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實習第一天

  七點多的時候，李小行的電話瘋狂的響了起來，她剛眯了一會兒，不耐煩的抓起電話說喂，「誰呀，這麼晚了還打給我。」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的男人，平白無故被喝上一通，「我說你李向前，你的記性倒屬金魚的，忘了昨天托我辦什麼事兒」


  李小行一拍腦門兒，她昨天打電話找林准刻章，原本約好了今天上午當面交易，沒想去市區逛了一天，把這件事給忘了，「你在哪兒呢？」


  「就門口，你趕緊下來，哥業務忙著呢。」


  「就你還有業務，整天遊手好閒的，不是偷雞摸狗就是為非作歹，早晚有一天你得三進宮。」


  李小行托的人是她的發小之一，林准。


  跟萬遂截然不同，林准連高中都沒念完，就跟著他一個江西老表去海上當水手，去了幾年，掙了不少錢，可惜能掙也能花，心思活絡，一來二去就幹上了灰色買賣，聽說最近正在做校園貸。不過他還是挺有節操的，利息沒那麼黑。


  出了西門遠遠就看到一個瘦高的影子，倚在一輛黑色的別克車上，叼著根煙，路燈昏黃，林准百無聊賴地看著新聞，不經意的往校門口瞥一瞥，看見李小行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喲，向前，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李小行腳上還穿著拖鞋，外套裡面是睡衣睡褲，她走上前說:「笑什麼笑，嚇不死人，大晚上的看不見臉，只看見兩排白晃晃的牙。」


  林准天生膚色就黑，再加上前兩年在海上曬的更黑，到現在都沒白回去，林准嘻嘻笑了幾聲，從駕駛座上拿出一個小塑料袋遞給李小行，「喏，你的貨。」


  「什麼貨不貨的？讓別人看到，還以為咱倆在干非法交易。你不是挺忙的嘛，這麼點兒小事兒，讓別人跑腿不就行了。」


  林准面有倦色，揉了揉李小行毛茸茸的頭頂，說:「你都開口了，我不親自過來哪體現得出我的誠意，你找好實習的公司了，那裡環境怎麼樣，同事好不好，要是被欺負了，你就跟我說，哥一定幫你出頭。」


  李小行嘟嘴邪笑，「誰能欺負得了我呀，我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看了看時間，剛8點半，被晚風一吹睡意也沒了，回宿舍也不知道幹什麼，只能窩在被窩裡刷電視劇，「你等我會兒，我回宿舍換個衣服，馬上出來，咱倆去吃個宵夜。」


  林准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相反，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行，你快點啊，哥的檔期可是很滿的。」


  李小行一路小跑著回到宿舍，翻箱倒櫃的開始換衣服，尋總從被窩裡鑽出來，賤笑：「這個點兒出去啊，跟誰呀？」


  李小行說:「我一朋友就是給我送章的那個，門口等我呢，認識有快20年了。」


  20年交情，那可真不短，幾乎從剛會爬就認識一個村的林准了。


  一來回不到十分鐘，住得離校門近的就是好。


  林准好像姿勢都沒換過，不過剛才那支煙已經抽完了，只剩個頭，順手把煙屁股扔進了花壇里，打開車門，招呼李小行，「上車。」


  此時城市裡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林准選了一家湖上餐廳，烏篷船頭船尾掛著紅色的燈籠，點了蟹粉豆腐、青豆泥、李小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烤五花肉，外加一瓶米酒。大晚上吃這麼油膩，沒準明天腸胃就不好，可管他呢。


  烏篷船內十分有情調，蠟燭在水上漂著，時明時暗，船隨著湖水時而搖擺，時而靜止，音響里放著悠揚的簫聲，氣氛寧靜美好。


  李小行想不到林準會帶她來這種地方，她有點兒不自在，只能故作豪爽的跟林准調侃。


  夜風習習，李小行悶頭吃飯，林准看著她吃，幫她夾上一筷子，時而幫她擦一下嘴。


  太親密了，但是李小行也不好閃躲，她有點吃不準林准對她的態度，到底是像妹妹一樣的愛護，還是其別的什麼？

  這時候旁邊的一艘烏篷船也有了客人，不經意的一瞥她看見對面舷窗坐著一個熟悉的人，woc！萬遂？

  和李小行目光相撞之後，萬遂立即移開了目光，看著對面坐著的時代集團亞洲大區負責人姜戈，兩人約好了來這裡談下一步的工作，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看見了李小行，姜戈順著萬遂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給李小行擦嘴的林准。


