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鬼女嫁人(4)
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經死了,死在了這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沒有人救她,她只能一點點,絕望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不,不,差一點,還差一點,不可以,不可以……」
阿月慌張的說著,趕緊搖頭,似乎在竭力制止著什麼,吐了一口鮮血,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她的手更深入了半分。
「歸遠,馬上就好了,馬上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你堅持一下。」阿月溫聲對著王歸遠的耳邊細語,王歸遠眉頭皺成一團,似乎很痛苦。
村長見自己兒子這個樣子,心痛不已,不顧繼續被震飛受傷的危險,舉起劍就朝阿月的身體刺了進去。
誰知道他不僅沒有被彈開,劍因為用力過度刺穿了阿月的身體,還刺在了王歸遠的身上,瞬間劍尖被染紅,阿月一聲慘叫,把王歸遠推開到一旁。
村長沒有想到真的會刺穿她的身體,還刺到了王歸遠身上,一時間握著劍柄的手都有些顫抖,趕緊鬆開,慌忙跑過去將自己兒子扶起來,看著他的傷,心痛劇烈。
王歸遠被推開的劍尖位置都是一片血紅,阿月深吸了一口氣,心一狠將劍一點點地從身體裡面抽開。
「啊!」
終於將劍拔了出現,血濺了一地,她握著劍指著一行人,「你們,你們都得死,是你們破壞了我和歸遠在一起,我要你們死。」
說著阿月一劍朝村長刺過去,被蘇忘塵及時擋住,一串念珠丟過去將阿月束縛住,她慘叫一聲,捲縮在地上。
「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啊……」
阿月一聲慘叫,暈了過去,轉而沒幾秒又緩緩睜開雙眼,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一群人。當她看到王歸遠沾滿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時候,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搖搖欲墜地向他走過去。她走進兩步,村長就後退五步,兩個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阿月,算我求求你,求你放過歸遠吧,他是無辜的。」村長跪在地上,不停地給阿月磕頭,額頭都磕破出血了。
「村長……」
「阿月,歸遠是無辜的。其實他當年並不是背叛了你,祭祀那天他背著我們跳到水裡面找你,企圖救你,誰知道被水中的石頭撞破了腦袋,要不是我們發現的早,他如今已然沒了性命。」
「而自那次過後,歸遠大病了一場,然後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記憶。」
旁邊的老婦人也跟著苦口婆心的解釋道,她真的不想看到歸遠死去了。
村長想到了一些事,又跟著補充說道:「當年那次歸遠也想跟你走,是我截住了他,看了你們的書信。還是我,我怕村中的村民們對歸遠不滿,所以才逼他斷了跟你的情義。」
原來如此,阿月鼻頭髮酸,勉強扯出來一絲微笑,本想看一下歸遠,看到村長那麼防備的樣子,便打消了想法。回身對著蘇忘塵幾個人說道:「你們要的那位小姑娘的精魂和那幾個侍衛大哥的精魂已經回了她自己的體內。」
說完阿月捂著傷口,拖著沉重的身子失魂落魄的離開,緩緩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忘塵大師,我們要不要跟上去?」葉風白開口詢問。
「你小心跟上去,勿傷了她,我們先回去看阿梨是否已經清醒。」
蘇忘塵說完,葉風白兩三步跟了上去,留下來的蘇忘塵替王歸遠檢查了身體,發現他除了身體虛弱之外,胸膛受了些皮外傷,並無性命之憂,相信包紮一下,過不了多久便會醒過來。
村長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兒子終於保住了性命,不用擔心受怕,趕緊扶著王歸遠回去找大夫處理傷口。
蘇忘塵幾人也擔心宴九梨的安危,不知道阿月話中的真假,幾人也趕緊下了山,往老婦人的小屋中走去。
他們回來的時候果然見宴九梨像阿月說得那樣子已經清醒過來,她站在院子門口跟唐萌萌解釋著什麼,而唐萌萌攔在她前面,一直搖頭,似是不同意她的想法。
