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路上的愛
一路上的愛
到我們學校大門外，有一段上坡的路，很早以前是土路，後修成了水泥路麵，同時過兩輛汽車都沒有問題，這一段路，如果現在讓我想起來，還有哪些難房的人和事呢？讓我從哪些平凡人平凡事，去體會人對人之間人和萬物之間所擁有的那種微小的愛意吧。
學校跟前不遠的家屬院樓房裏，有一位退休工人，他姓何，名大海。
何大海退休以後，撿起他小時候對音樂的愛好，又練習起二胡來了。
一年四季，每天清晨，何大海就坐在到學校去的這一段路邊，拉二胡。
有一天清晨，我到學校上班，剛一走到這條小路的時候，就聽到了何大海的二胡聲，拉的曲子都是我很熟悉的旋律，我走到他跟前時，何大海拉的是一首《幸福的陽光》，情不自禁地跟著它的琴聲就唱了起來。
何大海並不真正懂樂理，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感覺拉出來的，有個別音符時值長短也不是十分準確的。
何大海拉完這一首歌曲的時候，然後和我說幾句話，他總說：“你是音樂老師，我這是土八路。”
我說：“我還不如你呢？你這才是真正在玩音樂，是真正熱愛音樂。”
何大海還對我說：“張老師，你有沒有什麽歌本，給我找一本看看？”
我想：這個我不缺的，就說：“我家裏有一本《中外抒情歌曲三百首》，原來當成寶貝一般，現在閑放在那裏，你需要時就送給你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這本歌曲集從家裏帶來，放在了他的手裏，又是在路邊，聽到了他別的二胡曲。
何大海還是一位喜歡栽樹的人，為了讓路邊的風影更美一些，何大海還從他老家弄來了一種風景樹苗，栽到了路西邊，隔不遠栽一棵，就有三十多棵，多年以後，這風景樹長成了真正的風景樹，棵棵長得很直，葉子圓大，這種風景樹，氣質上含有風情萬種之美，有蓊蔚洇潤之綠氣，我每看到這一行綠樹時，感到了這一條到學校的路邊，格外的嫵美了起來了，有一種青春勃勃之氣向我迎麵撲來，我覺得這青春的生命力全部給了我，對我的教學工作更充滿了一種信心，更加從從容容地麵對現實一切事情。
每天到學校早去晚歸，走在這一條路上時，總會相遇到一些老師。
因為這一條路邊，學校的學生家長老師必經過之路，有一些從外地來的乞丐，有的是殘疾人，我和學校裏的朋老師每看見時，都摔一元錢給他們，雖不多，隻是一個善念。
朋老師總對我說：“我們不是那種有錢人，可是一元錢總能拿得出來的，少花這一元錢，也不會影響我們什麽吧。”
這位朋老師應是一位有愛心之心人的。
我走在這條路上和朋老師相遇時，總還會聽到朋老師一些高見：
“我們每一個老師，不要指責校長，讓你當校長，你能當得和現在的校長一樣好嗎？難道你就會沒有一點私心，把一碗水端得很平，讓每一位老師對你都沒有意見，它是很做到的。不要指責別的老師過錯，人家的家人家會明白會自己改的，能做的，就是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先能管好自己是最重要了。”
聽朋老師這樣的說法，我覺得非常好，他用的是另外一種人生哲學處人處事。
對，記得他肯說的話就是“人要有善心，天必佑之。”
朋老師是相信因果報應的，相信人做了善事，就會有好的命運。
朋老師本不是管複印室的老師，我在評職時，要複印很多材料，都是朋老師幫助我一張一張複印的，為我耽擱了很多時間。
學校有一位管教學的副校長，有幾回學校下午第四季課開會，時間就延長了，很晚了還不結束。
結束後，坐車就有些困難了。
張校長就對我說：“張老師，坐我的小車回家吧！”
我感到自己回家需要坐車，就沒有拒絕。張校長的小車停在學校教學樓以北一處，我去上了張校長小車，張校長為我開著小車，開出了校門外那條路邊。
誰知張校長每見要回家的老師就把小車開車速度慢了下來，說：“坐我車吧。”
一下子上了三位女老師。
我坐張校長車到了離家很近的小街上下來。
這樣的事情，過了多少年之後，重新溫習一遍時，還覺得那樣溫暖。
在到學校上下班去的那條路上，我每和一位教物理的楊老師走在一起，我們倆個人交流起來，興致勃勃，進到校園門內後，還站一會兒，我聽楊老師講完話之後，才到二樓自己在的辦公室去。
