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玖拾壹】大祭祀
這赤焰的威力巨大,林西陸雖然架起結界將其阻擋在外,但炙熱灼燒的感覺還是讓他渾身劇痛。
「沒意思,球都接不住。」愛醬沖著林西陸撇撇嘴,很是不滿意。
「既然沒意思,那就收拾掉吧。」優麗醬寵溺的摸了摸愛醬的頭頂。
「啊!」一聲慘叫外加一聲巨響。
「別太得意!」天冬應咒而出,舉起巨大的木箱重重的將愛醬壓在了下面。
「欺負我妹妹!」優麗醬本來黑白分明的雙目瞪得渾圓,眼白迅速的消失不見,雙瞳之中就只剩下了眼黑。
林西陸和陸望舒感到四周的空氣驟然之間變得冰冷,氣溫似乎降了十度都不止。
鬼氣!
陸望舒感到小腹之上忽然一陣寒涼,下一秒鐘,彷彿挨了一拳一般,被打出了幾丈之外。他按著被擊中的地方,皮膚的冰涼已經穿透了層層的衣物,直達掌心。
林西陸這邊結界之上不停傳來捶打之聲,像是有數十個人不停的在用力撞擊著他的結界,雖然一時之間也傷不到他,但這倉庫內的的確確是鬼氣重重的。
「克哩克哩」的聲音從木箱之下傳來,一直小小的肉手穿透了那些木板,愛醬從木箱之下站了起來。
尖銳的斷木片遍布她原本圓嘟嘟的臉龐,半塊臉皮已經被划的耷拉了下來,本該是血肉模糊的地方卻空空如也,只有幾塊泛著黃色的頭骨撐在裡面。
「這是爸爸給我的新衣服!」愛醬發現自己的麵皮被劃破了,試圖將它推回原位,卻是徒勞,「那我就要你這副!」
林西陸看著一團黑黢黢的濃霧朝著自己迎面而來,口中法訣不停,結界瞬間又加固了幾重。那濃霧停在了結界之外,來來回回的打著轉,似乎在尋找突破口。
天冬抽出腰間的桃木軟劍,砍向愛醬,桃木本就是鬼怪的剋星,這桃木劍用的又是百年前的桃樹所制,威力更是無窮,尋常鬼怪一旦被砍到,立刻就會被錮住,分毫不得動彈。可這妖邪也是聰慧,一劍劈下,竟一分為二,化作兩團黑霧朝著不同方向逃散。
優麗醬的長發像長了眼睛一般分為五股,朝著分上中下三路朝著陸望舒不斷的攻擊著,這頭髮威力巨大,被它掃到的地方不僅飄出陣陣黑煙,還像滾膿似得不斷的冒著泡。
陸望舒靈活的閃避著,手中破法劍瞅准機會就朝那攻勢凌厲的頭髮砍去,髮絲硬如鋼針,與破法劍碰撞之時,不住的發出「鏘鏘」之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都僵持不下,誰都沒有討到便宜。林西陸心中越來越焦急,這兩個妖邪的背後,也就是雲姑娘口中那名姓安的男子卻一直沒有出現。
倉庫外的夜色濃稠到像化不開的墨汁,林西陸知道,這是天快要亮的徵兆,若是再這麼耗下去,自己與陸望舒的靈力和體力都會被耗盡的。
而愛醬和優麗醬這邊似乎抱著戲耍的態度,沒有過多猛烈的進攻,反倒是將自己防護的嚴嚴實實,可也使得林西陸二人無法脫身。
不安的情緒在林西陸心中逐漸擴大,他覺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個圈套,一個顯而易見的圈套。
「西陸,事情不對。」陸望舒也察覺到了。
林西陸點了點頭,從虛鏡出來后,他的靈力還未完全恢復,此刻卻也顧不上危不危險了,對著陸望舒叮囑道:「我再召喚一位侍靈,你找機會出去,那姓安的一直沒有出現,怕是在謀划其他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藍光乍現,郭索出現。
「優麗醬!他也有小鬼!」愛醬掉了塊麵皮的臉上出現了詭異又燦爛的微笑。
郭索不與她們多說,跋足奔向優麗醬,那些飛舞著的黑髮試圖去纏住郭索的手腳,眼看已經勒上了他的腳腕,可稍一用力,卻直接從他的腳腕中穿了過去,撲了個空,只在黑髮上留下了片片水漬。
「水鬼!」優麗醬陰測測的說道。
此刻郭索已經站到了優麗醬面前,不待站穩,一把薅住她的頭髮,狠狠的往反方向拽著,無數的黑髮朝著郭索進攻,穿透了他的身體和腦袋,可郭索毫髮無傷,手中卻更加用力。
「嘶啦」一聲,伴著尖銳刺耳的慘叫。
「優麗醬!」
愛醬大喊一聲,又化作黑霧,飛到優麗醬身側,緊緊的將她的腦袋抱在自己懷裡。優麗醬痛苦的掙扎著,黃黃白白的腦漿滴滴答答的從那個光禿禿的腦袋上流下來。
郭索看著手中帶著頭皮的一頭長發,默念咒法,手中生出數不清的細小藤蔓,將那黑髮團團圍住,一點一點的吸收著。
而陸望舒也瞅准了時機,想要衝出倉庫,卻不曾想,被一道強大的阻力攔住了。
「有人布了結界。」陸望舒皺著眉,咬破舌尖,一口清血噴出,紅光一點一點的擴散開來,那本來無形的結界也隨著陸望舒的血變得具象起來。
林西陸驚訝的看著那紅光擴散的範圍逐漸變大,先是倉庫大門,又蔓延到窗口,整座倉庫都被這結界籠罩其中了!
