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鳳星
陸離雙腿剛剛落在地上，咧嘴一笑，頗有些留戀的回頭張望了一眼，就準備離開了。
只是他一抬眼，就看見了他的前方靜靜的站著一個人。
夜幕低垂，只有幾顆稀稀落落的星子慵懶的眨著眼睛。
陸離運足了目力，也只是看到那人細高挑兒的身材，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身兒，一張臉輪廓分明，像刀鑿斧削一般的硬朗。
靜謐的夜晚靜謐的街道，很突兀的一個人。
陸離想不明白了，舉家團圓的日子，竟然還會有人跟自己一樣漂泊在外。
難道，難道，那個主顧還有兩手準備，這個人是自己的候補？
他心裡忽然就非常的不舒服了，那麼美的女人，他都沒有得手。
嘿嘿，只是他也未必得手，那女人可不是砧板上的肉啊！何況她身後的男人，彷彿來自修羅地獄，實在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夠招惹的。
他自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現在多了一個送死的，他很開心。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看看身後沒有人追來，他索性放緩了腳步，慢慢的與那人擦肩而過。
「嗯，恭喜兄台躲過了一場血光之災。」那人突然就開了口。
陸離吃了一驚，整個人差點兒都跳起來。
他，他看見了什麼？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蹤我？」陸離頓住了身形，暗暗的動了殺機。
「不必枉費心機了，你殺不了我的。」那人淡淡的。
彷彿跟陸離討論的事情根本就無關乎生死。
陸離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了出去，今夜似乎是孤魂野鬼四處遊盪的日子？
呃，他嘴裡嘰里咕嚕不知道念叨著什麼，然後忽然很大聲的說道：「太公在此，諸神退位。」
「嗤，」的一下，那男子輕聲笑了出來，兩個肩膀直抖。
「我是人，你就不必裝神弄鬼了，這一套我比你在行。」那人一句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的，是因為笑不可抑。
陸離還真是可以看到他的影子，他笑自己有些疑心生暗鬼了。
活人嘛，他自然就是不怕了。
「兄台，相逢就是有緣，你還看出了什麼，一併告知吧！」陸離這個人生就的自來熟，非常喜歡搭訕。
「我們不熟。」那人硬邦邦的丟過來幾個字。
陸離才不管這套，他死纏爛打的功夫無人能及。
「一回生二回熟，我們這不就算認識了嗎？兄台，尊姓大名啊？在下陸離。」他先報了名姓。
「蕭乾。」那人惜字如金。
顯然這兩個人都不是很有名氣，誰都不曾聽過彼此的名字。
但是，該有的禮儀還是要做的。
「久仰！」
「幸會！」
兩個人都說得言不由衷。
「兄台，方才的話，怎麼說？」陸離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蕭乾指著秦睿的府邸說道：「那是貴人所居，閃耀著鳳星的光芒。」
陸離睜大兩隻眼睛看去，切，不過是朦朦朧朧的燈光啊，哪裡就耀眼了？
他嘴角一撇，「我還是將星呢！」
順嘴的胡說八道，誰還不會啊？
蕭乾眯了眼睛來打量他，倒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如果閣下肯改邪歸正，廟堂之上怕是也有你一席之地。」他淡淡的說道。
啥？陸離不僅懷疑自己的耳朵了，都開始懷疑人生了，哈哈，他是金口玉言嗎？
這個人八成是個傻子，要不就魔怔了。
陸離沒有跟他聊下去的興趣兒了，一抱拳就準備離開了。
「你若是本性不改，不僅會損了你的福報，就是這條命怕是都難以保全了，有些人註定是你惹不起的。」蕭乾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陸離一翻眼睛，不是說不熟嗎？還哪裡來的這許多廢話啊？
他轉身又折了回來，「兄台，你站在這裡是等著沾貴人的福氣嗎？」
閑著也是閑著，他就當圖一樂了。
蕭乾點點頭，「是啊，有了梧桐樹，不愁鳳凰來。有鳳來儀，還怕引不出真龍嗎？」
呃，陸離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人是不要命了嗎？東安的皇上龍精虎猛的，他這麼說，是要攪動天下不安嗎？
「呃，蕭兄，我還是那句話，相逢即是有緣，在此我奉勸你一句啊，謹防禍從口出啊！」陸離很好心的勸告。
自己是逃過一劫了，但是怎麼看這傢伙兒都是要作死的節奏啊！
蕭乾不以為意的笑笑，跟這種沒見識沒眼光的人，不必做過多的解釋。
「我們東安的皇上還活得好好的，你這話若是被人聽去了，怕是要禍滅九族了。」陸離看他一臉死不悔改的樣子，很難得繼續勸告著。
蕭乾看了看他，語氣里有著輕視的味道：「我說真龍就不是當今聖上了嗎？」
陸離一拍腦袋，哦，這意思是鳳星有變啊？
這，這也是大不敬啊！
「還有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過說出來哄人高興的，你還真以為誰能長生不死啊？」
陸離捂住耳朵，這人正常說話就不會超過三句，他還是遠離的好。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長胳膊拉不住短命的鬼，這種人總要撞上南牆才知道悔改的。
「再會！啊，不是，再也不會。」陸離說了這一句，就騰身而起，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了。
蕭乾一動不動，直望著陶然居出神。
嗯，大年夜，等過了這子時，就見到分曉了。
因為那是一年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只要他能夠見到那道光芒，就會知道這院子里住著的人，是不是他苦苦尋找的那一個。
牆內，秦慕雪輾轉反側，想睡，但是偏偏無法入眠。
牆外，蕭乾長身玉立，翹首，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個方向。
子時剛過，一顆星星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一閃而過，夜空迅速的恢復了安寧和深沉，一切彷彿都不曾發生過。
蕭乾喃喃的說道：「沒錯，沒錯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陶然居，也消失在暗夜中了。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他怎麼做，就不那麼重要了。
其實他無力改變什麼，能做的也就是推波助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