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章 可能愛情就是這麼幾秒之差。
程國慶是在三天後的上午給艾希打電話的，彼時，她剛下課不久，正準備和應箏她們去圖書館溫習功課。
她本以為程國慶是要直接和自己談合作的事了，沒想到程國慶居然說：「艾希小姐，你的主意很不錯，但我們已經決定採用另一種模式。抱歉，我們不能合作了，有機會的話下次再合作啊，真的不好意思了。」
艾希整個都愣住了，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就改變了主意，難不成系統還能有假嗎？
「程總，」艾希盡量剋制自己的語氣，說，「請問你們是打算採用原來的模式嗎，我覺得網紅的模式真的不錯，如果是資金問題的話，這個是很好解決的。」
她以為程國慶仍然是因為捨不得資金，甚至是想藉機套自己的投資，所以才以退為進的。
然而，程國慶卻堅定地道：「不是的，艾小姐。實話和你說話，有另一位投資人找到我們想合作，所以我們才忍痛取消和你的合作。艾希小姐，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的和氣，機會還很多，我們還會有其他的緣分。」
程國慶說話半真半假，不知是否不太想撕破兩人之間的關係，連文縐縐的「緣分」都抬出來了。
艾希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在套路自己，便沒有再勸，只道：「好，那就這樣吧，再見，程總。」
話畢，她率先掛了電話，決定立刻找個地方查看系統的情況。
當艾希進入系統空間的時候，她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變化，【娛樂至上】任務居然還顯示完成中。
她揚眉，怕系統解讀自己的思想，沒敢在系統之中多呆。
待艾希又匆匆回到現實世界中時，她才開始思索這整件事情。
系統居然沒有立刻追蹤到最新的進展，艾希懷疑是因為有半個月的時間差，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只要在任務啟動之後，中間可以再反悔，然後可以騙過系統半個月？
或者，就是【娛樂至上】這個任務其實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系統才沒有更新進度。
艾希現在還猜不透究竟是哪一種情況，但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聲望值」是有其他作用的，這個【娛樂至上】任務，可以試驗那麼多的食材溝通技能，她還是很想參加的。
於是，艾希立刻給王記者打了電話，想約他出來探聽具體情況。
王記者既然在之前能夠作為她和節目組之間的傳話筒，那麼，他的消息說不定比較靈光。
王記者多精明的人，接到艾希的電話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事，他說：「希希，見面當然是沒問題的，可是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問我的事，我真不太清楚！」
「呵，」艾希輕笑一聲，淡淡道，「王記者，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就要說無可奉告了？」
王記者尷尬地笑了兩聲，又說：「哎，希希，這件事很複雜，我真的不好說。」
艾希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但她不太確定，默了默，她反問：「是不是和我身邊的某些人有關，男性，事業有成。」
王記者聽她這麼說，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話說出口才驚覺自己中招了，於是後面聲音漸弱。
兩人沉默片刻，還是艾希打破這寂靜。
她說：「王記者，是我自己猜出來的，與你無關，你放心吧。」
「希希……」王記者有些欲言又止。
而艾希並不打算和他多說什麼，直接說：「謝謝你，我得去酒樓忙了，改天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
王記者知道事情已經說漏嘴，他不可能將艾希的記憶抹除，只好就此作罷，「好吧，再見。」
艾希收線之後，並沒有立刻去酒樓，今天的營業時間也是在晚上，她決定先去一趟方式集團。
是的，她認為這件事是方瑾超插手了，而事實證明，確實是他。
原本，艾希是暫時不想處理他和自己的這一系列事情的，她想看看方瑾超究竟是什麼目的。
但他居然直接讓她和美食綜藝節目組的合作泡湯，艾希便忍不了了，她決定自己應該和方瑾超做個了結了。
現在趕去方氏集團正好，公共場合，她就去會客室等他，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就不信對方能怎麼樣自己！
艾希去的時間很不湊巧，方瑾超剛好在開董事會，但因為她經常過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和總裁關係密切，便引著她去了會客室等候。
她沒有直接和方瑾超聯繫，因為她覺得讓他公司的人去通知，一來比較安全，二來能勾起他的好奇心，也比較容易將他引過來。
艾希猜得沒錯，方瑾超果真沒讓她等多久，就直接過來了。
男人西裝革領，禁慾又紳士，真的看不出他居然會費盡心思去算計一個女孩。
他緩步走向艾希，打發走身後的助理，問：「希希，你以後過來可以提前和我說，免得撞上開會的時間，在這裡白等。」
艾希並不和他虛與委蛇，冷冷地道：「沒關係，因為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希望今天就將所有的事情講清楚。」
方瑾超先是微怔片刻，聰明如他，剎那間就猜到了艾希為何而來。
他頓了頓，說：「好，去我辦公室談吧。」
方瑾超心中暗暗嘆氣，他知道艾希有一天很可能會知道這一切，畢竟她那麼聰明，那麼通透。
只是，他沒想過，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麼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得到她、擁有她、留住她。
而艾希並不知道方瑾超心中在想些什麼，她只是覺得和方瑾超單獨去辦公室很危險，誰也料不準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她警惕地看著男人，道：「就在這兒談吧，反正這是你的公司，有什麼事你也能搞定不是嗎？」
