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酒
這是一家會員制的清吧,叫做「帷幕」,外面是普通的建築,內里卻別有洞天,以高昂的會費、優質的服務和絕對的安全著稱,所謂安全,當然不止生命安全那麼簡單,在這裡,狗仔是絕對混不進來的。
程嘉牧上輩子也是這裡的會員,不過他覺得這裡的酒又貴又難喝,可來這裡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少圈內的明星、甚至很多企業家都是這裡的會員。
想在娛樂圈混下去,必要的交際是必須的,而許多有錢有勢的富商,想結識一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明星,大家各取所需,「帷幕」就是一個很好的平台。
可據程嘉牧所知,這家清吧只有晚上八點以後才營業,白天並不接待客人。
果然,裡面很快有人迎出來,「不好意思先生,帷幕還沒到營業時間。」
霍逸摘下墨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應該是認識霍逸的,「是、是霍總啊!您看看,剛才愣是沒敢認,您這會兒怎麼有時間來照顧生意了?」
霍逸似乎是很熟,徑直往樓上走,邊走邊說:「老規矩,把我存在這兒的酒一起拿上來。」
看店的服務生立即吩咐下去,看到跟著霍逸的程嘉牧,似乎有點驚訝,卻很快收斂了神色。這裡最吸引人的地方,莫過於從訓練有素服務人員,從來不多嘴,也不會亂說,本就是明星、富商相互交際,尋歡作樂的地方。
只不過霍逸從來都是與許多人一起談事情,近幾個月則偶爾獨自開個包間喝酒買醉,從來沒有單獨帶過誰,不過一想也就釋然了,演藝圈裡漂亮的男男女女太多了,這位跟著霍總的小男生,倒是長得乾淨清秀。
搞藝術的、演電影的、唱歌的,是同志比較集中的職業,甚至有人總結XX電影學院十男九gay,當然是誇張的,但娛樂圈裡卻也見怪不怪。而見多識廣的服務生,則一下子就「想通了」。
輕車熟路地進了一間包房,房間很大,小型吧台,酒櫃,甚至還連著個不小的卧室,可供休息,也方便客人們做些愛做的事情。服務生關門的時候,甚至沖著程嘉牧曖昧地笑了笑。
程嘉牧被他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想:笑你弟啊!而後又對霍逸乾笑:「霍總,您不會是來這兒玩情趣的吧?」
他本來是想說點俏皮話,緩和一下霍逸的心情,可霍逸卻點了點頭,說:「也好。」竟然不像是開玩笑。程嘉牧真想把服務生拽過來揍一頓,亂帶什麼節奏?害得自己口不擇言,他正襟危坐地咽了口口水,很快酒送來了,碼了滿滿一桌子,霍逸擺擺手,服務生識趣地退下,帶上了門。
程嘉牧繼續乾笑:「霍總,你平時在這兒就喝這麼多?」他掃視一圈:「口味也太雜了吧。」啤酒、洋酒、白酒,應有盡有,茅台配RIO?島國甜梅酒配科羅娜?這都什麼組合?混著喝最容易醉,霍逸是酒量太好生怕自己喝不醉嗎?
霍逸先開了一瓶起泡酒,給程嘉牧倒了一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一個人喝酒,現在有你陪我。」程嘉牧心裡暗想:「心情不好、單獨跟你在一起、這麼多瓶子……一會兒又是一場惡戰才對吧,如果直接敲暈了,不知道酒醒的話還會不會記得?」
起泡酒喝了一半,霍逸問:「跟蛇草水比怎麼樣?」程嘉牧原本是很能喝的,可這具身體似乎是不常喝酒,對酒精的敏感度很高,喝了幾口就有些頭暈,他搖了搖頭:「酒是酒,飲料是飲料,只要是有酒精的東西……」他打了個嗝,「就很難喝。」
霍逸說:「原來你不愛喝酒的么。」程嘉牧又喝了一大口,「除了起泡酒、百利、Amaretto……」
霍逸看著他:「原來你愛喝甜酒,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可他酒量很好。」隨即又苦笑:「他根本不拿我當朋友的。」程嘉牧不知道該怎麼接,正好霍逸的手機響了。
「喂,小白。」
程嘉牧酒勁兒有點上頭,嘴巴卻沒停,一口一口地灌下肚子,微甜的果味,很好的演示的酒精的味道,就像自己一樣,每天忙碌,專註於工作、生存,把原本揮之不去的苦澀,很好的隱藏起來,連自己都要感覺不到了。
可那些東西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重生之後,賣身還債、拍戲、小心伺候金主,而那些藏於內心深處,無處訴也不敢提及的怨憤和仇恨,那些平日里刻意忽略掉的東西,因著一杯酒,半天閑暇,一下子冒出頭來。
可他不敢貪杯,淺嘗輒止吧,太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因為身邊有人,連宣洩都要寂靜無聲,那麼,就再喝一點點吧。
「是么?你是說他?我知道,他很聰明,好的,謝謝你。」霍逸掛斷了電話,程嘉牧已經喝光了杯中酒,生怕對方看出端倪,強迫自己從強烈的情緒里掙脫出來,對著霍逸沒話找話:「小白是誰啊?叫的那麼親切,不會是我的情敵吧?哈哈哈」
霍逸見他還沒喝多少就開始滿嘴跑火車,忍不住皺了眉頭,說:「一個朋友,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情。」
程嘉牧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什、什麼事情?」自己的身份難道被看穿了?這不可能啊。
霍逸看著他的眼睛,漫不經心地說:「他告訴我,你沒有看起來得那麼簡單。」程嘉牧緊張起來,面上卻不動聲色:「哪裡不簡單?」霍逸:「說你其實是個厲害角色,表面上單純上進,實則很會耍花樣、使手段。」他頓了頓:「他勸我不要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他審視地看著他:「你真的這麼會偽裝么?」
這麼說來,並不是自己擔心的事情,可自己只不過是霍逸包養的小情兒,說白了就是個明碼標價的鴨子,只不過有人按次付費,有人按天付費,有人按流量,他則是包年,一口價,連他捧他,都是寫在「協議」里的,霍逸在擔心什麼呢?