楊老師給我講莫言的，講那本《生死疲勞》的內容，裏麵有人的輪回故事，講一個人由人變牛變馬變別的動物等。
楊老師說：“我們人總以為做人還不好，認為有這樣不好的地方，那樣不滿意的地方，可是如果試想由人變為別的動物後，那是一種什麽滋味。”
楊老師笑著說：“還是當人好。”
每和楊老師交流一些讀書方麵的內容時，讓我對世界人生的看法，總會和以往完全不同了，真有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好久再沒有從條到學校去的小路走了，因為工作的變化，調到了另外一所學校，我卻總懷想那一條到學校的小種，懷想那擁有愛的多少數不清的瞬間，現在想起來，那條小路如在我近前，那些過去的同事好友又和我說這說那樣，這讓我相信，人在擁有愛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
故鄉的山
早晨起來，想寫點什麽，忽然想到了我故鄉的山。
有一年五月的一天吃過早飯後，我和愛人一起，向村北的山走去，山路灣灣，走了兩個灣兒後，有一位村北山後麵的人和我相遇了。
這一天是一個晴天，太陽從東邊山巔上升起來老高了，山上被染上了紅紅的太陽光，村南邊的街上逢集，這位山裏人是到街上趕集。
這個人從山路高處下來，其實我早就看到他了，是一個我小時早就認得的人。他走近我的時候，見他還像當年年模樣，臉黑胖胖的，短短的頭發，臉上含著微笑，給人一和厚道之感。
我先叫了聲：“叔，還能認得我嗎？”
“怎麽會不認得呢？你小時候割刺，把我們的土楞，給我們蹬掉了多少？”
我和這位山裏人，聊了幾句之後，然後分手，他向山下繼續走去，我和愛人繼續上山。這時，愛上和我一塊上山，是愛人第一次回家，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山的模樣，我引她看一回山。
那個山裏人下山之後，我記起了他說話的意思。
記得是一個夏天的下午，我翻過了村北一座山，到了另外山上去割刺，有一道高高的土塄，土塄下邊，是一道平的坡地。
那時候，我們村子裏人燒柴困難，為了家裏母親為全家人做飯，能把飯做熟，我就擔負了給家裏割柴的事情，那裏能割到什麽好的柴呢？隻能割坡上長的一些小小的野刺。
離我們村近的村北的每一座小山，我割野刺，都割了過遍，很難割到高的豐滿的野刺，就翻更高的山，翻到村北山背後，又是另外的山上割刺，地盤不是歸我們村子了，是另外一個大隊管的地盤了。
太陽還很高，此時的太陽圓圓紅紅的，像一個玫瑰色的紅球，把它的光，照在一道長長的土塄上麵，我把背簍放在土塄下麵平地，土塄半高處或更高處有野刺，而且有幾株大的枝杆略顯粗的野刺，這簡直極吸引我，這時候的我，隻一心，不管多麽難，一定要上到土塄上麵，割掉那幾株野刺。
土塄，就是土累集起來的土牆一般，按正常應是結實堅固的。
我從土塄低處向上攀登，並且手裏還拿著一把鐮刀，還有一個木叉子幫助割刺用的，起到手扶的作用。
我從低處，好不容易上到了土楞高處，又滑了下去，土塄的土嘩嘩地和我的身體一起向下掉。已經很快就能割到的刺兒，卻一時離我更高更遠了。
從土塄的高處，跌在低處，這時候，真是哭笑不得。
當我再一次又攀登到土楞高處的時候，在更高的山上站著一個大人，向我大聲喊道：“趕快走開！要不，我就來收沒背簍和鐮刀了。”
我這時候，聽到了這樣的話，心是怯怯的，隻好背著背簍離開，到另外的地方去割野刺。
當時確實因為割野刺，把人家的土塄給蹬掉了很多。
我把這事，給愛人講了一遍，愛人對我的少年生活境遇就有一定的了解了。
故鄉的山，讓我至今記憶的事情，還是那麽清楚。
中國農村剛實行土包承包責任製，農村農民的生活狀況也就一天一天好起來，在悄悄地發生著改變。
農村青年們在治富道路上，各有各的辦法，二弟想在山上栽櫻桃樹。
有一天早晨，我和二弟去山上幹活，走在快回到了村的路上的時候，二弟給我說：“我想在山上栽櫻桃樹，櫻桃樹結櫻桃不要三年時間，是很快的！”
二弟這時候，在山上栽櫻桃樹還是一個想法，沒有想到一天一天地就近了起來，變成了真的。
有一天，我去二弟家裏，看到了屋中間地上，有一個長長的塑料袋裏，我問二弟：“這裏裝的是什麽？”
二弟給我說：“我去了一趟新疆，這是在新疆買的一種以後結大櫻桃的種子！”
