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和好
寧朝夕皺了皺眉,推開男人的手,固執地要把錢給老闆:「你幹嘛,我就要喝酒!」
陳潯抓住她胡亂揮動的手,單手從口袋裡拿錢遞給老闆,接過他拿來的熱牛奶,道了聲謝,帶著寧朝夕離開了便利店。
「神經病!」寧朝夕掙扎著推開他拽著自己的手,擰著眉罵了一聲,像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小孩,小臉憋得通紅。
「你看清楚我是誰。」陳潯沒放開她,眉間泛起一絲褶皺,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你是誰啊……」寧朝夕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瞳仁烏溜溜的,看清他之後驟然一縮,也不掙扎了,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她咯咯一笑:「哦,陳潯,原來是你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咦,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寧朝夕嘴裡說著胡話,踮起腳尖比劃了一下他的身高,「陳潯,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呃……以前你,好像只比我高這麼一點,現在怎麼……高這麼多。」
陳潯抓住她的手讓她重新站好,把手裡的熱牛奶遞給她:「喝了。」
寧朝夕沒接,她撇了撇嘴,不滿道:「我不喝牛奶,陳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老是把我當成是孩子……」
陳潯把牛奶塞到她的手裡:「牛奶可以醒酒。」
寧朝夕本來想把手裡的東西還回去,可觸到牛奶溫熱的瓶身,忽然就不想鬆手了,她就這樣握在手心裡,不喝。
「我不是讓你等我,你怎麼和別人出去?」陳潯想起剛才那一幕,皺皺眉,心裡有一絲不悅。
寧朝夕抬頭看他,表情糾結成一團,好像他說的是什麼難懂的問題:「等你?呃……等你幹嘛?」
沒等他開口,她想起了什麼,傻呵呵地笑道:「陳潯,你的畫賣的好貴啊,我想想,多少錢來著……哦對了,六十萬。我算算要多長時間才能買得起……」她掰著手指,認真地算了起來,可算到最後也算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乾脆說:「我要打好久好久的工才能買得起呢……」
「你又去畫廊了?」陳潯捕捉到她話里的重點。
寧朝夕卻不理他,兀自道:「但有個女人好豪氣,直接就把你的畫買下來了……我才看了幾眼呢,就被買走了……」
「你說周昕?」
周昕。
嗯,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寧朝夕不說話了,搖頭晃腦的,唇邊的笑意也沉下去了,她抬腳就要往前走,陳潯卻拉住了她。
「朝夕,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沒有啊,我能誤會什麼?」寧朝夕歪了歪腦袋,看著他,忽然笑了,低喃道:「我也沒資格可以誤會……」
她推開他,低頭悄悄抹了把自己的眼角,低聲道:「陳潯,謝謝你的牛奶,我走了。」
陳潯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裡,緊緊摟著她,沉吟許久,才開口道:「朝夕,我是回來找你的。」
寧朝夕靠在他溫暖結實的懷裡,聽著他『怦怦』的心跳聲,眼眶漸漸濕了,她咬著唇不說話,所有的情緒都被他這一句話引燃,她發泄似的捶著他的胸口:「陳潯,你混蛋!你就是個大混蛋!」
「我等了你那麼久,你現在才回來找我!我想了你那麼多年,我待在這裡一直不敢走,我怕走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可是你為什麼不回來啊,你為什麼要隔那麼久才回來找我,你說啊……你說啊陳潯!」寧朝夕拽著他的衣服,像只發了瘋的小獸。
陳潯微眯著眼,任由她發泄著,墨黑深濃的目光里漫上數不清的心疼,他抱著她,低低道:「朝夕,對不起,都怪我。」
她像是驟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鍵,所有的動作都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她埋首在他胸前,眼眶泛紅,眼淚不斷從眼底冒出,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很快就濕潤了他的襯衫。
他摟著她顫抖不止的身軀,眼中的心疼更濃,他似乎在那一瞬間喪失了所有語言系統,啞然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縈繞在唇齒間的除了那句遲到了八年的『對不起,我回來了』之外再無其他。
他們就站在寒冷的街頭,寒風蕭索,可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倆個人卻能感知到彼此的體溫,心裡一片溫暖。
那天晚上,寧朝夕趴在他的懷裡哭了好久好久,陳潯低頭,掩去了眸中隱忍許久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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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潯送她回了家,他站在門外,看著她在玄關處脫鞋進屋,寧朝夕換好拖鞋,轉過身盯著他,剛哭過一場,眼睛還是紅紅的,她問道:「你要不要進來喝杯水再走?」
陳潯不知道她家裡還有沒有人,方不方便,他站在門外有些靦腆躊躇。
