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李衝鋒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李小行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塞聽，期待能把時間倒流回一周之前。
正在清修的尋不群忍無可忍地扔了只兔斯基過去，「有完沒完啊。」
李小行：「超度還得七天呢，我這才五天……為善除惡、為光明故、喜樂悲愁、皆為塵土……」
尋不群嘖了下嘴，覺得肱二頭肌有點痒痒。
想找個人肉沙包揍一頓。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一隻大便形狀的抱枕糊在了李小行臉上，砸的她向後倒去，李小行把抱枕拿起來，忽然感覺鼻子一熱，幾滴紅色的液體就這麼滴下來了，尋不群目瞪口呆，「我說，你這也太脆皮了。」
急忙揪了兩團紙塞進鼻孔里，李小行把脖子仰的高高的，尋不群想了想：「不對！我記得果殼上說流鼻血的時候把頭抬高是錯誤的做法，應該把頭低下來才對！」
「與其相信你的記憶力我寧願相信人民群眾的智慧，我媽和我姥姥都是這麼教我的，我以後也要這麼教我的兒女們。」李小行一句話就把謬論變成了她們家祖傳的，而且傳女不傳男。
尋不群被那句兒女們酸的牙疼，跟手抖了倒了半瓶醋在麻辣燙里一樣，但因為她是李小行因故受傷的那個「故」，所以只好把嘲諷咽回肚子里，結果憋岔了氣。
她捂著岔氣的地方哎喲哎喲叫喚了一陣，發現對面的傷號並沒有什麼病友愛。
李小行理所當然的翹掉了晚自修，並囑咐尋不群回來的時候買份過橋米線和戰鬥雞外加甜品草莓雙皮奶一份，零食自選。
期間她偷偷的把衛生紙拿下來過，但為了增加傷殘等級騙吃騙喝所以硬是裝出了產後大流血的傷情。
宿舍就她自己，李小行盯了燈管幾秒，放棄了用念動力關燈的想法，從柜子頂上抄起一根拖布桿，經過人民智慧加長的那種，都不用對準開關，輕輕一戳，很有拔刀齋的風範。
寢室倏地一片黑暗，這麼安靜的氣氛百年難遇，暗示著——可以開擴音。
李小行決定不錯過時機打開某app，肉疼的選擇了付費觀看一部新出爐的歐巴思密達恐怖片，這部恐怖片的特效估計只值三分錢，但因男主顏值擔當還有賣腐情節所以很多人推薦，李小行是個恐怖片元老級愛好者，從驚情四百年到人皮客棧，從死神來了到行屍走肉，恐怖加血腥再來點艷情元素調味，簡直是無上美味。
網速很給力，瞬間載入完成後就出現了一陣飄渺詭異的前奏，跳過片頭，沉睡的歐巴出現在鏡頭裡，睫毛很長啦，臉很白啦，鼻子很挺啦，眼神……還沒睜開不知道，身材修長肌肉結實學歷高斯文有禮還是個聲色場所絕緣體，據說沒去過酒吧夜總會那些地方，在現代社會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稀缺資源，放在大爺大媽嘴裡就是避暑山莊級別的好房源。
看著看著歐巴的臉就被她自動替換成了萬遂的臉，嚇得她五孔擴張，衛生紙卷直接從鼻孔里掉了出來。
·
二十年前
萬遂跟她出生在一個產房裡，每年從這個產房出生的新生兒不要太多，但如果想來個主觀欺騙的話也不是不能生拉硬拽扯出個緣分二字，在李小行心目中，萬遂跟她老大緣分了。
雖然出生之後就分開了，一直到十幾年後才見面，那時候李小行已經是初中應考生了。
此時萬遂已經跳級念了高中。
那天李小行正晨練后往家走，小區里很安靜，在爬上一個陡坡后，一隻特別可愛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小型犬反正不是泰迪沖著她叫了起來，而且興奮的想撲她。
牽著狗的是個特別卡哇伊的正太，比李小行矮了半個頭，看樣子可能是她的學弟之類的。
正太看了看她，努力拉住狗鏈，無奈地對狗狗說：「別看人家小姐姐漂亮就往那跑。」
此正太就是和李小行解下不解之緣的萬遂。
李小行一路上都沒合攏嘴，走路都帶風。
