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嶄露頭角
高任心裡暗罵那些亂嚼舌根的手下人,霍逸是什麼人?怎麼會砸自家的生意胡亂塞人?許多人以為他只是個家境優渥的藝人,可作為圈內人的高任卻清楚,霍逸演戲純粹是為了玩票,雖然紅得發紫,卻連一個廣告都不拍,更別提代言了。
若真想靠著混跡娛樂圈賺錢,只拍電影是遠遠不夠的。
霍逸年紀輕輕就接管了嘉創娛樂,嘉創集團的主營業務並不是傳媒娛樂,可他生生地把嘉創娛樂做到了國內前三的位置,投資的哪一部影視劇不是賺得盆滿缽滿?怎麼會蠢到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花瓶來劇組搗亂呢?
一定是霍總發現了可造之材,給他的劇增加軟實力。想到投資方這樣高瞻遠矚,自己卻聽信讒言,這樣狹隘,高任有點自慚形穢。
於是話鋒一轉,對趙康樂說:「霍總推薦的人,當然是百里挑一。」他熱情地拍了拍趙康樂的肩膀,「小趙啊,回頭好好替我謝謝你們霍總。」
趙康樂:「……」
程嘉牧:「……」
想不到高導接得這麼順,看不出一點尷尬,程嘉牧有點佩服。
高任說:「小程,非常好,你以前真的沒有表演經驗嗎?我看你角色把握的很好啊。」
程嘉牧拿出在校學生見導演應有的拘謹態度,對高任說:「謝謝高導,我其實看過原著,對這個角色印象比較深,但是剛才看到劇本,似乎有改動,其實也挺擔心自己演不好的。」
從前的程嘉牧整天忙的跟狗一樣,哪有時間看小說,不過他懂得不要鋒芒太露的道理,而且一般的公司買了版權之後,通過編劇重新創作,基本上都是改的連原作者都不認識,說改編過倒沒被高導識破。
高任迅速抓住重點,語氣微慍:「你是剛剛才拿到的劇本?」
程嘉牧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求助地看向趙康樂。趙康樂立即接話,抱怨道:「可不是嘛,你們組裡負責的接洽的李光明跟我說,劇本一直在改,直到今天早上才拿到,多虧我們小牧敬業,眼睛一直就離開過劇本,不然……」
程嘉牧扯了扯趙康樂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趙康樂適時地閉了嘴。
兩人一個唱黑臉一個扮白蓮花,配合默契的一出雙簧演完,神經再粗的人也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何況高任這樣的老江湖,至於那個兩邊搗亂的李光明,不管背後是誰在指使,一邊令高任不得不前倨後恭,丟了臉,一邊令趙康樂差點辦砸了差事,看來兩人都得給他找點不痛快。
短暫的休息后,程嘉牧再次開工,剛才那段其實改動不算大,這回高任也擔心起了他的台詞問題,親自給程嘉牧說了戲,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年輕人對角色的理解力竟然非常強,簡直像是多年浸淫演技的行家老手,不由得起了一個念頭。
這一條是程嘉牧在魔界的廢墟之中,將搶來的新鮮屍首放血,他小心翼翼地把血液倒入一個造型奇特的黑色器皿,道具是經過處理的,裡面放了無害的化學原料粉末,遇到參雜著活性試劑的「血液」,立即蒸騰起濃厚的血霧。
這兩種試劑的價格要比後期五毛特效貴一些,但拍出來的畫面真實漂亮,像這種古裝魔幻劇,沒辦法植入廣告,缺少了贊助商的額外投資,經費就不大寬裕。
而這是一個長鏡頭,高任原本打算如果NG太多就放棄道具,改為後期特效,及時止損。可是新來的程嘉牧卻讓他有種「接下來的拍攝都會很順利」的預感。
程嘉牧捂著胸口,表情極其痛苦,咬破嘴裡的血漿袋,吐出一口血來。
一個魔族少年跑過來,堪堪扶住他下落的身體:「你何必這樣拚命,不行,這禁術太危險了,我不能再替你瞞著,我要去告訴長老!」
程嘉牧連忙開口阻止:「不要!」似乎牽動了傷處,又劇烈地咳嗽起來,那魔族少年不敢妄動,只穩穩地半抱著他,程嘉牧那描畫精緻的眉眼,不再鋒利妖媚,竟然脆弱地讓人憐惜,他低低開口:「不要告訴長老,焰兒的生魂還存留了半許,我一定要把她救回來,求你。」
言辭懇切而急迫,那魔族少年訥訥地說:「莨灮,我只是怕你……」似乎說不下去,「那禁術是以自身的壽命為引,你不會不知道。」
鏡頭推進,程嘉牧長而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我知道,可是焰兒不在了,我獨活有什麼意思?」
那飾演魔族少年的小龍套,面對情深而精緻的程嘉牧,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竟然微微紅了臉,好在高導滿意地喊了「卡」。
又拍了幾條,由於程嘉牧一次過的概率非常高,竟然很快就拍完了當天的戲份,高任借著這股順利勁兒,又多拍了幾條,越拍心情越好。可也沒辦法一直拍程嘉牧,跟他對手戲同樣不少的女主角蘇佩嵐今天不在。
