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顧炎武吟誦《沁園春》(萬字更新求關注)
薑瓖懶得理這夯貨,攤攤手複又對黃重真說道:“至於做事,愚兄也很想啊。
??隻是賢弟你也看到了,馬蘭峪所有的家當都在這兒了,便連軍餉都好久沒發了,愚兄有心成就一番事業,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黃重真上前搗鼓了一下投石機,聽著“咯吱咯吱”的聲響。
??腦補蒙古甚至女真鐵騎鋪天蓋地般來襲之時,這些老夥計拚著老命投出巨石或者熱油,最後在城破之後被無情拆卸的場景,心中便是輕輕一歎。
??從今日所見可以看出,以薑瓖為首的馬蘭峪守軍,雖然有些油滑有些痞,完全無法與關寧軍這樣的鐵軍相比,卻也並非不盡職。
??至少,他們頂著風雪在關上守了整整一夜,便是不爭的事實,天明之後盤查得也堪稱仔細。
??隻是這份盡職與仔細,在野蠻的鐵蹄之中,怕是連半日都支撐不住。
??明知問題所在,卻因重重限製而無能為力,正如薑瓖所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種感覺真的很打擊人的積極性。
??然而,黃重真從來不喜歡消極怠工,更不喜歡坐以待斃,迎難而上這些詞語在日後的華夏,被大多數人排在了字眼的前邊,哪怕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老農。
??故而,黃重真將肩上的火繩銃解下來便扔給了薑瓖,誠摯地說道:“正如薑哥所說,太祖皇帝昔年也是起於微末,由南統北之功震古爍今,洪武一哥的地位名副其實,毫無爭議。
??吾等不敢與洪武比肩,但戚帥在剿寇成名之前,也隻不過是一個世襲的破落軍戶,憑著自己的努力,創建戚家軍,抗擊倭寇,北禦蒙古,民族英雄之名,同樣是名副其實,毫無爭議,還注定青史留名,名傳千古。
??事在人為,隻要肯努力,青史之上任何名耀千古之人,都是可以追趕、比肩,甚至超越的,因為他們在取得偉大成就的過程中,其實都隻是一介凡人,隻是尋比常人更加努力罷了。”
??薑瓖被黃重真迅速解下火繩銃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把接住之後,便又聽著他的話若有所思。
??小小的顧炎武卻已聽得熱血澎湃,便如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課的學生一般,靈機一動,忍不住叫嚷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便是大哥哥說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呀,娘,您別掐我呀。”
??說著,扭過頭奶凶奶凶地瞪了顧氏一眼,緊接著不由分說,便將重真才隻朗誦了一遍的《沁園春·雪》,吟誦了一遍,竟是一字不差。
??顧氏愛極了兒子的聰慧,又擔心他鋒芒過甚,引來關上守軍的不喜,便隻緊緊地將之護在懷中。
??清澈的童音在風雪之中的長城關頭,吟誦這首氣勢磅礴之詞,真的既應景,又透著少年孩童的勃勃生機。
??薑瓖是個粗人,詩詞鑒賞能力一般,一時之間卻也聽得呆了,怔怔地瞪著顧炎武道:“小朋友,這是你的詩作?”
??顧氏畢竟是一介婦人,被個凶巴巴的軍漢這樣盯著,不免有些膽怯,便將顧炎武摟得更緊了。
??小家夥倒是絲毫不懼,使勁掙了掙,發覺掙不脫,便隻好在母親懷中努力地挺起胸膛,傲然說道:“自然不是,這是我大哥哥做的。”
??說著,便指了指黃重真。
??薑瓖又怔怔地看向重真,道:“賢弟,這……”
??黃重真笑道:“沒錯,小弟身無長物,這杆火繩銃乃是我關寧鐵騎之最新標配,這便贈予薑哥了,以助兄長禦敵守關。”
??薑瓖聞言大喜,一邊說著“怎麽好意思,又是吃又是拿”之類的客套話,一邊愛不釋手地輕撫著火繩銃黝黑發亮的槍杆。
??同時,嘴裏念念有詞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火繩銃啊!不過怎麽沒聽說過呢?三眼鳥銃某倒是聽說過,就是沒見過……”
??吳三桂聞言,當即沒好氣地說道:“這是我關寧軍工廠的最新發明,比京師火器作坊的那些所謂三眼鳥銃,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黃重真怪他不經意間就透露了關寧軍嚴守了大半年的秘密,狠狠瞪了他一眼,吳三桂連忙閉嘴。
??好在,薑瓖卻似乎並沒有聽出其中的含義,隻是興奮地說道:“真的嗎?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呢!果然是好家夥啊!”