走上去才知道宴九梨原來是想要去山上找阿月,而唐萌萌覺得宴九梨剛醒過來,身體虛弱,要等蘇忘塵他們回來才可以出去。如今蘇忘塵他們回來了,唐萌萌指著他們說道:「他們回來了,你自己跟他們說。」說完她退到顧清離旁邊,氣鼓鼓的撇過頭去。
見幾人風塵僕僕的站在她們面前,宴九梨看了一眼蘇忘塵,直接忽略掉他的目光,開口詢問:「你們幾個人怎麼回來了?阿月人呢?」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顧清離看了宴九梨兩人微妙的處境,淺淺開口說道:「阿月受了傷,不知道去了何處,不過葉風白已經跟了上去,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宴九梨略作思索,「我想,我應該她知道去了哪裡。」
唐萌萌仔細看了蘇忘塵一眼,見她沒有什麼多餘的舉動,便放棄了阻攔宴九梨的想法。拉著顧清離說道:「清離哥哥,我們回房間休息吧,反正事情差不多解決了,也不關我們兩個什麼事了。」說著她又對著宴九梨囑咐著說:「我就不陪你們去了,不過小阿梨你可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說完唐萌萌拉著顧清離離開,剛好顧清離也要去看自己的幾個侍衛是否清醒過來,於是就沒有陪著他們一同前往,一時間也就只剩下宴九梨和蘇忘塵兩個人。
宴九梨看了蘇忘塵一眼,沒有說話,然後朝著外面走去,誰知道沒走兩步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掙扎了幾下,無果,有些生氣,可是又無可奈何。
「阿梨,你身體還沒恢復好,不宜走動,如果你不讓我抱著你去,那麼你便留下房中好好休息。如果你要去找她,那麼你指路,我抱著你走就好。」
宴九梨泄氣,蘇忘塵強硬的態度她也沒辦法,如今她身體還沒恢復好,打不過他,就算恢復好了,也還是打不過他。所以她只能乖乖躺在他懷中安靜享受,正好她還比較虛弱,魂魄剛回體內,路走多了的確對身體不好。
由蘇忘塵抱著,兩人一路走到了河邊,沒想到不止葉風白也在,老婦人也在,她當時居然跟著阿月跟了過來。
葉風白髮現老婦人跟上來之後試圖勸著她離開,畢竟不知道阿月會不會突然變成那個殘忍的阿月,她手無縛雞之力,跟著難免會有些危險。可是老婦人堅持不肯離開,一直在後面跟著阿月,保持著一段距離。
從老婦人口中得知,老婦人一生無所出,她丈夫很久以前就為了村子的村民去世了,她把阿月兩姐妹當親生孩子一樣對待。後來她們的母親跑了,父親病死,她對兩個孩子更是心疼,有好吃的經常拿過去給兩個姐妹吃,心裡早把他們當了自己孩子。
阿月的姐姐被祭祀給了水神之後,她十分自責,但也無可奈何,只想著好好對待阿月,沒想到阿月也被選中當了祭祀的人選。她一個婦道人家,人言輕微,去求過村長也沒用,只能看著她們兩姐妹一個接著一個離去。如今看著阿月滿身鮮血,拖著重傷的身子離開,她心裡又心疼又害怕,於是偷偷趁著別人不注意跟了上去。
此時的阿月坐在河邊的石頭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石頭下有血紅色的液體開始慢慢流出來,凝固。
蘇忘塵終於將她放下來,宴九梨慢步上前,喚了一聲「阿月」。
聽到聲音,阿月緩緩抬起頭,看到是她,勉強扯出來一個友善的微笑,「小姑娘,原來是你啊。」想到了什麼,她又滿含歉意,「小姑娘,對不起,多虧了你沒事,真是抱歉。」
宴九梨搖頭,握住她的手,「那不是你的錯。」
「謝謝。」
「阿月……」
「李婆婆。」
李婆婆克制住了內心的害怕,上前蹲下身,粗糙的手扶上阿月的臉頰,「阿月,是李婆婆對不起你和你姐姐,我沒有遵守和你母親的約定,照顧好你們兩個。」
宴九梨識趣地退到一旁,看著兩個人,突然覺得肩膀一重,旁邊是蘇忘塵蹲下身,將她摟過去了一些。
阿月伸手替李婆婆擦去臉上的淚珠,搖頭,「不,李婆婆你對我們很好了,要怪只能怪我和姐姐命薄,無福消受。」
「李婆婆,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只是我和姐姐無法報答你,願老天爺保佑善人。」說著阿月也滿面淚珠,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無聲安慰著對方。
天亮之後,太陽緩緩升起來,阿月也隨著第一道光線出現,緩緩化為一道白煙,消失在半空中。李婆婆驚慌失措地想捉住挽留,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阿月已經隨風消逝。
阿月這次消失是真的沒了,日落之後再也不會憑空出現在破舊的小屋中。而王歸遠並沒有事,第二日就醒了過來,有他妻子細心照料,身上的傷估計過個半個月便可痊癒。
蘇忘塵等人也隨老婦人辭別,開始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