這件事她逢人就得吹噓一遍，說那隻狗狗多可愛，如果不是家裡不讓養寵物她也好想養一條、那個正太真帥長大一定是個大帥哥。
直到她考上高中，在學校看見了萬遂。
那時候萬遂還是沒怎麼長高，高二，一米六齣頭。
居然比她大一屆？
新生潮來去的飛快，李小行盯著他那張稚氣的臉和明顯是高中校服的衣褲，說出了一句讓她後悔終身的話，「你跳級了？這麼小能習慣高中生活嗎？」
「……」萬遂秒換了一張靦腆正太臉，「啊，你是那個丸子很喜歡的姐姐？」
丸子是狗狗的名字。
於是李小行心情很好的請再次見面的正太弟弟喝了杯奶茶，還讓人家幫忙搬了行李，李小行良心不安總覺得在雇傭童工，那時候萬遂說的是什麼來著，「雖然我年紀小，但是力氣可不小啊。」說完還給了她一個元氣十足的微笑。
後來每當想起今天的一幕幕，李小行都很不得原地爆炸。
至於萬遂為什麼上高二的問題，他是這麼糊弄她的：「因為我跳了好幾級啊，本來是想跳到高三的。」
沒毛病，天才都喜歡跳級。
天才少年什麼的並不少見，所以李小行根本沒有動她的大腦小腦想想有何不妥。
到了高二下學期她高一下學期的時候，萬遂開始瘋長，就像打了激素一樣，每天見他都比昨天高一點，短短二年他就從一米六長到了一米八，衣服褲子換的也快，李小行見到他的時候除了例行摸摸頭掐掐小帥臉一口一個姐怎麼樣怎麼樣的，萬遂全都含笑點頭稱是，特別乖巧。
某天下了晚自習，李小行摸著萬遂突出來的肩胛骨抱怨，「長得太快營養全都用來長個子了，身上都沒多少肉。」
萬遂看著她，眸色深沉。
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的時候，一道強光手電筒從後面晃了晃他們倆，保安特有的粗豪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倆！說你們倆呢！盯你們倆半天了，湊合那麼近想幹啥？」
李小行後背蹭地一下躥上來一股冷氣，萬遂也少見的懵了。
保安想抓偷雞賊似的將他倆逮進了保安室，不由分說地請家長，問都不問就想坐實他們「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
李小行左臉一個冤，右臉一個慘地給太後娘娘打了個電話，嘰嘰咕咕把事情說了一遍，保安臉色有點凝重了，盯著萬遂，在他高大的體格上打了個轉，「弟弟？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
萬遂：……
接著他不慌不忙地說：「我一個學生，每天拿著身份證上學幹什麼，又沒有考試。」
他這話在理，保安盯著他的背包看了看，放棄了搜身的想法。
李小行家住的近，李太后苗芳女士虎虎生風走進來，一身領導味，立刻就震懾住了氣勢洶洶想倒打一耙的保安，哦，她母后是婦女主任。
她媽往椅子上一坐，派頭十足地說：「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學校有這規矩，男女生還不能一起走了，我年輕的時候都沒有這規矩呢。」
保安：「黑燈瞎火的在一起黏糊，誰知道他們要幹啥！」
「嘭！」李太後用力一拍桌子，嚇得李小行抖三抖，沉聲道：「照你這麼說，他倆黏糊了？向前，跟媽學學，你是怎麼跟他黏糊的。」
保安們：真沒見過這樣的媽！
李小行木木獃獃地嗯了一聲，反應過來李太后是打算給她撐腰來著，咳嗽一聲走到萬遂身邊，按了按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姐說了讓你好好吃飯，最近你個子長得太快身上都沒肉了，看著我和媽可心疼了……」
她那心疼后顫顫的尾音聽的萬遂心裡小貓亂撓，還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
李太后：呵呵，回去該審問你爸哪造的一個弟弟給你，看臉也不是他的種，腦袋上長了一片油菜地吧。
她冷笑了下，看向保安，「看明白了吧？」
保安：這個媽的畫風和他們之前見的家長不一樣啊！
