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章 互相試探。
艾希的話令方瑾超心中一震，但他不愧是混跡於商戰的人，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你在懷疑什麼？」他故作疑惑地問女孩。
艾希佩服方瑾超的定力，她繼續處理著手上的豬腰，又將雙目垂下，說：「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手段和蘇揚所經歷的，有些相像，之前散播他個人謠言的人不是沒抓到嗎？」
沒等方瑾超回答，艾希忽的感覺的一陣異動，是她掌下的豬腰。
這塊豬腰像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身體抖了抖，但艾希卻並未聽見它說什麼。她估計豬腰應該是算在「內臟」一類的食材，或許沒有被歸於「家禽」當中，所以自己才不能聽見它說話。
可是，艾希也忽然發現一件事情，房間里的其他食材今天也沒有說話，從她進來到現在，都寂靜得可疑。
按照往常，應該在她進屋開始，就會有食材開始向她問候。
這裡的氣氛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方瑾超聽艾希這樣說，心中的疑慮反而降低了一些，他認為艾希應當沒有那麼神通廣大，能夠猜到他所做的那些事情。
頓了頓，他說：「你懷疑是同一個人做的？」
艾希將片好的腰片至於碗里，邊開始清理其他的食材，邊回答方瑾超：「是，這手法太像了。」
方瑾超：「那你為什麼告訴我？」
艾希哼笑一聲，說：「瑾超哥不是說過，如果我在萬福樓的問題上有需要幫忙的，隨時聯繫你嗎？」
方瑾超眉尖微揚，「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艾希毫不客氣，「那就麻煩瑾超哥幫我查一查萬福樓的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萬福樓是李家的勢力，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搞垮艾家的酒樓，沒必要鋌而走險用不達標的添加劑。他們的垮台，背後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好。」方瑾超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艾希。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開口了，是一個十分陌生的，第一次和艾希對話的食材。
「希希，拜託你不要深入調查這件事了！」
艾希抬頭迅速環視了一眼廚房，發現並籃子里的食材們並沒有任何異動，她狐疑的蹙了蹙眉，開始切姜蒜等佐料。
「希希，你不要抬頭引起方總的注意了！」那個食材又開口了，「你是不是在找我，我就在碗里，是豬腰啊！」
嗯？
原來豬腰是直接歸在「家禽」的大類別里的，那它為什麼剛才不說話，而是微顫抖，彷彿很害怕的模樣。
「希希你是不是不方便和我說話，那我和你說吧——」
「閉嘴，豬腰子，不要給希希找麻煩！」在豬腰還沒說完的時候，熟悉的番茄開口了。
「是啊是啊，萬福樓倒了就倒了，小希她和方總是朋友！」梨子也附和道。
緊接著，大蔥也道：「而且希希她才十八歲，根本沒有必要知道哪些！」
……
然後，有更多的食材開口，聲音或熟悉或陌生，卻全部在勸豬腰閉嘴。
艾希覺得這事更加蹊蹺了，而且傻梨子直接提到了方總，也就是說，這些事最終還是指向了方瑾超。
「瑾超哥。」艾希叫了男人一聲，令那些食材紛紛噤聲，她說，「菜應該還要再等一會，我想說的已經談完了，你坐在那兒也無聊，可以先去處理公務。等菜好了，我給你打電話，你再下來。」
她想支開方瑾超，和這些食材好好談談。
方瑾超聽她這麼說，本來低垂著的頭抬了起來，他對著女孩看了片刻，並沒看出任何異常。
或許是真有什麼事情，他居然點了頭答應一個「好」字。
不多時，廚房便只剩下艾希和一眾的食材，確定腳步聲遠了之後，她才開口問豬腰，「小腰子，你說吧，我要聽，麻煩其他的食材安靜一會。」
——別啊希希，人還是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開心啊！
——對對，希希姐姐，你看看魚缸里的小金魚，他們記性不好，多快活啊！
——希希姐姐，你別聽豬腰胡扯，它有被害妄想症！
——希希，你不用去酒樓嗎，趕緊做菜吧！
……
她話甫一落音，廚房裡的這些食材便一個接一個的開了口，力圖阻止她和豬腰溝通。
艾希眉尖微微綳起，說：「你們都給我閉嘴，小腰子，別吊我胃口，有什麼話趁我還在這兒就直說。」
豬腰支支吾吾的，琢磨好半天才道：「算了，希希，我認為他們說得有道理。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畢竟他也是對你很在乎的，他不會傷害你。我剛才是豬油蒙了心，情急之下打胡亂說……」
在一眾食材的威脅之下，豬腰居然妥協了，並且說出「豬油蒙了心」這樣滑稽的話。
