳看著自己，仿佛神遊天外的樣子，有些無奈。失憶了也不至於這樣子，當年他這個皇姐可是譽滿臨朝的才女，舉止溫文爾雅，就算不是公主也會有人爭相追求的女子，可是現在……
“沒有！”牧之黎說，“我正很虔誠地看著你。”
“……”小皇帝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話回答牧之黎隻好將話題轉回正題上，“如果皇姐真心為北門公求情，那就請皇姐在明天早朝的時候出現，求一求連丞相，我會吩咐曲格告訴你了解你之前的所有事情。”
丟下這句話之後，小皇帝就走了出去，不出一會兒，曲格就端著水進來了。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句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見到曲格來了，牧之黎的臉馬上就冷了下來，“不是讓你們跪在墓室之中嗎？為什麽自行起來了？難道說我的命令對你來說完全就是無用功？”
曲格聽到這句話，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盆子放著，然後跪在地上，道，“奴婢並非有意違背您的意思，在墓室中隻有奴婢起來了，其他侍衛和奴婢都還跪著。”
“那你怎麽起來了？”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老是愛找曲格的麻煩，就是不喜歡她的感覺，讓牧之黎再次默默想到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真理。
人，會討厭兩種人——一種是和自己太像，另一種就是和自己差太遠。
“算了，皇帝說要我向你了解，我生前，呸……我之前……”牧之黎頓了一下，突然詞窮了，於是破罐子破摔，“老子忘記了所有事情，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看著我做什麽？”
曲格驚訝地看著她，那張臉還是曲格看了十多年的臉，但是在剛剛說粗俗的話的，那一刻，這個人就再也不是公主了，她弄錯了嗎？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他呢？曲格低頭想著，然後把平成公主所有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平成公主自小就非常喜歡和丞相連明玉在一起，而丞相對平成公主的愛刻骨銘心，沒有人會覺得丞相是因為想要攀高枝而去討好公主的，因為連家和皇室是相扶相依的，聯姻的話雖然說政治性較為重，但是無疑是皇家鞏固和連家關係的價碼。
可是在這前提下，平成公主居然嫁給了固守北疆的北門公。
那一年，桃花燦爛，深紅如血，漂亮極了。
但也就是那一年，皇帝去世，小皇帝登基，連丞相以皇帝還小把持朝政，獨領天下所有兵權，唯獨北門公的兵權不在連丞相的手中。
朝廷中看不見的血腥，恰似那一年深紅的桃花，華美卻暗藏殺機，世人嗬，隻看到浮華的外表，誰會在意外表下腐爛的根與心？
今年，五月，小皇帝十五歲生日，千裏迢迢地將遠嫁北疆的平成公主和駙馬召回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小皇帝要發動政變，所以想依賴自己的姐夫鏟除連丞相，可是在關鍵時候，平成公主卻自縊而死。並且留下一封遺書，說是要與北門公同穴而死！
牧之黎聽完後，咬著下唇，任由曲格幫自己換著衣服，然後問，“那和那個小受洛城夕又有什麽關係？”
“就是因為洛城夕來找北門公，所以……公主一時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