保安們抓了不老少早戀的男女生，一般叫家長的時候都跟死了媽一樣，李小行那麼痛快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等到家長來了之後就更不對勁了。
保安擠出一個笑來，唏噓道：「這事是我們工作失誤，給兩位同學道個歉，我們也是為孩子們的身心健康考慮嘛，現在這些孩子喲，一個個的可不長心，那個三中，不是又有為了愛情要死要活跳樓的嗎，雖然後來救下來了，但學也上不下去了……」
保安一番話就把他的立場安在了道德制高點上，李小行瞅了瞅他財色氣息遍布的腎虛臉，怎麼都沒看出來他哪心繫天下蒼生了。
不過閱歷不夠的人真的可能被騙。
她擔憂的看了眼李太后，這一眼給了她莫大的信心，看得出她媽連標點符號都沒信。
李太后一臉『信男人這張破嘴還不如信世界上有鬼』，道：「我已經把陳建國叫過來了，等會咱們在好好分析下問題，特別是某些同志的原則性錯誤。」
保安一聽原則性錯誤當時就有點懵圈，好像一下從百無禁忌的二十一世紀回到了封建社會，還有陳建國，那是誰？
大多數時候校長在學校都是個吉祥物的存在，學校工作都由副校長們主持，校長只需要專心仕途就好。
沒多長時間，校長就來了。
頓時這個小保安室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傳說校長辦公室馬桶都是鑲金的也不知道真假。
校長把目光轉向了李小行，李小行頓時小腹收縮，產生了神經性胃疼的癥狀。
校長斜個眼，拉長了調子，「你這個家長有什麼意見要反應啊？」
等等！校長這口氣不對好像不是和李太后一夥的啊？保安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上前兩步說：「領導，這個事兒是這樣的……」
保安捕風捉影的編了一通，校長聽的眉開眼笑，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走過去拍了拍萬遂的背，「做得好，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李小行：校長畫風不對！
李太后怒了，拍案而起：「陳建國！」
李小行發誓這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看見李太后氣成這樣。
校長：「別激動，動了胎氣怎麼辦？」
…………胎氣？
李小行目光落在太後娘娘最近漸粗的腰部，懷疑之心大起。
太后怒火衝天，這屋子三個階級敵人都讓她懟過一遍了，太後娘娘在人前是干不出拿『大丫鬟』撒氣的事的，於是她看向了萬遂。
萬遂全程都在扮演活死人，靠在牆上，耳朵里不知何時塞上了耳機。
李小行：我在這水深火熱你在那聽歌。
萬遂抬起頭，十幾歲的少年當真眉目如畫，太後娘娘看著他，神色緩和不少，遞給了李小行一個『眼光不錯』的眼神。
李小行心知，如果她是跟一個歪瓜裂棗被『捉姦捉雙』了，李太后可就不帶管家醜不可外揚那套了。
萬遂特別有禮貌，這孩子就這點好，他乖巧地叫到，「阿姨。」
李太后指著保安，「一直都沒聽你有什麼想法，現在說說吧。」
萬遂懶洋洋地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保安一眼，「眼瘸，還瞎。」
李小行：…………
萬遂嘖了一聲，長腿幾步就邁到了門邊，丟下一句，「我能看上她？眼睛瞎了嗎？」
說完就滾了。
校長保安李太後面面相覷。
李小行不說了，她已猝。
李太后扯著李小行回家，罰她跪了兩個小時的遙控器以示懲戒，教育道：「男色是什麼玩意？老娘一看那小子就是彎的！他修眉毛塗乳液噴香水你知道嗎？他要是審美觀正常能看上你，你當你仙女下凡呢？遺傳了你爸百分之九十的基因還以為有哪個性取向正常的男神能看上你。」
李小行表示不服，「怎麼就不能了……」
李太后十分篤定，「我看你就是那些腦殘言情小說看多了，咱娘倆走著瞧。」
李小行道：「賭就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