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啟篇 第八卷
顧酒塵在京都內，一座威嚴莊重的青黑窯磚所砌成的宅子前站著。他依舊左手持壺，依舊是時不時灌上一口酒。隻要當路旁經過的行人認出顧酒塵來，也都是行禮示意，有甚者直接當街一拜，顧酒塵或多或少的回應了一下。
但顧酒塵還是隻站在門口，盯著這座宅子，一動也不動。可能是小站了一會，他將手一抬手想著稍微活動一下，但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盒從他的衣袖滑輪出來掉在了地上。顧酒塵便用右手將手中的酒壺別在腰間，右腳隨性一跺，木盒平地躍起，跳至半空。顧酒塵伸手去捉同時一邊哀歎
“到年紀了，老嘍！手腳都不利索了。”
他又重新看向麵前宅子，宅子的門已經被人推開，門後出了兩個侍衛，那兩個侍衛明顯是看到了剛剛那一幕，聽到了剛剛那句話，眼皮子不停抽動。兩人心中想：到這要是叫不利索，他們估計算上殘廢了吧。
兩人為首的那位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叟。當這位老叟看見顧酒塵的身影時，這位在京都以威嚴著稱，不苟言笑的老叟竟也笑了起來，顧酒塵抬腳向前大步走著，直接略過老人，走進宅子裏。而老叟也是目視兩個侍衛，示意侍衛關門。隨即老叟也後一步走進宅子裏。
“你說你怎麽今日有時間來看看老朋友了。”
老叟走在顧酒塵旁邊，顧酒塵瞥了老叟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老叟的宅子顯很安靜，應該是婢女和仆人很少的原因。進院後不少地方種植品種稀少的白銀邊黃菊，以及一係列的奇花異草，走動時頻頻傳來異香，院內許多裝飾也都是素雅簡單，像是個適合幽居閑讀的好地方。
顧酒塵輕車熟路的進入前堂內，他隨手拿起放在桌上備好代客的茶水，淺淺的嚐了一口
“你這地的半月香，都炒老了。現在就是這麽招待老朋友的嗎？”
“喝這半月香，這個季節喝不出什麽好東西來。再說你這次來肯定也不是為了喝茶吧。”
顧酒塵擺擺手，隨後又指著不遠處的房子
“對，今天來你這兒還真不是討論喝茶的。”
”我知道你那有個老虎皮一直在積灰，這次我替你處理掉。”
老人先愣了一下，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人跟我總是話不上三句。要那個啊？你可以拿去，不過今日你可得陪我這老家夥喝酒。”
顧酒塵聽到喝酒，神情動容了一下，隨即放下手中的茶杯，但卻也沒說話。老叟立刻意會，苦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你這人，哎！寒潭香隨便你喝。”
伴隨著老叟的搖頭是顧酒塵嘴角的微微上揚
“這可是你說的，走！”
顧北辰隨即起身，兩人又是結伴而行。向之前顧酒塵指的房子走去，當老人走到房門前時，停了一下
“有些事還是提一下比較好。你兒子有些事過界了，我雖然可以瞞一時，但不能瞞一世。”
顧酒塵並停下來，還是推門而入，但當他身形完全處於屋內暗影下，已經他看不清臉色時。他隻說了一句
“我知道，但他是我兒子。”
老叟搖搖頭，看著陰影下那張模糊的臉。在他自己的一聲歎息中，就也走了進去。
時間流逝，太陽逐漸向西移動了不少。顧酒塵這一進便在宅子待了兩個時辰。在他走的時候，顧酒塵看起來隻是身上有些酒氣而已，並不顯醉意，然而老人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但老叟還是親自到門口送顧酒塵。那天之後，老人的下人們發現屋內一張品相極好的大蟲皮不再出現了，這件事若是放在平日，說不準會引來一些人的議論。不過，今日被一件事蓋過了風頭。
事情是天剛亮眾人就知道了從扶桑來了個劍客。他在城北設下擂台，上午時分吸引來了不少人，但是許多仲築來看熱鬧的武人都不是對手，甚至於每一個人來挑戰，他都隻有一劍，無論強弱，僅用一劍。
後等到了正午時分，宮中就傳來消息。聖上已經下旨，若扶桑劍客能勝過仲築內第一劍客——馬守士。便他賜黃金百兩，還允許其在胤朝領土任何地方開設道館，並賜下皇室珍藏的名劍霜寒。
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條件，劍客的對待聖上來使卻是回應他隻想，也隻接受最後一條。而這場劍客之間的對決則在紅袖樓旁的袁建山，為此還有好事者在權貴的默許下臨時搭建了武鬥平台。當然如果是單單的比武不可能這麽被人關注，更不可能為此專門搭建武鬥平台。
這些事因為有一位江湖地位極高又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在看過東夷劍客後，點評一句‘劍道極高，不輸守門人，有望劍道登頂。’所謂的守門人便是馬守士，能和當今劍道魁首過幾招的狠人，因當年老皇帝有恩於他，因此一直鎮守京都，平時倒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威名一直被眾人所尊崇，所以不少人都期待著他能聽令皇權再次出手。
因為這件事，紅袖閣的生意比往月收入可能都要多上不少，更是一時間，附近的客棧可謂是千金難求，甚至連街道旁都有人準備打地鋪了，坐等著，期望能屆時能搶到一個好位置觀戰。