二弟抓了一把，這種櫻桃種子確實比一般櫻桃種子大很多，有一種白生生的感覺。
春天的一個早晨，我、父親、二弟，三個人扛著钁頭，二弟提著一籠子櫻桃種子上山，挖地，要把櫻桃種子種下去，等長出櫻桃樹苗。
那天早晨，是春初的太陽，照得滿山透亮，照在一麵斜斜的坡地裏，坡地未挖以前，像聚在一起，有一種堅硬之感。
我和父親二弟摔起钁頭，挖到了吃早飯的時候，就挖完了，父親提著一個小籠子，來回在挖過地裏走來走去，用手抓一把櫻桃種子，一把接一把均勻地撒在了這塊地裏，最後又用土蓋上。
這一天早晨，我們父子三個人挖地歇息的時候，從山上下來一個人，背著一背簍長長的木柴，這人曾是我們村子裏的生產隊長，他姓李，我叫他和尚叔。
和尚叔問我二弟：“你們挖這坡地幹啥？”
二弟說：“種櫻桃種子。”
這位和尚叔的親家在後邊更高的一座山上住，他去他親家回來時，親家知這位住在街上的人燒柴困難，就把他家的好木柴讓他背了一大背簍。
和尚叔還從他親家家裏帶了些玉米花，給父新抓了一把，給我和二弟也抓了一把，我們三個人都嘣嘣地吃著玉米花。
父親咬玉米花時，發出的聲音特別清脆有力，似乎吃到了玉米花的一種香味。
和尚叔說我：“狗娃這娃在村子時候，不是那種虛虛偽偽的娃，同別的娃不一樣。”
說到我的父親的時候，“在村子裏，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吵過架，爭高論低過。”
早晨的太陽升老高了，南邊不遠，是我故鄉的村子，家家戶戶屋頂上已經冒出來徐徐的藍煙，在天空嫋嫋婷婷上升著。
父親臉上總有一種沉靜的表情，和尚叔誇獎他的時候，他也沒有過分的驚訝。
和尚叔是一個高個子，頭上戴著一頂藍帽，臉兩頰平直，含有淡淡的紅色。
二弟此時心中想的是要在山上栽櫻桃樹的夢想，如何能實現，已經種下了種子，成功一定不會遠了。
又是一年五月，我回故鄉。是下午，二弟引我到山上，看他的櫻桃園。
我們上到了山上走近時，在我眼前出現的是一麵坡的密密的櫻桃樹，樹身很粗，想想，到目前櫻桃樹長成這樣，中間經過了多少年？
每一棵櫻桃樹結滿了紅櫻桃，一串一串的，抓住一個枝條，就能摘大一籠子。
二弟知道每一棵櫻桃樹的櫻桃味道，從進櫻桃林在第一棵櫻桃樹站住，一手按低一個長長的枝條，一手對著一抓櫻桃，從它的低處輕輕地轉動了一下，就把櫻桃摘下來了，先給我了一把，讓我嚐：“哥，你吃這樹上的櫻桃？”
想到在城裏的時候，櫻桃下來的季節，到街上偶爾買一點，那能舍得如此大大方方吃。
現在在二弟的櫻桃園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在城裏吃的那櫻桃是那種小顆的櫻桃，在二弟這裏吃的那種鮮紅大的櫻桃，那味道真是有一種特別的甜滋味。
二弟挨每一棵樹，都給我摘櫻桃讓我嚐，我說：“好了，簡直吃不過來！”二弟一片實心，還要給我摘，恨不得我把這一片櫻桃樹上的櫻桃都吃進肚子去。
這個下午，我主要來幫助二弟摘櫻桃，二弟提一個籠子，我也提一個籠子，二弟給我示範了摘櫻桃的方法，不是強從枝上摘櫻桃，那樣慢，而是從櫻桃的屁骨下邊，扶住它，輕輕地一轉，櫻桃就掉了下來。
二弟在如何摘櫻桃方麵，因為幹得多了，成了這方麵的專家，他很快就摘了一大籠子，而我半天摘不下來多少櫻桃。
我這時候，才體會到城裏賣櫻桃的人，如果是自己栽的櫻桃樹摘櫻桃，那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我和二弟摘櫻桃，歇的時候，二弟把我引到了櫻櫻林上邊的山的高處，站著，俯瞰整個櫻桃林，正是櫻桃熟的時候，每一棵櫻桃樹結滿了紅櫻桃，組合在一起，有一種紅紅的氤氳之氣，騰騰升到半空的時候，有一大片紅雲一樣，停留在半空。
二弟給我說：“我每天願意到我的櫻桃林來看看這些村樹，心情也是特別快樂的！”
我願以為城裏人隻懂審美，而農村人不懂得審美，來到了二弟的櫻桃林中，知道二弟同樣會體會出勞動所創造出來的快樂，對於他來說，有一種特別的美感。。
給二弟摘櫻桃的時候，我也感受到二弟掙錢的不容易，投入的勞動時間是很多的。
總之來說，二弟把一種心中的夢想變成了現實，為實現夢想付出了多少辛苦勞動，這種為了實現夢想努力付出的精神值得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