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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拾壹】真相?

  林西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每每意識似乎要清明起來的時候,身上的劇痛都會讓他無法睜開雙眼。隱約中,似乎總有人握著他的手,低聲安撫著他,這聲音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聽著聽著,身上的疼痛似乎都緩解了,從腳趾到肩膀都放鬆了下來,再一次的,讓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四姐,你總用這梵音讓他睡著,這樣好么?」林知夏穿著白襯衫,夏末的悶熱讓他解開了領口的扣子,精緻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


  「他中了媼毒,不是那麼容易解的。發作起來疼的能讓人想咬斷自己的舌根。」雁桑伸手去探林西陸的額頭的熱度。


  林知夏看著雁桑雪白的柔荑覆在林西陸的額間,不知怎麼的,心裡覺得格外的在意,眼中覺得特別的刺眼,眉頭不可控制的皺了起來。


  林西陸的汗一陣一陣的出,貼身的白色汗衫早就濕了又幹了幾回。


  「知夏,我想給西陸擦擦身子換件衣服,你能否幫把手?」


  林知夏從廚房端來了盆熱水,胳膊上搭了塊毛巾,他剛想把熱水放在床邊的矮凳上,腳底突然一滑,整盆水朝著雁桑潑了過去。


  雁桑輕呼一聲,來不及躲,全身被淋了個濕透。


  「四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有沒有燙著?」林知夏嚇壞了,趕忙拿著毛巾去幫雁桑擦拭。


  山城夏天素來炎熱,雁桑今日穿的是淺粉色中袖小衫,玄色長裙,衣衫本就輕薄,這滿滿一盆水下去,衣服更加貼身,少女玲瓏的曲線凸顯無疑。


  「沒事沒事,我沒燙著。」眼見林知夏手中的毛巾就要擦到胸部,雁桑紅了紅臉,一把拿過:「我回去換身衣服,你給西陸擦擦身體吧,記得關上窗戶,小心吹了風。」


  雁桑逃也似的奪門而出,林知夏一臉疑惑,不知道平日里素來冷靜的四姐怎麼會突然慌亂逃走,臉上那一抹可疑的紅色又是怎麼回事。更讓他納悶的是,明明走的好好的,怎麼自己就會把那盆水潑在雁桑身上呢……


  重新打來熱水,林知夏小心的扶起林西陸,他已經這樣昏睡了四天,每日就靠那些葯吊著,也沒正經吃過什麼,整個人清減了不少。


  除下他的汗衫,林知夏輕輕的用毛巾擦拭著林西陸的後背,他瘦且單薄,但有一副寬肩,聽老人說,這樣的人是扛得起責任的。林西陸的十根手指在睡夢中都攥的緊緊的,林知夏輕柔的一根一根掰開,唇邊忍不住浮上笑意,身上都瘦的皮包骨了,手指卻還是肉嘟嘟的,但看的出骨架很長且直。


  擦完上半身,他給林西陸換上乾淨的汗衫,開始幫他擦拭下半身。林西陸的腿很長,真的很長,肌肉分佈的均勻合襯,這雙好看的腿上,有許許多多的淤青和傷痕。林知夏心裡堵得慌,他知道,這些不太平的日子,林西陸面對了太多,承擔了太多。哪怕是沒有任務的時候,林西陸都一個人在練習著,陣法,劍法,拳法,一次次從梅樁上跌落,一次次被訓練用的幻神打的鼻青臉腫。他看到過太多次這樣的林西陸,他看到過在練習時汗水順著發梢一滴滴墜下的林西陸;他看到過月色下起符被符咒反噬到皮開肉綻的林西陸;他更看到過每一次受傷后,總是笑著說:「再堅持一下,再一下」的林西陸。


  林知夏入樓后問過他:「你有沒有想過做別的?」


  林西陸想了想,認真的說:「第二條路還沒有想。但時間過得很快,我總是想在時間中留住一些,哪怕是一點點也好。當很久以後我再回頭看的時候,能有一些讓我可以會心一笑的東西,這樣對我來說就挺足夠的了。」


  對於林知夏來說,那個夜晚的林西陸,好像跟平時會開玩笑,會寵著自己的林西陸不大一樣了,他似乎更像一個懂得思考的大人,一個更值得自己仰望的對象。


  安置好林西陸后,林知夏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大汗淋漓了,不由的自嘲道:「要是拿剛才這個專註力去背咒法,說不定可以提前幾個月接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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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那位送來的葯,給西陸服下,應該幾天內就會好轉。」俞廣白將一個瓷瓶交給雁桑。