「如此強大的結界……」陸望舒心中暗暗驚嘆。
「爸爸!爸爸!」愛醬對著倉庫中的某一個地方驚喜的叫道。
「愛醬和優麗醬都辛苦了。」這聲音冶艷中帶著清越,安倍緩緩地憑空出現,從略顯模糊的身影到逐漸的具體。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點在優麗醬的眉心:「優麗醬不痛了喲。」
一道黑氣順著他的手指注入到優麗醬的眉心,她的臉色從痛苦不堪變到逐漸舒緩,最終出現了一絲享受般的安詳。
安倍從寬大的狩獵服中掏出一面鏡子,手上不知道畫了什麼符,這兩姐妹就都化作黑霧鑽了進去。
「謝謝爸爸。」只剩下甜美的童聲回蕩在空氣中。
「唐樓的水平,就到這兒了么?」安倍打量著林西陸和陸望舒,好整以暇的說道,「看來天皇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那些人是你殺的?」林西陸問道。
面前這個白衣紅唇的男子,讓林西陸很不舒服,在赤焰的照耀下,這男子雖然有影子,但過分蒼白的皮膚和那陰森森的眼神,總讓人覺得他不是人類。
「殺?」安倍輕笑一聲,「他們還不配讓我動手。不過,能作為大祭祀的祭品,也算是他們的福分了。」
林西陸心裡「咯噔」一下,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大祭祀具體是什麼,可但凡用到生人性命作為祭品的儀式,其結果都是難以想象的可怕。
淺淺的灰白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安倍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就不奉陪了。」
陸望舒見他要消失,一道黃符射出,安倍「嘖」的一聲,頭都沒有回,寬大的廣袖一揮,黃符立刻失去了靈力,變作普普通通的一張黃紙,輕飄飄的落地。
安倍徹底的消失了,陸望舒還想再追,卻被林西陸攔下了。
「太妖異了。這件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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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副官自問征戰沙場數年,也算是遊走在生死一線,經歷過大風浪的人了。可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胃中一片翻騰,忍不住乾嘔了幾聲。
林知夏沒去理他,看著地上那足有五六尺深的大坑,和坑中那些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屍骸,有的勉強看得出是個人形,但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了,有的壓根連人樣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堆爛肉掛在那森森的白骨上。剩下的……就是一地的內臟,血淋淋的腸子,心臟,肺,亂七八糟的被扔了一地。
他在心中默默掐算著,中西南坤宮,正對艮宮,萬物春生秋死,春種秋收,屬土,正是八門中的死門。這坑中的屍骸,草草一算,都有不下四十人,究竟是什麼在這城南的竹林中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還專門在這樣一個大凶的位置挖了這樣一個坑來存放屍骸?這背後的人,是否與城南成年男子的失蹤有關?林西陸他們是否又知道這件事呢?
「司令,我們還去倉庫么?」唐副官吐的黃膽水都出來了,這才有氣無力的走回林知夏身邊,問道。
「去,排人守住這裡,有可疑人等靠近立刻羈押起來!」林知夏雖然沒了侍妖鏡,可敏銳的直覺一直在提醒他,這些屍體的背後,不是簡單的殺人,極有可能是懂堪輿術數之輩在操縱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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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林西陸看著倉庫外的林知夏和他身後密密麻麻的軍隊,很是吃驚。
「你們被困住了?」林知夏感覺很不可思議,雖然現在的他對林西陸失去了愛慕之心,但記憶中的林西陸和陸望舒都是唐樓中一等一的好手,似乎從未被如此囚困過,「需要什麼?」
「草木灰,硃砂,還有一把火。」陸望舒說道。
混著硃砂的草木灰燃盡后,這倉庫外的結界出現了鬆動,陸望舒一道黃符射出,結界應聲而裂,消失不見了。
林知夏看他們神色如常,似乎沒有受什麼重傷,立即說道:「城南竹林,我想你們需要走一趟了。」
林西陸看著他凝重的神色,腦海中立即浮現出方才安倍口中的「大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