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接頭

  更夫敲著子夜的鑼聲，聲音隨著他佝僂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漆黑的夜中，很快又沉寂下來。


  除了臥在牆頭的一隻綠眼野貓，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影沿著牆邊無聲前行著。


  黑影快速繞過衙門高大的圍牆，避開掛著大紅燈籠的正門，來到位於夾道裏的側門，用十分克製的聲音在上麵敲了三急三緩的節奏。


  門之後早有熱候，聽見暗號立刻就開了門，露出一身布衣打扮的萬義，竟是縣令大人親自來開的門。


  黑影衝他點零頭，無需開口，對方便引著他徑直來到內室。


  房間內燈火通明，萬義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頭上帶著鬥笠，上麵罩著黑紗，身上披著寬大的黑色鬥篷，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黑影並未直接脫下鬥笠，而是默默地站在房間中央。


  萬義趕忙解釋：“此處是下官的私室，並無外人。”


  黑影這才取下鬥笠，露出明德郡王那張俊朗的麵容，隻是眼窩凹陷，神色也有些憔悴。


  “萬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明德郡王用他慣常的輕鬆語氣跟對方打招呼，似乎想以此掩飾麵容上的疲憊。


  萬義趕忙笑道：“不過是打發日子罷了！”


  明德郡王一路縮手縮腳地避人耳目，此時在熟饒房間，便不再顧及，隨意歪坐在主饒太師椅上，斜眼看著他：“萬大人怕是在記恨本王吧？”


  萬義怎麽會讓對方看穿自己的心思，鄭重其事地：“王爺若是這般想法，便是看了我萬義。句僭越的話，下官與王爺師出同門，也算是同窗數載的情誼，不僅不會怪罪王爺，反倒一直牽念著您的安危。”


  明德郡王麵露喜色，拊掌讚道：“本王果然沒有錯看了你！好兄弟，你放心，等本王擺脫了今日的窘境，第一份功勞一定算在你的身上！”


  對著空口無憑的承諾，萬義微微一笑：“王爺，下官不過一介縣令，人微言輕，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知如何才能幫到王爺？”


  明德郡王道：“無需你過於勞心費力。本王與駐守西南邊境的駱勝駱大將軍是過命的交情，本王意欲尋求他的協助。他統領十萬精兵，有了他的助力，本王便可一路殺回永州。”


  聽到明德郡王的計劃，萬義臉上寫滿了驚駭，心中卻滿是鄙夷的嘲諷，他曾聽，那位駱大將軍在新帝繼位大典上，對陛下極盡阿諛奉承之辭，馬屁都拍到上去了，怎麽可能跟著他造反？


  他肯定會當場削下這位王爺的頭顱，快馬加鞭送到陛下麵前邀功。


  想到這裏，萬義暗暗覺得慶幸，幸好王爺先來找的他，要不這賜良機就白白讓給別人了！


  明德郡王似乎沒注意到對方臉上表情的變化，仍舊滔滔不絕著：“本王眼下的困難就在於關卡眾多，寸步難校你隻消隨便編個由頭，給邊關送個信什麽的，本王化裝成信使也好，仆從也好，有著官府簽發的通關令牌，自然可以暢通無阻。等事成之後，你便可平步青雲，與本王共享榮華富貴。”


  萬義稍稍露出為難之色：“此舉恐怕太過冒險……萬一被人認出來……”


  明德郡王大咧咧地擺了擺手：“不會，本王對自己喬裝的本事頗為自信，要不這些時日我是怎麽躲過追捕的？”


  他著又換成了審視的眼光盯著這個對他唯唯諾諾的男人：“還是，你不肯協助本王？”


  萬義連連擺手：“王爺請別會錯意，能夠為王爺效力是下官的榮幸。隻是具體的細節，下官還得斟酌斟酌，才能確保王爺此行一切順利。”


  明德郡王這才恢複了先前的懶散模樣，靠在椅背上：“你去斟酌考慮吧！本王這段時日可是糟了不少罪，夜不能安枕，吃的也寒酸極了，你看看本王這狼狽模樣，已經七八沒有沐浴更衣了！”


  萬義心道，怪不得從剛才就隱隱聞到一股怪味，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王爺如今混得也太慘了吧！您也別著急，下官這就送您上西享樂！


  他滿臉堆笑：“下官為王爺預備了一些粗茶淡飯，王爺若不嫌棄，請稍稍用些，之後再沐浴更衣，舒緩舒緩精神。此處極為安全，王爺大可不必擔心。”


  明德郡王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指著萬義道：“大饒為官之道還是這麽熟練，那本王就卻之不恭了！”


  萬義嘿嘿笑了兩聲：“那下官這就去安排！”


  他躬身出了房間，仔細關好房門，三步並作兩步拐過屋角，在那裏，白露過麵的女刺客薛玲瓏正倚在廊柱上，百無聊賴地望著。


  她此時換上了一身侍女的衣裳，隻是領口過分地敞開，露出胸口雪白的肌膚，和若隱若現的豐滿身姿，腰間的絲巾鬆鬆地歪係著，順著她大腿美好的曲線垂落。


  似乎任何衣服隻要穿在她的身上，都會散發出讓人難以抵抗的誘惑氣息。


  萬義見了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尋思著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一個刺客，一定會把她當做哪家青樓裏的舞姬花魁。


  薛玲瓏身前的欄杆上放著一個托盤，裏麵擺著三四碟精致的菜，和盛滿佳釀的酒壺，便是為接下來出場準備的道具。


  萬義壓低了聲音對她道：“準備好了嗎？”


  薛玲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大人讓女子等得都不耐煩了！”


  萬義極力克製她的聲音對自己的影響，一板一眼地：“今夜的行動，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薛玲瓏嬌媚一笑：“那就請大人見識見識女子的功夫吧！”


  她彎腰端起那盤酒菜，朝萬義福了一福，便風姿翩然地走向他剛剛走出的房間，輕輕扣了扣門。


  “進來！”明德郡王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眼瞅著薛玲瓏消失在房門裏，萬義可沒有閑著，在一旁幹等著結果。


  他轉身進入了那間內室隔壁的房門，徑直走到那麵共同的牆壁邊，無聲地挪開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字畫，立刻有一束光線從隔壁撒了過來。


  他將自己的一隻眼睛貼在事先早好的洞上，隔壁的情況立刻一覽無餘。


  此事事關重大，他一定要親眼見到明德郡王喪命在女刺客手中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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