紅袖閣前一輛尋常的馬車沒有和其它馬車一樣在門前停下，而是轉了一圈在紅袖閣一處側門停下。顧北辰從馬車裏下來，他並不知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心中疑惑心想著：為什麽今日如此之多的人來到紅袖閣？可還沒等他想清，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看見顧北辰從馬車下來後眼睛發亮，衝過來抱住顧北辰的腰，還用可愛的小臉使勁蹭著顧北辰
“辰哥哥，你總算想起來看小草了。”
顧北辰在遲疑片刻後把小女孩抱起來。他並不記得她了。但這小女孩可不凡，是紅袖閣主人收養的孩子，和上一代花魁關係極好，也相對應的和顧北辰關係好了起來。
小草將稀裏糊塗的顧北辰引到紅袖閣的九樓。在上前八層樓梯，小草嘴裏一直說著這些年的事，這也讓顧北辰大概明白了現在的狀況，同時再此期間顧北辰還聽到了一個名字
蘇小姐
“枝葉扶蘇，繁華錦覓……”
顧北辰不自覺的念出這句詩，小草聽到後抱住顧北辰的手臂，用略顯委屈的話音奶奶的說著
“小草……小草就知道辰哥哥沒忘記蘇小姐，他們也都說你對蘇小姐隻是和其它紈絝子弟是不一樣的……”
沒等小草說完，遠處便傳來了輕柔的腳步聲，再等顧北辰再吸上一口氣，空氣中已經充滿了年輕女子的獨有芳香。一個女子走到顧北辰麵前行了萬福，小草一看見那女子立馬就閉上了嘴，這女子美目流盼，那張雪白的鵝蛋臉，透露出麗人的微笑，宛若清風，身上淡青色的紗衣，係了條白色的羅帶，自有說不盡的風情，一時間顧北辰都看呆了。
“邵大家請顧公子一敘。”
清脆悅耳如同銀鈴般的響聲傳入顧北辰的耳中這才使他回過神來，也來忙回禮。
女子噗嗤一笑，帶著顧北辰向九樓最深處的房間走去，小草想要跟著放開抱著顧北辰的手，跑向那位女子身邊。女子便也走過去靠在小草耳朵邊說了些什麽，小草又看了一眼顧北辰，便滿心喜悅的跑開了。
“請～”
金絲鑲楠木，明珠做幕簾，女子將顧北辰帶到門口，便躬身回退了下去。顧北辰一時間站在門口覺得茫然，一路走來，都有人幫他帶路。現在都是莫名其妙的站在了此處，他隻覺得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蘇覓早已贖身，早已不在。顧公子還來我這紅袖閣做何？”
一道女聲傳出，卻不是年輕女子的聲音，但又讓人如溪流過，讓顧北辰連忙回答
“我這次不是來見蘇小姐的，是來求一個十年未出爐的煙榆香。”
“蘇小姐？”
聲音的主人對於這個稱呼感到很奇怪，卻又沒再多問。顧北辰聽出那人聲音中能傳達出的疑惑，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聲音的主人更並未因為顧北辰沒有答複而等待，而是接著問道
“當年，你不是還在蘇覓哪兒留下三塊煙榆香了嗎？你倒是自己去拿就是了。”
顧北辰尷尬地苦笑，現在他怎麽知道放哪兒了。要是問估計得暴露，看來現在得去下一家了，這看來可能是不行了。明明擺在麵前讓他取，他現在卻又不能去取，顧北辰不由得心塞。
顧北辰盤算著怎麽離開時，聲音主人又叫住了他
“算了，我還是叫人從閣內給你塊取一吧，省得蘇覓回來又找我抱怨待客不周。”
顧北辰一聽，欣喜不已。便連連道謝
“這麽多年過去了，性子倒是磨了不少。看來外麵是吃了苦了，這也是好事，不過現在回來了，有不能自己解決的事倒也可以大方的找我，畢竟蘇覓走之前萬分囑托過。好了！此處不便多留顧公子。詩華，你去送送顧公子。”
顧北辰苦笑著拱手行禮，他才剛來，話還沒說上幾句就要逐客，這簾子後的人做人還真是快人快語。但顧北辰不知此時的紅袖閣，也因為對戰之事，現在忙的不可開交。之前帶入的那位女子不知何處走來，靜靜地站在顧北辰身後。女子帶這顧北辰回到側門處，小草拿著一個小銅爐走到顧北辰麵前，銅爐未起蓋，卻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含蓄綿長，與顧北城之間所聞的送於王乾鵲的枯僧香相似，但又大有不同。顧北辰將銅爐收下，小草又跑上去緊緊地抱住顧北辰的腰
“辰哥哥，記得下次要來看看小草。”
詩華輕聲一咳，小草嘟著嘴，極不情願的放開顧北辰，詩華走上前為顧北辰掀開車簾，不著痕跡的把一個紙團放到顧北辰手中。
馬車開動，顧北辰望著那個女子，而女子也平靜的看著顧北辰，和在閣中初見不同，顧北辰感受到了一絲絲怨恨。雖然微弱，但那姑娘一直看著顧北辰，顧北辰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
“難道又我欠下的風流債……？”
顧北辰心中對以前的自己忍不住的佩服，心想著自己惹出的事還不是一般的多。當顧北辰打開紙條時，上麵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蘇小姐尚在京都。
顧北辰不禁有些驚訝，看來又是一個大秘密，世人都以為蘇覓在自己失蹤後贖身出走，沒想到還在京都，不過在京都哪兒呢？
顧北辰晃晃頭，從袖中取出一點白色粉末。將紙條拋入半空，在白色粉末中的紙條憑空燃起，將紙條燒掉。然後透過車簾的一角顧北辰悄悄吹出灰燼。
馬車又行駛了許久，在臨近黃昏時到了京都又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這地方開了一家梨園，能來的皆是京都的大人物，隻因為這裏是天下最好的梨園：。
‘雪藏’
顧北辰走下馬車，知道這次也許不會像剛剛那麽容易了。看著門口兩行穿白衣侍衛，輕呼一口氣，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