  姜戈十分含蓄地笑了，這是頭上綠了？


  姜戈詫異的看了眼萬遂，希望能從他眼裡看出什麼點什麼，可惜他失望了，什麼都沒有看到，萬遂就像不認識李小行一樣，繼續言笑風生的和姜戈談工作。


  李小行心亂如麻，在看到萬遂的那一刻起就恨不得拔腿跑，頻頻用餘光望向隔壁的動作，引起了林準的注意，林准看了看隔壁船上的兩人，哪個是讓李小行不敢見的人。


  「認識的人？」


  李小行低著頭說:「我實習公司的老闆。」


  兩艘船離得這麼近，李小行說的話萬遂聽的一清二楚，呵，老闆，這個關係倒是簡單明確。


  萬遂和林准目光對上，萬遂先說，「既然都認識，不妨一起。」


  李小行連忙拒絕，「不好吧，我看您和姜總好像有什麼重要的工作要談，我們就不打擾了。」


  姜戈說:「我們之前已經談完工作，現在只是出來吃個晚飯而已，李小姐不必介意，是二位過來還是我們過去？」


  李小行她們的桌子上都是殘羹剩飯，收拾都要好長時間，哪好讓萬遂和姜戈過來，忙說，「我們過去就行。」


  四個人湊成一桌，幸好這兩艘船的老闆都是一個人，姜戈拿過菜單遞給李小行問，「李小姐想吃什麼儘管點。」


  「不用了不用了，我剛才已經吃了很多東西了，現在是一點都吃不下去。」


  萬遂看向林准，兩人火花四濺，「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以前怎麼沒見過？」


  「我們兩個人是發小，不過我高中的時候就去航海了。」


  哦，發小。


  剛當了幾天人家的冒牌青梅竹馬，沒想到今天正牌的青梅竹馬就出現了。


  湖上餐廳的老闆端著茶點過來，遞給四人四張名片說:「隔壁的情侶船一向非常緊俏，今天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然沒有人預定，以後兩位要是想過來用餐就提前給我打電話。」


  李小行脖子僵硬，沒想到那艘船竟然是情侶船，怪不得氣氛那麼曖昧。看林准詫異的表情，想來他也不清楚。


  一頓飯，李小行完美的扮演了隱形人，三位男士倒是聊的不錯，可她總覺得萬遂和林准好像兩看兩相厭。


  ·

  萬遂心情不好，連帶著全公司的人也跟著他心情不好，周一一大早，一堆工作就砸在了WAN的職員頭頂，所有人哀嚎不止，偏偏萬遂強迫症發作，一份報告打回去讓Mary重寫了五遍，委屈的她在廁所里哭了十幾分鐘，大傢伙搞不懂大boss為何心情如此之差。


  李小行的辦公桌早就安排好了，萬遂雙手環胸站在窗邊，靜靜的看著低頭拚命工作頭也不抬的李小行，昨天的晚飯看似賓主盡歡，其實則不歡而散，飯桌上，他和林准針鋒相對，姜戈在一旁看戲，那個叫林準的不是什麼簡單人，一來二去萬遂竟然沒在他身上討到幾分便宜。


  李小行低著頭，一邊查字典，翻譯專業數據報告，一邊十指飛快的敲打著鍵盤，一面用餘光偷偷的瞄萬遂。一上午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李小行飛快的跑出辦公室，想要找孔哥訴苦，然而孔哥和陳浸聊得正歡，兩人約好了去一家新開的餐廳吃日本菜，李小行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去當電燈泡，只得苦逼的約上林天臨兩人一起點了一份全家桶，順便打聽公司的各種小道消息。


  「咱們公司還在創業期間，很多職位分類並不清楚，很多人都是身兼數職，就比如說我干著前台的活還得兼顧營銷，雖然營銷才是我的正經職業，但是現在這個階段基本上沒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前兩天公司剛註冊微博和微信公眾號，萬總又把這兩個號交給我打理了。咱們公司就是這樣，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牲口用，公司一共沒多少人，技術部門就佔個大半，咱們是高新技術企業嘛，那幫敲代碼的都在樓上，每天都加班，萬總也經常跟著一起加班。」