  「好。」雁桑站在原地沒有動,咬了咬嘴,似乎有話要說。


  「那孩子的事,我沒跟那位講,但能不能瞞住,就看你的了。」俞廣白「嗤」的一聲划著火柴,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雁桑知道,每當俞廣白不安或者對什麼事不確定的時候,都會這樣。她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倆最要好,還是等他醒了告訴他一聲吧。」


  「你自己抓緊,新任的大掌柜就要到了。」俞廣白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煙從他鼻中緩緩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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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陸服下丹藥后沒多久就退燒了,半日後竟轉醒過來了。一睜眼,就看見林知夏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平時總是掛著笑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擔憂。


  「我一點兒也不疼了。」林西陸不由自主的說出這句話,嗓音沙啞到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說還好,聽了這話的林知夏,圓溜溜大眼睛里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好像馬上就要哭了一般,這可讓林西陸慌了神。


  「知夏,西陸太久沒吃東西了,平日里你最知他口味,還勞煩你給他煮點粥吧。」雁桑連忙出來打圓場。


  林知夏抹了抹眼睛:「我去給你煮粥,你別亂動。」


  見林知夏下了樓,雁桑神色一變:「西陸,這事本該等你身子好了再議的,可眼下卻是等不了了。」


  林西陸心頭沒來由的一慌,只聽雁桑繼續道:「大掌柜死的蹊蹺,死因在知夏身上。」


  林西陸聽到這番說話,如晴天霹靂,一時之間沒坐穩,險些跌下床去,好在雁桑及時扶住。


  雁桑眼中浮現出不忍的神色:「四姐知你心中不信,四姐本是也不信的,無奈大掌柜離世那日,一個地精目睹了一切,告訴了二爺。」


  那日,唐樓眾人都因任務外出,那地精就差一口仙氣就能登仙,於是悄摸摸的溜進唐樓,想從唐樓二爺那兒偷些福地草續上這口氣。


  他到的時候就見到大掌柜已經倒地身亡了,林知夏站在他屍身旁冷冷的笑著,眼裡泛著幽幽的綠光,伸手就要去摳大掌柜的眼珠子。那地精嚇了一跳,不小心撞翻身後一個花盆。林知夏聽到響動,立刻尋了過來,那地精逃都來不及逃,轉眼就被林知夏拿捏在手裡。


  地精都是土中植物所化,這隻地精也有百來年修為了,真身是個蘿蔔,這百來年的蘿蔔說來也有一百多斤重,可瘦瘦小小的林知夏卻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捏著地精的脖子就將它輕而易舉的凌空舉起。


  「你看到了?」他歪著嘴一笑,眼中還有孩童的純真,可這邪氣就止不住的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讓人直打哆嗦「算你倒霉,眼看就要成仙,今日卻要交代在這兒。」


  小小地精根本不是林知夏的對手,知道今日必死無疑,可也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於是施了法術,將今日發生之事記在支根須上,那根須入土立即遁到俞廣白所在之處。


  俞廣白火速趕來,還是晚了一步,地精已死,林知夏正趴在它身上吸食他的精元,渾身散發著絲絲的邪氣。俞廣白趁其不備,將林知夏打暈,還用符咒封了起來,打算他醒來時細細盤問。哪知待林知夏醒來之時,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俞廣白用侍地鏡細細查驗,發現林知夏並無被妖魔附身,但有一絲不屬於他的神識在他的身體中。


  聽完那日發生的事,林西陸久久不能說話。


  「這幾日新任大掌柜就要來給知夏授鏡了,若讓他知道,接不了鏡是小,知夏恐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四姐……都怪我……知夏變成這樣都怪我……」只見林西陸的頭低低的垂著,瘦小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著,「知夏若不是因為那日要救我,就不會受傷,魔障不會有機會進入他的神識。」


  「別亂講,現在還不知道那絲神識究竟是怎麼進入知夏體內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調查清楚大掌柜的死因,也要想辦法壓制住那絲神識,讓它不能再作怪。」


  「知夏一定不會殺大掌柜的,一定不會的!我相信他!」林西陸抬起袖子抹乾眼淚。


  雁桑沒有接話,她心中其實一直懷疑是林知夏受那絲神識控制殺了大掌柜。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對同伴存了多少信任,竟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說出相信對方這樣的話。


  隨即,雁桑笑了:「西陸,很好,你這樣很好。你要繼續相信知夏,哪怕有一天整個世界都懷疑他,整個世界都站在他的對立面,只要有一個人相信他,站在他這邊,他就不會墮入魔障,這對知夏很重要,我知道,那個人就是你,也只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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