程嘉牧真誠地說:「霍總,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不會貪心不足的。如果您厭倦了我,」他生出幾分期冀,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提前解約什麼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霍逸卻突然暴怒:「你說什麼!你想離開我是不是?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眼見人形藏獒又要狂化,程嘉牧連忙詛咒發誓、連哄帶騙、伏低做小地安撫了金主。最終他也沒能成功地偷得浮生半日閑,兩人把桌上的酒幾乎一掃而空才作罷,當然主要是霍逸在買醉,可他醉得卻還沒有上次厲害,程嘉牧對霍逸的酒量簡直瞠目結舌。
仍舊是照顧著金主睡下時,又被一把死死抱在懷裡,與上次不同的是,程嘉牧仍舊保持了幾分清醒,而霍逸也不是爛醉如泥,他抱著程嘉牧,七分醉三分真,低聲在他耳邊呢喃:「為什麼從那天起,只要抱著你,就能睡個好覺。」
程嘉牧心中一動,問:「你睡眠不好嗎?」
霍逸卻不再回答他,一米八幾的個頭,卻蜷縮地像個小嬰兒,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地抱著他,「因為我很難過,曾經有個人與我的距離近在咫尺,可是我很膽小,怕他連討厭我的機會都不肯再給我,索性就任他討厭下去,如果……」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要給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你希望是,一萬年?」程嘉牧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不假思索地就接了下去,霍逸突然笑了,程嘉牧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突然覺得霍逸似乎也沒有印象中那麼討厭。
見識過他的暴戾和高冷之後,突然的示弱,竟然有一種無以名狀的反差萌,同時有點心疼起對方,原來他也是一個被情所傷的人嗎?比起自己被情人背叛,他求而不得,也不知是誰更慘一點?
「等等,我在想什麼?」程嘉牧一下子害怕起來,自己竟然有了這種想法,這不對啊!這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阿牧,不要離開我。」頓了頓,他又說:「程嘉牧,你想要的,我都能給,我們互取所需,讓我包養你一輩子好么?」
不知為什麼,程嘉牧覺得前一個溫情繾綣的「阿牧」與后一句平淡的「程嘉牧」,不是同一個人的稱謂。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想答應下來,上一世為了薛宇掏心掏肺,又換來了什麼?同志圈裡談什麼真情,他是瘋了才對。他買好的對戒也跟著那輛捷豹連同著自己的屍首,一起墜落懸崖了。真是好笑,愛情的酸臭味,他不敢再體驗了,而「各取所需」,多麼清純不做作啊,要不要答應他的交易?
「喂,霍總,霍逸?」好吧,獒總睡了。
程嘉牧強迫自己趕快睡覺,可是竟然久違地失眠了,身後緊緊抱著他的男人,呼吸有力而平穩,打在程嘉牧的脖頸上,痒痒的,在純男性氣場的桎梏下,程嘉牧竟然……有了反應……
一定是太久沒有釋放的緣故,刻意忽略了睡前那一點稍縱即逝的曖昧,不是已經說清楚了么,各取所需。
程嘉牧好不容易平息了體內的躁動,仍舊睡不著,為了不再胡思亂想,就著被抱住的姿勢,拿起手機,開始刷微博,他關注的人不多,很快就看到「@電視劇遴魔記」發的新劇照,九張大圖裡竟然有兩張他的單獨照片,並且@了他的微博,標題是「剛出爐的小鮮肉,大家輕拍」。
程嘉牧忽然有一點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面前亮相,不知道反應是怎樣?有點忐忑地點開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