寧朝夕卻是看穿了他所想的,彎腰在鞋櫃里給他找拖鞋,喝了酒,又吹了風,她的頭還有點暈,但酒卻是醒了不少:「進來吧,家裡沒人,我表姐帶孩子回了她父母家。」
家裡沒有男士拖鞋,只有一雙大碼的女式拖鞋,粉紅色的,穿在陳潯的腳上,寧朝夕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你去客廳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水。」她開口時沒忍住,聲音裡帶了點笑意。
「別去了,我不渴。」陳潯拉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看:「不是喝了很多酒?先歇會兒。」
「你別小看我,我酒量很好的。」寧朝夕為了證明自己沒喝醉,還原地轉了兩圈,結果被腳邊的鞋絆倒。
陳潯趕緊上前扶住她,她還挽起唇角笑道:「呵呵,頭有點暈。」
他無奈一笑,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到客廳的沙發上,想去找水杯給她倒水,結果他剛直起身走開一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陳潯,你要去哪兒?」寧朝夕抬頭看他,黑亮的眼睛帶了點無辜和委屈。
她的聲音弱弱的,軟軟的,像一片羽毛在他心間輕輕地撓,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去給你倒水。」
「哦。」寧朝夕應了一聲,卻沒有鬆開手。
陳潯好笑地勾起唇,低聲哄她:「乖。」
寧朝夕固執地拽著他的袖子:「陳潯,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陳潯怔住。
半晌,他唇一彎,眼眸溫柔:「不會。」不會再離開你了。
寧朝夕笑了,這才聽話地鬆開他的袖子。
陳潯走到廚房裡,櫥櫃里整齊地擺放著三四個杯子,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一個,他折返出去問她。
寧朝夕告訴他:「左邊粉色的那個。」
陳潯倒完水出來后,她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把手裡的杯子放在桌上,在這裡睡會著涼,他想把她抱進卧室里。
只是他剛伸手攬住她,寧朝夕就睜開了眼睛,她看著他俯身想抱住自己,微微一笑:「陳潯,你想幹嘛?」
「帶你去房間睡覺。」陳潯一本正經道:「你是哪間卧室?」
寧朝夕伸手拽著他的衣服,讓他坐在自己的旁邊,她像只樹袋熊一樣黏上去,腦袋枕著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耍無賴道:「我不困啊,我也不想睡,我一睡你就走了。」
陳潯被她這樣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一愣,耳根微微紅了,唇角卻噙著寵溺的笑意,摸了摸她柔軟的髮絲:「我不走。」
「你騙人,肯定我一睡醒你就走了。」寧朝夕抱著他不鬆手。
她微微閉著眼,臉頰貼著他溫暖的身軀,她輕聲喃喃:「陳潯,你都不知道我幻想這一天多久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既然老天爺都安排我們重逢相遇,這一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嗯,不走了。」陳潯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脊背,安慰她。
「對了陳潯,叔叔的病怎麼樣了?」她記得陳潯那年走的時候陳父是病重住院的。
「已經好了。」陳潯說:「改天帶你去見他們。」
「好啊。」寧朝夕抬眸看著他,她伸手碰了碰他白皙光潔的下巴,眼睛失了焦:「陳潯,你就不問問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下巴被她弄的有些癢,陳潯抓住她的手:「不是說挺好?」
寧朝夕抽回自己的手,賭氣道:「我那是騙你的。」她抽回手之後又覺得手心裡空蕩蕩的,心裡有些不舍,雙手又去抓起他的修長白皙的手,放在掌心裡玩著,與他十指相扣,她說:「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高考成績剛過當時的一本線,然後去讀了所二本學校,畢業后被我媽塞進了好幾家公司,可是我覺得那幾份工作都不適合我,就辭職了,哦對了,陳潯,高考完之後我去了趟江城,你們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什麼好吃的,也沒有什麼好玩的,真的好無聊啊。」
陳潯沒問她為什麼去江城,她說她是高考完去的,他有點不敢想象她當時是帶著什麼心情踏入那片土地,他的家鄉。
「嗯,去過松枝山嗎,下雪天很美。」他說。
「我去過那個地方,真的嗎?」
「嗯,下次帶你去。」
「好啊好啊。」
寧朝夕忘了他們是怎麼吻在一起的,她只知道自己抬起頭看著他,陳潯也注視著她,倆人靜靜地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很有默契的彼此不說話,他微微低下頭,寧朝夕就湊上去吻住了他,他們只接過一次吻,彼此的技巧都很生疏笨拙,只靠著自己的本能宣洩著心底深處的愛意。
溫柔的吻,感知著對方的溫度。
不知道男性是不是在這方面天生的領悟力較強,陳潯很快就掌握了主導,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含住她溫軟的唇瓣,舌尖探進去,攻城掠池,唇齒間滿溢著對方的味道和溫存,他們像兩個在大海里漂浮太久即將溺弊的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帶著渴望和思念,還有在這些缺失對方的年月里數不盡的想望。
夜色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