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霍總？」
此霍總非彼霍總。程嘉牧上輩子與霍川只有幾面之緣，印象卻比較深刻，與霍逸公眾場合溫文爾雅，私底下狂拽酷炫的精神分裂人格不同，霍川走到哪兒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大哥形象，一身的「王霸之氣」，程嘉牧不由得呆立當場。
時間調回兩天前，島國。
女秘書趙冰遞上一個ipad：「霍總，這是剪輯好的樣片，因為版權的原因，這裡登錄不了山竹TV的視頻網站看直播，YouTube里暫時還沒有資源。」
霍逸一臉高貴冷艷：「誰要看了」，而後利落接過ipad，「算了算了，就當打發時間了，以後不要做這種無用功了。」
趙冰：「……」
趙冰抽了抽嘴角：你都暗示到那個份兒上了，我再不找，你一定會炒我魷魚的，再等幾個小時最多一晚上YouTube就會有人上傳重播，再不濟周一就回家了，別說節目，直接看真人了好么！
戀愛中的男人真可怕，智商也直線下降，對的，自己老總的取向她早就知道了，真希望他什麼時候可以出個櫃什麼的，不然作為一個漂亮的女秘書壓力真的很大的。
霍逸靠在酒店房間內的沙發上，抱著ipad，交疊著兩條長腿，茶几上醒酒器里的紅色液體香醇剔透，如同流動的紅寶石，好一副歲月靜好的美男圖。
如果不是男主角的表情太詭異的話。
從表情冷漠到嘴角輕揚，到被逗笑，再到眉頭緊皺，氣壓降低，當程嘉牧很自然地化解尷尬的時候，霍逸忍不住又笑了，如果趙秘書還在，大概會被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那笑容，竟然十分的……寵溺。
而自家其他的下屬在的話，大概會被嚇到，老闆除了在接受採訪時禮貌疏離的公式化微笑之外，竟然還會這樣笑，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此時畫面正播放到程嘉牧唱那首歌，「可我至今學不會，怎樣、去愛一個人。因為你走後，我再也沒有嘗試過，曾經滄海，叫我如何，忘記你……」
霍逸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這首歌不過是袁牧為了方便走穴，請人隨便寫的歌詞，內容空洞，不知所云，但曲調哀傷，倒是很配，加上他的人氣實在太高，恨不得翻唱一首兩隻老虎也有眾多粉絲買單。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一首竟然成為了絕唱，且如此符合霍逸此刻的心境，「曾經滄海，叫我如何忘記你」……一樣的唱腔，更年輕的音色，相似的容貌……
霍逸有一瞬間的恍惚，手中的紅酒杯因為顫抖而灑在白色的布藝沙發上，瞬間染紅了一片。
他沒有理會，眼中的情緒深不見底，心中絕望地想：袁牧，你那樣高不可攀，如今你瀟洒地走了，留下我仍舊在無時無刻不尋找你的影子，真是不可救藥。
鏡頭一轉，觀眾席上哭得一片稀里嘩啦，尤其是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鏡頭不少，不是濃妝艷抹的網紅臉，清爽的短髮，不算漂亮，卻清秀的五官，並不是那種攝像師願意多給鏡頭的觀眾。
她勝在哭得太用力，幾乎抽噎得不能自已，霍逸看著屏幕中她有些熟悉的臉，突然想了起來：這個女孩不是袁桃桃嗎？趙康樂跟他提過一嘴，程嘉牧想提攜一個學妹。
他沒有放在心上，一個學校的，互相利用一下資源，苟富貴勿相忘，不算什麼大事。可此刻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於是飛速地給趙康樂發了個消息：
「程嘉牧要帶去新劇組的那個學妹叫什麼？」
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助理，趙康樂秒回：「叫袁桃桃，中影導演系大一的學生。」
竟然是真的！為什麼是袁桃桃？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霍逸心中一直都有些揮之不去的疑問，可那個疑問太匪夷所思，令他不敢開口，不是怕別人說他是神經病，而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嗎？對了，還有一種可能。
「程嘉牧和他的學妹，關係怎麼樣，親密嗎？」打完這一行字，霍逸又逐字逐句地刪掉了。程嘉牧只是他的替身，是他包養的小情兒，錢貨兩起，除了彼此的肉體關係，不該摻雜進其他的東西。
如果認真了，就一切都變質了。
一夜無話，周一下午下了飛機，霍逸便直奔嘉創娛樂大廈，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
此刻，他的哥哥霍川，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與弟弟有著幾分相似的薄唇，勾起了一個非常不友善的笑：「你就是程嘉牧？」
程嘉牧老老實實點頭：「我就是，霍總，您有什麼事？」
霍川：「你認識我？」
程嘉牧笑了笑，在對方強大氣場下豪不怯場：「在財經雜誌上見過您。」
霍川：「我聽說霍逸瞞著家裡在外邊包養了一個小情兒，呵呵，挺厲害的，竟然瞞了這麼久。就是你吧？」
