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薛宇在審訊室里，踉踉蹌蹌地不肯進去，被大力推了一把，姜思竣和他分開關押，兩人涉嫌吸毒，持有大量毒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此時還沒有轉入強行戒毒的看守所，而是留在了這個分局。
例行的詢問，薛宇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態度強硬了，他的毒癮有些要發作的徵兆，整個人精神都不大好，面對詢問，心裡防線更加低了，沒有把害死袁牧的事情招供出來，卻把陷害程嘉牧的事情招了出來。
把他和姜思竣怎樣聯繫到了李安宴，怎樣又找到了那個中年大叔的事情，一一招供了，這一招供，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媒體一直盯著這件事兒，所以這邊剛剛放出消息，網路上掀起了第二波聲討姜思竣和薛宇的罵戰
#心疼程嘉牧#的話題被刷到了話題榜第一名，這個時候，那些圖片已經不能通過搜索網站搜到了，早已被屏蔽，唯一能流傳的途徑，就是網盤和個人私下傳播。
程嘉牧的粉絲們一直在呼籲「大家不要傳播，這樣對小牧影響不好，自己留著看就行了。」程嘉牧看到這些呼籲，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這都行，什麼叫自己留著看就行了，全都給我刪掉啊我說！
不過現在情形大不一樣，他完完全全是以受害者的正面形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現在再帶出這個話題，已經完全不能對程嘉牧造成任何傷害。
程嘉牧覺得自己正在漸漸地走上人生贏家的道路，很多事情都變得一帆風順起來，但是事情就是這樣，每當你放輕鬆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已經波折在等著你。
他和霍逸參演的那部電影《明珠淚》，已經殺青，後期剪輯也已經結束，但是送審果然出了問題。「因某些情節過分寫實，不符合主流價值觀，一些鏡頭過分影射現實黑暗面，審核不予通過，望整改。」
宋臣拿到報告的時候，心情還算比較平靜，因為原本送審得到這樣的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內，這部電影的確有很多情節上的「過分寫實」，包括同志圈子有多亂，多人派對，家庭如何不能接受孩子是同志的事實，很多東西都過於沉重，也過於寫實。
不僅不討好觀眾，也很難得到「相關部門」的青眼，可他追求的東西，怎麼能因為這些而改變呢，他拍了太多的迎合觀眾的、迎合主流價值觀的電影。
他想拍一部自己真正喜歡的電影，這也是為什麼他要這樣執著。
拿回來改就好了，但這些意見寫的語焉不詳，沒有什麼具體的意見，宋臣只好回去開會研究，想很多鏡頭怎麼改，哪些鏡頭需要刪。
程嘉牧很快也聽說了這件事，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等著，但是他上輩子拍過不少電影，深知哪裡有電影拍出來就一定會上映的道理。
H市影視城，每年拍出那麼多部電影和電視劇，但是真正上映的，又有幾部呢？
能上映的電影和能賣的出去的電視劇，能得到好的排片的，能順利播放出去的，又有幾部呢？
他上輩子也不是沒有拍過拍完了但是撥不出去的電影，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可是想到這部電影跟他自己有那麼多的共鳴，想到自己投入了那麼多感情，想到這部電影如果能夠播出的話，他也許能夠給同志群體出一點力，他就覺得這麼早就得到審核不過，很可能夭折的消息，心中十分難過。
霍逸見他這個樣子，問：「是因為電影的事情嗎？」程嘉牧點點頭：「我覺得有點可惜。」霍逸道：「別擔心，一定會上映的。」程嘉牧道：「別蒙我了，這種題材，在國內這麼保守的環境里，一定會非常難過審核，你看前幾年拍的那部XX和XXX，不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那部電影還不是拿到HK上映了？」
霍逸補充道：「在霓虹國也上映了。」
程嘉牧點頭：「所以說，我們要不要考慮一下海外市場？」霍逸道：「海外市場已經在談了，但是國內我們也不會放棄。」程嘉牧把自己仍在沙發上，長長呼出一口氣：「你哪裡來的自信？」
霍逸道：「因為我投資的東西還沒有賠過錢。」程嘉牧忍不住哈哈笑了：「理由太充分了，我竟然無法反駁。」