方瑾超看見了女孩眼中的防備，心中滿是無奈和後悔，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就連他自己現在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像是犯了重罪的刑犯，在被判決死刑的時候才幡然悔悟。
他重重嘆了口氣，說：「艾希，這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我如果真的要動你，你現在絕不可能還站在我面前，和我談條件。正如你說的，這是我的公司，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能搞定。所以，你和我在哪談都是一樣的。」
原來男人也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艾希心中只閃過片刻的驚詫，但很快就找到原因。方瑾超在俱樂部樓下等了一夜之後，都能淡定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那麼，在她面前假裝不知情又有什麼費勁的呢？
艾希略為沉吟，最終沒有拒絕方瑾超，跟隨他去了樓上辦公室。
饒是兩人現在的關係已經如此緊張，方瑾超還是為艾希接好了開水，然後才道：「有什麼想問的，就現在開始問吧。」
這個時候，艾希也沒什麼好矯情的，直接問：「我和蘇揚的那次網路時間，發帖人是你嗎？」
方瑾超：「不是，是我找的人。」
……
艾希微滯一瞬，又問：「那蘇揚十年前的遭遇和你有關嗎？」
方瑾超無奈地笑了一下，很嚴肅的說：「沒有，艾希，我雖然設陷，但並不真正犯罪。蘇揚的事，我只是利用了他的背景，他爸爸和爺爺的事均與我無關。」
艾希信他，接著又問：「那世恆酒樓主廚離職的事，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方瑾超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他忍不住用讚賞的眼光看著艾希，「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猜出來了，我以為你能猜中其他的所有事情，唯獨這一件事可能猜不到。艾希，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果真如此！
其實，艾希是在來的路上才開始懷疑這件事情的！
一開始她也以為是系統操縱了現實，所以才能一切事情都順著系統的軌跡發展，而剛才和程國慶合作宣告失敗，系統卻沒有更新進度，這讓她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想法。
網路風波、味覺失靈治療、主廚離職、萬福樓倒閉、合作失敗，這一系列的事情看似都事發偶然，但仔細想想，卻又有著某種聯繫。
網路風波是促使自己走向方瑾超的引子，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她才會答應替方瑾超治療味覺失靈；而主廚的離職，讓世恆酒樓陷入暫時的危機，艾希要搞改革，勢必要和方家商量，正是這件事讓她原諒了方瑾超假裝味覺失靈沒好的事；而聯姻計劃，也是方瑾超提出來的；萬福樓的倒閉、和程國慶合作的失敗，也都和方瑾超有關。
方瑾超這個男人就像是一條引子，串聯著艾希所有的任務，她現在非常懷疑方瑾超的身份！
艾希默了默，又問：「那麼，萬福樓和程國慶那邊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對嗎？」
她根本不和男人談論自己是否聰明的事，決定先將所有的問題問完。
方瑾超點頭，全部認了下來。
「為什麼？」艾希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你為什麼要做這一切，你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
她內心已經懷疑方瑾超和系統有關。
但方瑾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睛里的情緒有些負責，半晌，他答：「艾希，其實只有一個原因，只是因為你對我沒有絲毫的情緒，所以才會想得如此複雜。」
艾希狐疑地看著他，滿臉疑惑。
方瑾超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失落，他說：「因為我愛你，艾希。你對我的吸引力簡直是致命的，可是你身邊的競爭者太多了，蘇揚、奧立弗、學校里一眾年輕的男學生，甚至還有方一洲。你從一開始就對我表現得禮貌而疏離，我知道你的眼睛不可能看得到我，所以我只能主動走向你。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很顯然，我失敗了。」
艾希聽男人這麼說，完全是懵逼的，她半信半疑地道：「方瑾超，你這根本不是愛。真正愛一個人，不會有這麼多的算計，不會這麼不擇手段。」
方瑾超卻笑了，反駁說：「不，每個人的愛情觀都是不一樣的。對於我來說，愛就是佔有，愛就是把她留在身邊！」
「你冷靜一點好嗎？」艾希被他的話驚住了，這太像一個有著精神缺陷的人，「瑾超哥，真正愛一個人是會放她走的。」
方瑾超勾著嘴勉強笑了下，他說：「希希，你還是在怕我，我說過我不會真正的傷害你。我不會變態到將你變成一具屍體留在我身邊，從我讓你過來辦公室的那一刻，我就決定放你走了。」
艾希猛然一怔，方瑾超真的將她完全看透。
「可是……」她疑惑地問，「你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喜歡這樣不擇手段的方式。」
方瑾超：「我不過是為自己爭取而已，你或許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可我如果不這樣，我們恐怕不會有什麼交集。我無法像方一洲一樣厚著臉皮在你身邊，無法像他一樣，成為一個悠閑的大學老師。」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和方一洲的事情，艾希忽的不知道說什麼了，最後選擇了沉默。
方瑾超卻追問她，「艾希，你究竟喜歡一洲什麼呢？明明……先牽起你手的人是我，和你跳成人禮開場舞的人，也是我。」
這是艾希第一次看見方瑾超臉上露出這樣落寞不甘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麼軟的話，她原本有很多質問的話，卻忽的都說不出口。
片刻之後，她說：「可是先遇見我的人，是他，可能愛情就是這麼幾秒之差。」
方瑾超沉默不語，須臾，他自嘲似的一笑。
旋即，他從抽屜拿出那份聯姻的協議，推到艾希面前，「希希，這是我留下的那份合約，現在我給你機會解除。但是——機會只有一次，你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