艾希將菜刀往釘板上重重一放，說：「小腰子，你有什麼好顧慮的，反正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不告訴我要什麼時候才告訴我。還有你們，」她環顧廚房的其他食材，「如果這事情瞞著我，出了事，你們就準備憋屈一輩子，不會再有像我一樣能和你們溝通的人了！」
廚房安靜了好幾秒。
半晌，豬腰又開口了，「希希說得對，我應該現在就告訴她真相，她有權利知道！按照那個人的性格，萬一對希希也做出過分的事怎麼辦，我害怕！」
——那你不害怕希希聽完再也不過來了嗎？
——他不會的，他愛希希！
——是的，他做哪些事都是為了希希啊，受到傷害，不，受到懲罰的都是壞人！
——豬腰，你可閉嘴吧，你反正就要死了，不知道下輩子投胎到哪裡。可是我們還活著，你不能剝奪我們和希希見面的權利！
……
豬腰搖擺不定的話，又惹得一眾食材的討伐，他們的話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巨大，這令艾希愈發想知道真相。
究竟是什麼，讓這些食材如此激動，甚至還涉及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都給我閉嘴吧，小腰子，你不要再聽他們說，我讓你說你就說。」艾希強勢地讓其餘食材閉嘴，「既然你們害怕我以後再也不過來，那麼我就表態，如果今天你們不說明真相，我就不再踏入這裡一步。」
她的態度完全強硬，並且一副說到做到的模樣。
「好，希希，我決定了！」豬腰終於再一次開口，「我要全部告訴你！」
這一次，那些食材們沒有再七嘴八舌的阻止，紛紛嘆了一口氣。
而也是這個時候，門口一陣異響，艾希心中微顫，將手在圍裙上迅速一擦，將手機摸出來，貼在了耳邊。
果真，幾秒鐘之後，方瑾超又重新回到了這裡。
艾希拿眼角瞥他一眼，兀自對著電話道：「行吧，小腰子，你愛說不說！」
話畢，她佯裝在手機上按了一下，又將其揣回兜里。
然後，她才疑惑地側頭，對方瑾超道：「怎麼這麼快回來，瑾超哥？」
艾希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不讓面上露出破綻。
方瑾超不動聲色地走到她對面，兩人就隔著一張流理台的距離，能夠將所有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他說：「走到半路覺得留你一個人在廚房做菜太過分，於是又折返回來了，聽你將電話的語氣不太好，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艾希勾唇笑了笑，回答：「沒什麼，同學之間的一些事，有些人愛吊胃口，我不喜歡那樣的人，說話就難聽了些。」
她不確定方瑾超到底聽到多少，有沒有聽到自己讓食材閉嘴的那些話，但無論如何，她都只能咬死了不承認。方瑾超就算再大本領，也不可能查到自己能和食材對話。說穿了，只有可能系統支配他，沒道理，他能知道美食系統的存在。
第一次地，艾希有些感謝美食系統這個東西。
方瑾超目光沉沉地看了艾希好一會，終是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說：「記得有什麼事可以找我，你繼續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艾希忽的就有了一種被監視的感覺，碗里的豬腰又抖了抖，其他的食材也紛紛噤聲，廚房裡又回歸了那種壓抑沉寂的氣氛。
有了方瑾超在場，蘇酥也不好再讓豬腰開口，同時，應該也是方瑾超的折返，再一次令搖擺不定的豬腰緘口不言。
艾希便加快了做菜的速度，這裡氛圍太過奇怪，她雖然很好奇發生了什麼，卻也不想再多留。
豬腰既然不願意說，那她也懶得再問了，反正，她已經知道，方瑾超絕對是有問題的。
萬福樓的事，插手的人應該是他，艾希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因為無論是直覺還是綜合那些蛛絲馬跡，最後都指向了方瑾超。
父親打電話過來時的語氣那樣驚訝，肯定不是他做的，母親壓根就不想再管這事；而幾個老頭都是想看年輕一輩的應對，不到關鍵時刻不可能出手；王記者那邊就更不可能了，連採訪的方法都是艾希自己向他提供的，他沒有那個本事；同學們就更不可能了，他們更沒這個能力；至於方一洲，他不是那種替別人擅做主張的人。
因此，到最後，艾希只能懷疑到方瑾超的頭上。
而剛才在廚房所發生的一切，方瑾超不動聲色的試探，都在向她說明，這個人有問題。
這一餐飯，兩人各懷心思，吃得食之無味。
可即便這樣，方瑾超在飯後還是誇讚了艾希，說菜色都十分的美味，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嘗到更多的菜色。
艾希並沒有任何反常表現，禮貌地讓他常來店裡，她身為主廚，一定會為他做菜。
最後，她慣例地拒絕了方瑾超送她回家的提議。
因為她專程帶了司機過來，方瑾超也沒有再多勸，只是將她送到了樓下，目送著女孩離開。
就在艾希急匆匆趕回酒樓的時候，她不知道方瑾超這邊還是對她起了疑心，因為她表現得太過正常，對方瑾超的不正常完全忽視。
助理本來正在吃飯，被方瑾超一個電話叫去了總裁辦公室，他問：「樓下的小廚房有監控嗎？」
助理：「有的，方總。」
他烏目沉沉，交代助手，「嗯，那你去幫我調一下上一個小時的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