霍逸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程嘉牧見他突然正經起來，也跟著嚴肅起來，問：「什麼事？」霍逸道：「薛宇和姜思竣在看守所交代了一些東西。」程嘉牧道：「哦，你說那件事啊，我看到了，照片什麼的，網上現在正在刷『心疼程嘉牧』的話題，已經穩居話題榜第一名，我覺得我現在比任何一個明星都要紅。」
霍逸道：「不是這件事，他們招供，說……」霍逸頓了頓，說：「他們說，殺死袁牧的人，就是他們兩個。」程嘉牧登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你說什麼？」
霍逸道：「他們招供了。把真相說出來了。」
程嘉牧一時有些不敢置信，這原本是他不抱希望的事情了，可是這不就意味著他們要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應有的懲罰了嗎？那麼，是為什麼呢？原本他們只要在強制戒毒所里住上半年，甚至三個月，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了，怎麼會自毀前程？
程嘉牧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意思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證據早就沒有了，他們……」霍逸打斷他：「找到證據了。」程嘉牧驚訝地看著他，半天沒有合上嘴巴。
霍逸道：「他們找到證據了，證據就是薛宇的手機，原本警察只是懷疑，懷疑他們跟袁牧的死有關，但手機是為了追查他們的毒品上線。」
他頓了頓，接著說：「拿著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跟毒品交易有關的記錄，但是中間的程序很多，等走完這些繁瑣的手續，才能獲得他私人手機的查看權，當然為了保護證物，早在他們兩個被抓的那一天，手機就已經上交了。」
程嘉牧問：「他的手機里有什麼？」聽到霍逸說這番話的時候，程嘉牧心裡就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是卻不敢肯定，只能這樣問他。霍逸道：「他的手機里……有一年前跟你的通話記錄。」
通話記錄這種東西，哪裡有人會存一年？程嘉牧疑惑道：「就算是通話記錄也不能說明什麼啊。」霍逸道：「我說的不夠仔細，不是打電話的通話時間記錄，而是，簡訊記錄。清清楚楚地記載著，就是你出事的那一天，大概是在你出發之前。」
程嘉牧怎麼會不記得，他在出發之前給薛宇發過一條簡訊：「你剛才電話里說的都是真的？不會是騙我吧，那我現在就過去找你，到了有驚喜給你，等我，另外，你能主動聯繫我，真的讓我很高興。」
他清楚地記得，過了很久之後薛宇才回了一條：「好。」他那個時候已經出發了，是在等紅燈的時候，看到的這條信息，心裡雀躍至極，因為他以為，很快自己就會見到那個人，並且把早已準備好的對戒送給他。
也就意味著，自己也能跟別人一樣，在陽光底下談戀愛了。
程嘉牧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良久才問：「這條簡訊應該已經過了一年多了，是怎麼找到的？」難道是通過電腦的備份找到的？程嘉牧知道薛宇每次換手機，都會用iTunes在電腦里備份一次，用來倒換手機里的通訊錄和照片什麼的，那麼狠有可能是在那個時間段他換了手機，這條簡訊沒來得及刪，所以剛好在電腦里有這樣一條備份，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警察們大概會費很多周章，畢竟這種事情是非常麻煩的，能想到這一點就很難，想到了之後還需要找到哪一台電腦上備份的，會不會在iCloud上備份，那麼就涉及到每一台電腦的密碼，和iCloud賬戶的私人密碼。
這麼多的東西，且不說他們會不會配合，拿到許可證都是非常困哪的，畢竟他們知是吸毒，而不是涉嫌商業秘密什麼的。
程嘉牧正在胡思亂想，霍逸道：「因為他這條簡訊沒有刪。他手機里的信息不多，大多是跟經紀人，或者幾個朋友之間，以及姜思竣的簡訊，但時間都在近期，只有這一條是一年前的簡訊，所以警察起了疑心，查了日期，發現正是……出事的那天。」
程嘉牧愣住了，他為什麼要留著這條簡訊？霍逸問：「阿牧，你沒事吧？」程嘉牧搖搖頭：「那他現在在哪裡？」霍逸道：「現在還在那個看守所，但是很快就會移交到別的地方，因為他涉嫌殺人。」
程嘉牧問：「所以他恨痛快地就承認了嗎？」霍逸諱莫如深地笑了一下：「證據都有了，讓他開口承認，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程嘉牧覺得霍逸這句話里暗含了很多東西，但是他不想深究，也沒有心思去挖掘，只是說：「我想去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