  林天臨已經把她當成老闆娘，對李小行的問題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她問到萬遂的秘書時，林天臨左右看了看說:「柳綿對萬總有好感，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辦公室誰不知道啊，她表現的太明顯了，咱們萬總這個人呢不僅長得好看，而且還有能力，不僅有能力人品還好，不僅人品好素質還高，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男人，就算我是個男的都不得不承認萬總簡直就是中國女性的理想型。要是哪個女的看不上萬總，那她就是睜眼瞎，向前，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


  李小行聽糊塗了，她和萬遂有啥關係呢，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和萬遂就是以前認識，高中同學，就這麼簡單。」


  她現在可說不出萬遂和她是姐弟關係這種話，萬遂看就比她成熟，做事比她靠譜。


  可惜林天臨壓根不信，就萬總對李小行的特殊待遇，直接給人家安排到自己辦公室里了，要說沒特別關係，哪有人信呢。


  現在人家不承認，林天臨也不好深究。


  「行行，我懂，我懂。」


  你懂個毛線啊。


  吃完飯，李小行在公司轉了轉消消食兒就回到辦公桌上，繼續翻譯萬遂給她的資料，也許昨天五花肉吃多了，頭皮起了一個不小的痘痘，她臉上基本上不起痘痘，就是頭皮里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勁抓抓頭皮，把痘痘摳破了，疼的她齜牙咧嘴。


  「別動。」萬遂忽然輕輕捧住她的頭，「以後痘痘破了要消毒，要不然流出的膿會感染周邊的皮膚，導致大片的起痘。」


  「你連這都懂，我哪有那麼嬌氣啊，連個痘痘破了就要消毒。」


  「你旁邊的柜子里有醫藥箱，裡邊有盒紅霉素軟膏，拿出來自己塗上。」


  李小行打開柜子，找到醫藥箱，裡邊有家庭需要的各種藥品，「你也太細心了吧。」


  萬遂說:「是柳綿準備的。」


  李小行湊過去賊兮兮的看著萬遂，「聽說你的小秘書好像對你有意思哎。」


  萬遂皺眉，「你從哪聽到的閑話？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再者說，我並不需要為她的想法負責。」


  又出現了，冷酷的資本家嘴臉。可對萬遂一言不合就撇清關係的舉動有點小開心。


  一天的工作結束，陳浸自然要送孔武森回學校，他們倆良心未泯，總算看到了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穿秋水的李小行，李小行一上車就插上耳機，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還沒吃完飯，陳浸說要在學校附近找一家餐廳請兩人吃飯，李小行已經蹭了一路車，實在不好打擾兩人的甜蜜時光，只好謊稱自己要陪沈總吃飯，匆匆忙忙回了宿舍。


  宿舍大門緊閉，李小行剛開門，就和尋總撞了個滿懷，尋總心情不錯，「你回來啦，孔哥呢？」


  「當然是去約會哈。」李小行放下包，踹掉高跟鞋，順勢就倒在尋總的床上，「這一天累死我了，萬遂根本就是個工作狂，一份文件，他讓我翻譯了一天發還了四次還是不滿意，我的英語水平有這麼差嗎？」


  「文件在哪？」


  「包里，自己拿。」


  尋總翻開文件夾，「這些詞我有一大半都不認識，都是專業辭彙吧？」


  「超級專業，我一直以為我就算不是個學神，起碼也是個學霸吧，可是我根本就看不懂。」


  「你等會兒，我去請個大神。」


  大神自然是沈圓，她看了看說：「我也有很多詞不認識啊，專業性太強，畢竟咱是文科生嘛，這份文件涉及了生物科學，生命科學，好像和你們公司的業務沒什麼太大的聯繫啊。」


  翻譯的時候李小行想的就是怎麼迅速地翻譯完，壓根沒想到要和WAN設計有什麼聯繫，她猛的從床上躍起，恍然大悟，她是被萬遂耍了。


  李小行咬牙切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抓起那份文件，一頭扎進了學習的海洋，不管怎麼樣，她今天也一定要把這份文件翻譯到盡善盡美，然後一把拍到萬遂臉上，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