程嘉牧心想，都把我叫過來了，還問什麼啊？
霍川：「原本我也不確定，可是看到你的真人，就沒什麼疑問了。」
程嘉牧：「為什麼？」
霍川看著他的臉，意味深長地說：「我的弟弟我當然了解。」
程嘉牧突然想起了妹妹十五六歲時愛看的那種小說，自己現在是豪門少爺包養的同性情人，那麼，按理來說，作為家族的長子，這時候應該是拿支票讓自己滾蛋的吧。
這樣的話，霍逸給的「酬勞」是不是也不用退了？「大哥，我們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講價的台詞是不是這麼說的？一般這句說出口，對方至少要加碼五百萬吧？
正胡思亂想，霍川說：「我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
程嘉牧條件反射地說：「大哥，我們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
「噗呲。」站在霍川身後的秘書忍不住笑了。霍川則一臉便秘的表情。
也正是這個時候，霍逸推門而入，一進門就聽到了這麼雷的台詞，當即黑了臉，「大哥，你跑到我這兒幹什麼？」
霍川調整了下臉部肌肉：「沒記錯的話，嘉創娛樂我也有股份的，怎麼，不能來嗎？」
霍逸看看霍川，又看看程嘉牧，霍川解釋道：「剛才我在跟程嘉牧談合同的事，昨天的『歡樂挑戰』我看了，這個年輕人不僅有真才實學，反應也夠快，聽說不久前還拿下了石長安新戲的角色，這樣的人才，就在你眼前竟然都不跟他簽約么。」
霍逸欲奪過那個合同，被霍川躲開了，霍逸：「我的事不用你管。」霍川：「這可不是你的事，簽約新人涉及到公司的利益，我作為霍家的長子和聯席懂事不能不管，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就把這個議案拿到股東大會上去，大家一起討論，公事公辦。」
霍川說的一臉認真，霍逸聽得咬牙切齒，程嘉牧圍觀的一臉期待，不知道人形藏獒和「王霸之氣」對決，誰輸誰贏？
誰知霍逸很快敗下陣來：「這件事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霍川點頭：「如果我打算讓別人知道，就不會先來找你了。」
嘉創娛樂是國內非常有影響力的娛樂傳媒公司，與瑞影傳媒和利星影業並稱為娛樂業的三巨頭。而與其他兩家不同的是，嘉創娛樂隸屬於嘉創集團，而嘉創集團最開始是房地產起家，投資收購了各個領域的不少子公司。
相比於其他單純的娛樂公司來說，有這樣巨大的後盾，源源不斷的資金流，實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能簽入這家公司，對今後的發展是非常有利的。
程嘉牧雖然上輩子一直把霍逸當假想敵，事實上霍逸也一直陰魂不散地沒給過他清凈日子，但是程嘉牧不傻，嘉創這樣頂尖的公司，給他拋來橄欖枝，當即毫不猶豫地接了下來。
具體的合同細節，自然有負責人帶著他一一核對協商，偌大的總裁辦公室里只留下了霍家兩兄弟。
霍川：「阿逸，你這是何苦？」
霍逸：「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霍川笑了笑：「別拿你那套虛偽的禮節應付我，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從小到大，你就沒那麼喜歡過一個人，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弄個贗品，在自欺欺人么？」
霍逸背對著他，輕聲說：「你錯了，我是只喜歡過他一個人。」
霍川臉上的表情有一點鬆動，嘆了口氣，說：「你就算拿他當袁牧的替身，也不該那麼自私，他有才華，也適合混娛樂圈，你一意孤行地將他禁錮在自己身邊，就能把他留一輩子嗎？難道你再也不打算嘗試著喜歡上別人了嗎？」
霍逸緊緊抿著唇，不說話。見狀，霍川說：「現在你也不打算演電影了？」
霍逸：「不演了。」
霍川笑了笑：「你當演員創造的價值，都快趕上一個子公司了。」
霍逸面無表情地說：「本來我就不喜歡演戲，不想說了，你走吧。」
霍川搖搖頭：「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霍家大公子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逐客令？」
霍逸：「……」
霍川：「好了好了，我走，記得不要虧待小程嘉牧，我覺得那小孩挺有意思的，滿腦袋的瑪麗蘇神劇哈哈哈。」
另一邊的負責人偷偷請示過霍逸之後，簽了標準的五年合同，給程嘉牧配了經紀人、助理，待遇對於一個新人來說，已經算很優厚。
選哪位經紀人是個問題，由於是大霍總親自拍板的藝人，負責人不敢善做主張，小心翼翼地去問霍逸：「是尹康和還是甄永？」
霍川自作主張把程嘉牧徹底拉入了娛樂圈，霍逸正在心煩，哪裡有好臉色給下屬？冷著臉說：「給新人配金牌經紀人？你是第一天上班嗎？」
負責人灰頭土臉地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差點撞進迎面而來的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