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不想和你分開
天藍風清,平靜的水面像一匹精緻上好的綢緞,層層疊疊地隨風涌動。
立在河面的魚漂隨著水流蕩漾,浮浮沉沉的,以它為圓心漾開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忽地,魚線被什麼東西勾住扯動,魚漂沉下去,寧朝夕眼睛一亮,連忙道:「陳潯,陳潯,魚上鉤了!」
陳潯雙手幫她握住魚竿,稍微用了點力幫她把魚線收上來,被魚餌吊住的魚很快就破出水面,在空中甩了一下魚尾,漾起的水珠在太陽下泛著星星點點的光,這是寧朝夕作為初學者第一次釣上來的魚,心裡的喜悅之情顯而易見,也特別有成就感,她回頭看著陳潯,眉目間蘊開笑意:「陳潯,我釣到魚咯。」
他們離得近,陳潯就站在她身後,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閃爍著明媚的光,他的心似乎也像這魚漂一樣被她的神情扯動,他俯低腦袋,趁她的興奮勁還沒緩過來,菲薄的唇瓣輕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的動作很輕,是輕柔的一吻,寧朝夕卻像突然被人按了停止鍵,臉上的神情一滯,獃獃地望著他。
覺得她獃滯的神情實在好笑,陳潯沒忍住曲指颳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什麼表情。」
寧朝夕捂著被他親吻的眼皮,上面似乎還殘存著濡濕柔軟的觸感,她的臉頓時一紅,結巴道:「你、你……你親我。」
「嗯,我親了你。」陳潯輕抵著她光潔的額頭。
「你幹嘛親我……」寧朝夕羞紅著臉,低頭看腳尖,不敢看他。
「想親就親了。」陳潯道。
寧朝夕想起在大巴車上自己偷親他的事情,當時自己好像也是頭腦發熱,什麼也沒想就上去親了他。
「在想什麼?」
寧朝夕抬眸看著他漆黑的眼瞳,似乎能從他的視線里看到自己通紅的臉頰,她轉過身子,背對著他:「沒想什麼。」
她說完這句話,身後人也沒了動靜,過了半晌,寧朝夕低頭看著水桶里被他們釣上來的魚,忽然開口說了句:「陳潯,你外婆今晚有魚吃了。」
「她不吃魚。」
「啊,那這魚怎麼辦?拿去送人?」
「放生。」說著,陳潯把水桶里的魚重新倒回池塘里。
寧朝夕看著被釣上來的魚『噗通』一聲跑回河裡,擺了擺魚尾,又生動地遊了起來,她可惜道:「那我們在這裡辛苦釣了那麼久不是白費功夫?」
「重在過程。」陳潯笑說。
釣魚其實是件很考驗耐心的活兒,它其實和練字是同樣的道理,都重在修身養性的過程,它能幫助人清心靜心,寧朝夕自認為耐性還不錯,可沒一會兒她就堅持不住了,因為腳好癢。
天氣悶熱,這裡是鄉下,周圍種滿了綠植,夏天的蚊子自然很多,寧朝夕穿著短袖和裙子,裸.露在空氣外的雙腿就成了蚊子的攻擊對象,沒一會兒,她的腿上就被叮了一連串的蚊子包,她伸手想要去撓,被陳潯攔住了:「別碰。」
「陳潯,我癢。」寧朝夕委屈地看著他。
「忍一忍。」陳潯把漁具收拾好,帶著她離開這裡。
回到外婆的屋裡,老人家在午睡,陳潯從房間里翻出了薄荷膏給她塗在被蚊子叮咬的地方,被薄荷膏塗抹過的地方清清涼涼的,癢還是會癢,但比沒塗的時候好多了,寧朝夕低頭看著他烏黑的發頂,同樣穿著短袖,陳潯卻一點事也沒有,而她的腿卻被咬得慘不忍睹,她撇撇嘴,不滿道:「陳潯,為什麼蚊子只咬我,不咬你。」
「我不招蚊子咬。」
寧朝夕坐在床沿,揪了揪床單的花邊,像是在自言自語:「那為什麼我那麼招蚊子,難道是因為我的血比較甜嗎。」
陳潯被她的說法逗笑,他把薄荷膏的蓋子合上,塞給她:「癢的時候多抹幾次,很快就好。」
寧朝夕把盒子攥在手裡,問他:「陳潯,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還想出去?不怕被蚊子咬?」
「家裡就沒蚊子嗎?」
「我去找蚊香。」陳潯說完就進了另一側的房間。
寧朝夕無聊地四處觀望,她抬眸就看見在電視機的上方掛著的人像照片,照片里的人穿著中山裝,眉眼英俊,陳潯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就聽到她說:「陳潯,你是你外公吧,你外公長得好帥啊。」
陳潯隨著她的視線看了眼牆壁上的照片,輕輕的『嗯』了一聲。
「陳潯,你外公跟你外婆是怎麼認識的?」她的眼睛在大廳里轉了一圈,沒看到他外公外婆的合影。
陳潯找出打火機,把蚊香片點上,開口道:「我外婆是外公家裡買來的童養媳。」
「童養媳?」寧朝夕來了興緻,纏著陳潯給她講他外公外婆的事。
「我知道的不多。」陳潯對她道,但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跟她說了。
他們就這麼在大廳里呆了一下午,這還是陳潯第一次跟她說那麼多話,四點多的時候他們就告別了外婆踏上了返程。