??一壺酒囊的烈酒,根本就禁不住關上的酒蟲們分,爭相分食之下,很快便一滴都不剩下了。
??在此過程中,便連顧炎武那磅礴的吟誦,都沒有聽進去一個字,更別說吳三桂的無心之言了。
??他們喝完了酒,意猶未盡地左顧右盼,這才被自家將軍手中的好家夥吸引,紛紛圍攏過來,幾個沒大沒小慣了的,更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過一把手癮。
??剛剛還大方分酒的薑瓖,此時卻表現得極為小氣,立刻將這些鹹豬手拍了回去,還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別看薑瓖平日裏對這些沒個正形的麾下,不是笑罵就是踢打,動輒就打成一片,真的嚴肅起來,還是很令人信服的,發起怒來也很令人畏懼。
??於是,守軍又將羨慕而又好奇的目光,投向抱臂旁觀的吳三桂。
??後者接觸到這些餓狼一般的目光,忙緊緊抱著手上那杆火繩銃銃,挪到報團取暖的婦孺身邊,結果自然是引來了“真小氣,看看都不肯”之類的鄙夷。
??或許是因為天生不要臉的緣故,吳三桂的心理素質一向很好,尤其是認識了黃重真之後,臉皮已被訓練得越發厚了,對於這些激將法,便連嗤之以鼻都欠奉。
??奪人所好之類事情,黃重真自然是不會做的,不過再給守軍一些烈酒以作答謝,還是非常樂意的。
??於是,他便往關下招呼祖大樂等人,扔些酒囊上來。
??他話音尚未落下,心係妻兒的顧同應等人,便一邊暗罵守軍都是酒囊飯袋,一邊又爭先將自己的酒囊扔上城關。
??那憤憤的架勢,倒更像是在扔手榴彈,遠遠看去,便又像是起了衝突。
??黃重真正自哭笑不得,卻聽遠處一聲驚雷般的怒吼:“住手!”
??循聲看去,便見一員魁梧的虎將,在一隊親衛的簇擁之下,飛快地來到。
??人還未至,憤怒的咆哮已傳遍了整座小小的馬蘭峪城關:“大敵當前,不思禦敵,怎麽自己人倒先幹起來了?”
??很顯然,他是將在石階處與守軍對峙的顧同應等人,當做了鬧事的刁民。
??於是三兩步近前之後,便指著顧同應的鼻子罵道:“某看你也是個大男人,能不選在這個時候鬧事麽?
??兩個選擇,一,上城助戰。二,滾回去待著。有啥委屈,待退敵之後,本將自會替你做主。否則,便按軍法論處。”
??黃重真一聽這話,便知這員虎將還是挺有腦子的,一番言辭威懾中帶著安撫,他的親衛更是鋼刀出半鞘,虎視眈眈,大有一言不合便鋼刀加身的架勢。
??顧同應雖說既讀過書又當過兵,畢竟招架不住這般威勢,立刻敗下陣來,囁嚅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麽好。
??黃重真剛想出聲解圍,便見魁梧的薑瓖已踩著蓮步迅速地迎到關牆下去,躬身施禮道:“末將馬蘭峪守備薑瓖,見過馬總兵。”
??說著,便朝躲在後邊的老孟狠狠瞪了一眼。
??“馬總兵?哪個馬總兵?莫非是……”黃重真跟在薑瓖身後稍一思忖,便已有了猜測,隻是並不急著去點破彼此的身份,而是靜靜地看著。
??卻見馬總兵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休要怪他,某肩負守邊之責,怎有明知敵人犯邊,卻逡巡不進之理?
??某且問你,是蒙古哪一部前來犯邊?有敵幾何?可曾都查探清楚了?
??真是奇了怪了,此處許久都未曾探到蒙古人的蹤跡,怎麽突然就來了呢?難道……難道是建奴……”
??想到這種可能性,馬總兵心中大驚,一雙虎目圓瞪,一瞬不瞬地盯著薑瓖。
??薑瓖受不住這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忙低頭拱手,解釋道:“若真是建奴來犯,末將此刻怕是正在關上浴血督戰,哪還有時間來下關迎?
??總兵恕罪,是末將搞錯了,扣關的既非韃子也非建奴,而是我們的袍澤關寧軍的兄弟們。
??以及他們這群吃飽了撐的,由江南到關外去遊曆,卻被戰亂所困,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我馬蘭峪,欲從此處入關回家的所謂士子們。”
??“來自江南的士子?還有關寧軍的兄弟們?在哪兒呢?”
??馬總兵的擔憂被驚訝與驚喜所取代,看了一眼顧同應和他身後,便忽略了這些啄米小雞般的人物,隻顧往周邊尋找著關寧軍的蹤跡。
??在大明原有的曆史浪潮中,黃重真記得他要在乙巳之變後才會起複,而今寧遠大捷之後,便已提前複出了,也不知是否因為自己到來的緣故。
??從廣義上來說,他也是關寧軍的一員,孫承宗打造關寧防線時,被其薦為山海關總兵,一道鎮守遼東,後因誤信後金細作送來的假情報,遭至柳河之敗。
??恰逢孫承宗被罷官,便也被參彈劾,在家賦閑了一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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