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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伍】假作真時真亦假

  艷老闆苦笑一下:「瑜青……這一世就沒跟我服過軟,更何論有事托我做了。」


  看來艷老闆對這瑜青是單相思啊。林西陸心中雖然唏噓,但還是不願輕易放棄,腦筋一轉,接著問道:「若不是有事未完成,就定然是有事情放不下了。艷老闆你不妨仔細想想,好幫瑜青先生了了心愿,讓他早日輪迴。」


  艷老闆眉頭緊鎖,一時之間不言不語,思索了半晌,方才若有所思的說道:「或許……是有這麼一樁事,讓瑜青一直掛懷於心……」


  林西陸心中一喜,面上卻還是不懂聲色的說道:「若是艷老闆願意幫瑜青先生解決他心中的牽挂,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有用的著林某的地方,林某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艷老闆深深的看了林西陸一眼,一番心思在肚腸里滾了又滾,茲事體大,這樁事情瑜青牽挂了一世,本以為隨著瑜青離世,這事也就沒入塵埃,再也不會被觸碰了。可誰又料到,瑜青竟然為了這樁掛懷之事,久久不能安息,魂魄在這塵世間遊離了這麼多年。


  林西陸輕掃了一眼艷老闆,見他一副苦惱的樣子,就知道這樁事定然關係重大,讓艷老闆不能或是不敢輕易讓人知道。於是眯起眼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這世上的事情,看起來無比重要,有事甚至覺得若是過不去了自己的性命也就交代在這了,但時過境遷再看的時候,卻發現不過爾爾。想來瑜青先生當年一直掛懷的事情,現在之所以放不下,或許是因為發現自己當時執念太深,現在只是想要借著那樁事情,徹底放下那段執念吧。未有真正的放下了,釋懷了,才能讓這縷遊魂得到徹底的安寧。」


  艷老闆的喉結滾了幾下,咬了咬牙,對著林西陸和林知夏說道:「不論二位爺今日或是有心或是無意來到我這風華樓,讓我見上瑜青一面這份恩情,艷某沒齒難忘。只要是為了瑜青好,那這樁擺在艷某心中五六年的事情,縱然明知不該說,艷某也會一字不落的將所知道的一切說給二位知道。」


  林西陸給艷老闆斟了一杯冬梅茶,示意艷老闆可以慢慢講,他們時間充裕。


  「這一切,說到底,也是因為這冬梅茶……」艷老闆的聲音似乎是從時間的彼岸傳來的。


  六年前,先國主還在世,而當今國主姜哲,也只是個世子。先皇一輩子廉潔愛民,勤於政務,是個人人稱讚的好國主,但人無完人,這先國主有一點卻常常遭人詬病,就是不愛女色。起初大家以為先國主真的是心性淡泊,不好女色,所以後宮來來回回只有不到十來個妃嬪,而這些妃嬪能夠侍寢的機會,一年裡更是掰著手指頭都數的過來的。沒有侍寢機會,就沒有皇室血脈,偶爾有一兩個幸運的是,一朝得中,懷有龍裔,卻總是因為朝堂內後宮中的明爭暗鬥而無法將孩子保住。


  那時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看著後宮中稀稀拉拉的幾個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再加上娘家在朝中薄弱的地位而被前朝的大臣不停地彈劾,說她是妒婦,容不得其他妃嬪懷上子嗣,想要廢后。


  在娘家人的默許中,太后找到了一處伶人館,這館內的伶人無論男女,都是樣子水靈,唱念做打樣樣俱佳的,有些女伶更是從小就耳濡目染了一些如何討好男人的花招。既然先國主看膩了宮內端莊賢惠的妃嬪,也許路邊這些奔放熱情的野花能讓他心動,身動。一旦這些女伶得到寵幸生下龍子,到時候去母存子,將這些孩子過繼給宮中的妃嬪就是了。


  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太后招了一班伶人入宮表演,其中六女四男,都是館內樣貌最出挑的。果然,先國主一見傾心,但看中的卻是一名男倌,他將這名男倌留在宮中足足三日!三日中,兩人在御書房後頭的寢殿內翻雲覆雨,夜夜笙歌。聽說在皇城之內的長街中,夜半時分都能聽到那男倌放肆野性的大笑。這三日中早朝自然是不上的,除了送飯的,旁人一律不許進入寢殿。