來的時候精力充沛,回程的時候寧朝夕整個人就蔫了,轉車去了車站,上了大巴車之後,她就癱倒在座椅上,只想睡覺。
陳潯幫她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給她遞了瓶水,然後就坐在她身旁。
他剛坐下,寧朝夕就黏過來,摟著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微閉著眼睛說:「陳潯,我今天真高興。」
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待在一起那麼久,雖然只有一天的時間,但寧朝夕心裡也有說不上來的滿足。
陳潯眼底溫柔:「我也是。」
寧朝夕蹭了蹭他,笑著沒說話。
陳潯從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件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挺直了腰板,讓她能靠得更舒服些。
寧朝夕聞著他身上乾淨清爽的味道,沉入夢鄉之前輕聲嘀咕了句:「陳潯,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每天都待在一起,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
她清軟的聲音鑽入耳畔,陳潯眼中的微光一動,他輕緩地撫摸著她的手臂,低聲道:「睡吧。」
一覺睡醒起來,天已經黑了,寧朝夕之前就給爸爸發過信息說今天會晚點回家,寧父只道她是和同學在外面玩,就沒多問,下車后,陳潯帶她在車站附近吃了碗麵條,然後才將她送回家。
他們牽著手走過馬路,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陳潯把她送到小區門前的拐角處,輕輕捏了下她的指尖:「回去吧。」
寧朝夕抬起頭來,有些不情不願地與他分開:「陳潯,那我走啦。」
「嗯,回去早點休息。」他把書包還給她,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身影往前走,結果看見她沒走幾步又折返回來。
「怎麼了?」陳潯微訝。
寧朝夕抿著唇走過來,重新走回他面前:「陳潯,你低頭。」
「嗯?」
雖然疑惑,但還是配合著低下了頭,趁他沒有設防,寧朝夕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就跑了。
陳潯微愣,看著她逃竄的身影,好像做了壞事生怕被人抓到般,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低下頭,溫柔一笑。
開學后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升入高三,他們從東校區搬到西校區,湊巧的是,寧朝夕和陳潯的教室不再是上下樓,而是搬到了隔壁,很近的距離,寧朝夕經常下課沒事就在走廊上晃悠,期待著能和陳潯來個偶遇。
似乎知道了她這點小心思,每次下課陳潯都會走到外面,倚在欄杆上,沒多久就可以看見寧朝夕從教室門裡走出來,對他眨了眨眼,展露笑顏,偶爾寧朝夕也會跟他一起倚在走廊的欄杆上,間隔一米遠,但彼此不說話,默不作聲地陪伴著對方,直到上課鈴響。
高三后,學業壓力比以前更重,寧朝夕的腦筋有些死板,遇到一些難度較高的題目就會轉不過彎來,特別是數學,第一次月考她的成績綜合排名在班裡排了十多名,中等偏上,她這樣的成績如果真放在高考,其實挺尷尬,高不成低不就的。
教數學的老趙也曾經找她談過話,希望她在數學上再用點心,加把勁,寧朝夕只能苦笑著應承了下來,回家之後就拚命做題,將自己埋沒在題海中,連續有好幾天都在熬夜。
熬夜的後果就是精神不濟,在某天和陳潯約了放學去圖書館寫作業的時候,她先到了,結果在等他的途中沒撐住趴在桌上睡著了,陳潯到的時候就看到寧朝夕側著臉頰壓著試卷,閉著眼睛睡得正香甜。
他無奈一笑,走過去幫她把傾瀉在臉頰上的頭髮撥好,露出她清秀的五官,十月天,天氣開始轉涼,他的手心觸碰著她的臉頰,還留有餘溫,看著她眼底淡淡的青黑,陳潯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便打算讓她再繼續睡會兒。
他把她壓著的試卷抽出來,幫她查看著不懂的題目,把正確答案和解題過程都寫在草稿本上,身邊人忽地動了一下,手臂碰到了他,陳潯側頭看著她白皙嫩滑的臉頰,心神一動,沒多想,湊過去俯低了身子,在她的臉上溫柔地落下一吻。
然後就聽見了『咚』的一聲,書本落地的聲音,陳潯抬起頭,就看見陸成峰滿臉驚愕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