不過除了程嘉牧,還有幾場李安宴的戲,李安宴飾演的是主角的師弟,戲份同樣不算太多,性格卻很討喜,是個很能吸粉的角色,不得不說,新人選擇這樣的角色是非常有心機,很會迎合大眾的。
可惜他演技浮誇單調,高任本來就對硬塞進劇組的空降兵不滿意,從前倒是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今天跟程嘉牧一比,李安晏的表演就顯得太糟糕了,高任拍程嘉牧的時候不知不覺提高了標準,輪到了李安晏,簡簡單單的一條,NG了不知多少次才勉強通過,高任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而李安晏在他的責罵下,也漲紅了臉。
收工的時候,高任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叫過統籌,先是說:「安排時間,儘快給程嘉牧拍一套定妝照,加到前期宣傳里。」又鄭重地對程嘉牧說:「小程啊,原本你的戲份太少,我決定讓編劇給你多加一點。」程嘉牧倒是沒想到,忙說:「這樣不好吧。」
高任擺擺手:「原本原著里的戲份,在改編的時候刪了不少,一是怕篇幅不夠,第二也是主要原因,這個人物亦正亦邪,很難駕馭,如果拍的不好,反而成了雞肋……我覺得你有能力詮釋。」
程嘉牧心知編劇大概是改得太過了,如果有人能演好這個角色,那麼對原著的還原度會更高,至少不會被原著粉罵得太慘,這是對整部劇有益的事情,但高任肯給他機會又是另一回事,於是很感激地說:「謝謝高導!」
大家都散了,李安宴卻剛好聽到了這一段,當即心頭火起,憑什麼這個自己原本處處看不上的貨色,反而一來了劇組就大出風頭,連向來脾氣不好的導演都對他另眼相看,當初聽說他也要進組的時候,李安晏就跟老爸抱怨,爸爸只說叫他不要管,能中途塞進來的人都是有點背景的,可他卻聽說那程嘉牧是被人包養了,想想他平時的窮酸樣子,這樣的人也配跟自己在一個劇組裡演戲?
偷偷利用爸爸在嘉創娛樂的關係,給一向看不慣的程嘉牧使了個絆子。可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演技這麼好!
把自己襯托的演技這樣差不說,高導甚至打算給他加戲,這樣一來,程嘉牧原本的「龍套」角色,戲份就比自己還要多!
趁著趙康樂去開車,李安宴攔住了程嘉牧:「挺有本事啊,連高導都被你哄住了。」
程嘉猜到大約就是他搗的鬼,語氣不善:「怎麼著?」
李安宴:「你少在我面前得意,就算高導給你加戲,你也只不過是被人包養的兔爺兒!」
程嘉牧簡直不能理解有些人的腦迴路,就算是競爭對手,娛樂圈那麼大,也犯不著就盯著他一個,可就是基於某些陰暗的心理,有的人寧願損人不利己也要給看不慣的人找不痛快。
程嘉牧可不是一味受氣的包子,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再忍就不是男人,他痞里痞氣地對李安宴說:「怎麼著?不敢真刀真槍地跟牧哥干,凈玩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把戲,你還有什麼本事?」他伸出一隻手指點了點李安宴的肩窩:「別把牧哥逼急了。」
虛張聲勢和氣勢凌人,眼前的這個人顯然是後者,程嘉牧與李安宴記憶中的樣子差了太多,甚至后怕起來:自己是不是惹了不該惹的人?可轉念一想,他不就是傍上了金主嗎?今天聽到的、看到的,已經讓他心中有數了,哼,霍逸又怎麼樣?程嘉牧只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他還真的會替他出頭嗎?
只不過是仗著他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金主新鮮幾天也就算了,如果是因為什麼原因導致他失寵了呢?
「小牧,走了!」程嘉牧聽到趙康樂的喊聲,頭也不回地離開,又換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上車,「樂哥,今天真是好險!」
趙康樂看著他年輕的臉上滿是笑意,想到今天的「遭遇」,又是氣憤,又有一點驕傲,「想不到你演戲那麼好,連高導都誇你,對了,霍總催了好幾次了,咱們得趕緊走。」
回到霍逸的別墅,程嘉牧不由得忐忑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確定沒有什麼殺傷力大的東西飛出來,才吁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結果迎面撞上皺著眉頭的霍逸:「怕我吃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