  三日後,第一個進去的人,就是太醫,傳聞那日正午,寢店門大開,一股子歡好后的靡靡之氣隨風飄出,路過的婢女聞到了都是一陣臉紅。太醫屏著呼吸朝寢殿的深處走去,看見床上橫卧兩名不著寸縷卻仍是交纏在一起的人,急忙閉上了眼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那太醫奪門而出,開了幾副方子交給葯童,就稱病足足在家躺了個把月沒有出門。後來,先國主將整座伶人館買了下來,將其中的女伶或遣散或發賣掉了。自此,這館中只剩男倌,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騷擾,先國主特意派了宮中一等一的好手親自去教授那些伶人武藝。漸漸的,這伶人館就變成了武伶館,再後來這武伶館開始吸收一些長得好看的孩童,從小叫他們詩詞歌賦,習武操琴。而最初那個被先國主看中,在宮中留宿了三日的男倌,正是瑜青。


  武伶館整頓期間,瑜青帶了一個琴倌和一個戲子進宮,三人陪著先國主過了一段神仙似的快活日子,每日飲酒作樂,春宵不負。就是這段時間,先國主疏於朝政,才給了武侯壯大自己的從而生出叛亂之心的機會。


  「既然艷老闆與瑜青先生相識,不知是否認得那琴師和那戲子呢?」林西陸問道。


  「又怎麼會不認得呢……」艷老闆的臉上浮現出了追憶的微笑,「那三個人,若放在當世都是謫仙般的人物……說句不中聽的話,絲毫不比林道長和您身邊這位小爺差呢……」


  「先國主,似乎是將某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他們?」林知夏打斷了艷老闆看上去無窮盡的追憶。


  艷老闆也不惱怒,點了點頭,說:「是啊,先國主是何等睿智,一早就看出太后,包括她背後的氏族對整個芙蓉城一直是虎視眈眈。這芙蓉城的鑰匙怎麼能落在她的手上呢……」


  先國主的身體日漸衰敗,這位昔日的帝王,主宰天下的強者,如今只能靠著藥物來勉強維持生命,他看著朝臣們看似恭敬實則野心勃勃的身影;他看著後宮中看似對他千依百順實則陽奉陰違的內侍館們;最讓他憤怒的,是他的妃子們,在他這副身體已經衰敗到完全無力寵幸她們之後,她們卻一日出落的比一日更嬌艷更水靈,這其中的因由,不言而喻。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帝王不能忍受的。


  於是,在他時日無多的生命里,他招來了他的無雙公子,他的琴師,和他百看不厭的優伶,索性不再過問朝政,讓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們去明爭暗鬥吧,他則日日醉心於自己的小世界中,聽曲看戲,擁著美人入睡。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位國主終將在武伶館的脂粉堆中走向死亡的時候,他卻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驚訝,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事情,他讓這三人將芙蓉城的鑰匙帶回了武伶館,交給了武伶館的館主。


  而這武伶館的館主,是由他親自選出的,沒有人知道他選的是誰,甚至沒有人能查出這館主究竟是男是女,是否是伶人。就在先國主大行的那一日,無雙公子瑜青一頭碰死在了國主的棺槨之上,唇邊雖然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但早已無神的雙眼卻一直死死的盯著宮外,傳言,他看得是武伶館的方向。


  那位琴倌,親手將背了多年的瑤琴摔成幾段,自己動手凈了身,留在了宮中做內侍官。至於那位戲子,傳說他離開了皇宮后,就回到了武伶館,可卻沒有人在武伶館中再見過他……更有傳言說,他早就死了,只是死不瞑目,靈魂始終在武伶館內遊盪。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艷老闆像忽然脫力一般癱軟在椅子中,出神的看著窗外,喃喃道,「這些事,本來應該掩埋在時光里,既然瑜青讓我把它拿出來,那我必定如他所願……」


  「照此說來,瑜青先生不放心的,可是交給武伶館館主的那把鑰匙,那把芙蓉城的鑰匙?」林西陸隱隱覺得艷老闆的故事中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


  「或許吧……但瑜青從未親口對我說過關於那鑰匙的隻言片語,一切,也都只是我的猜測……」艷老闆回了回神,淺淺的抿了一口杯中的冬梅茶。


  「瑜青先生可有說過,那館主究竟是何人?」林西陸似乎抓到了一點線索。


  艷老闆放下手中的茶盅,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想著館主的身份,瑜青怕也是不曉得的。先國主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如此機密的事情,他又怎麼會告訴一個伶人呢……」


  「二位爺,艷某今日有些乏了……先告辭了,下次若二位再來風華樓,艷某必定好生招待一番。今日這頓,就記在我的賬上吧。」說罷,艷老闆起身就要告辭。


  「且慢!」林西陸和林知夏異口同聲的阻止道。對視一眼,二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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