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對峙
珊瑚正踮起腳，抬手去摘一支海棠花，感受到背後有人靠近，她略一蹙眉，隨即脖頸上傳來一絲涼意。
她剛想轉頭，就聽見有人在她身後低喝一句：“亂動我就殺了你！”
珊瑚眨巴著眼睛，很快就明白了眼下的狀況，原來對方是要用自己當人質。
她誇張地把手中的鮮花掉落一地，尖著嗓子大叫一聲：“救命啊！”
已經走到前麵去的百裏雲修聽見聲音，一驚之後連忙轉身，就看見婉月郡主正將一柄匕首橫在珊瑚的脖頸上。
“你……你別殺我……我很怕疼的！”珊瑚抖抖索索地央求著，身體還不聽話地扭動。
“都說了別亂動，你沒長耳朵嗎？”婉月郡主本就緊張，人質的極其不配合讓她越發煩躁起來。
“可是……人家從來沒有被綁架過，所以有點緊張。”珊瑚小聲嘟囔。
百裏雲修忍不住扶額，小山最近這是演戲上了癮，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玩。
他已經派了人四處搜尋婉月郡主，沒想到她自己出現了。
婉月郡主冷冷地看著百裏雲修走近，十幾個侍衛瞬間將她包圍在內。
珊瑚認真扮演著人質的角色，掙紮的同時揮舞著小手，聲音帶著哭腔：“陛下，救我！”
百裏雲修裝作沒有聽見，目光直視著婉月郡主：“郡主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想要保住你女人的性命，就把章大人放了！”婉月郡主語氣威脅，將匕首稍稍晃了晃。
李修哥哥的女人？珊瑚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忍不住紅了臉嘿嘿傻樂。
百裏雲修無奈地搖頭，小山這丫頭也不看看場合。
“今日狩獵大典，西慶國主遭遇危難，章大人是非常重要的證人，朕不過是邀請他回宮敘述詳情，殿下為何這般緊張？”
婉月郡主陰冷地看著對方，冷笑一聲：“陛下別在演戲了，你一早就給我們設下了埋伏，耍猴一般看我們表演，不是嗎？”
百裏雲修眉毛一挑：“原來殿下已經知道了，那朕要帶你們回宮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婉月郡主手心中滿是汗水，強迫著自己保持鎮定：“我沒有時間同你囉嗦，快點把章大人放了，否則這個女人的性命不保！”
百裏雲修雙手一攤：“殿下真讓朕好生為難，算了，你還是動手吧！”
什麽？婉月郡主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男人就這麽無情嗎？
就算她隻是一個寵姬，也不至於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將她舍棄吧？
而匕首下的珊瑚比她更為激動，漲紅了臉怒道：“李修哥哥！”
然而就在一個恍神，婉月郡主隻覺得眼前一暗，南芳國的皇帝高大的身影瞬間來到自己麵前。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整個手臂一陣酸麻，匕首連握都握不住，直接掉落在地。
他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帝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百裏雲修直接將珊瑚拉倒自己的懷裏，看著婉月郡主驚呆的雙眼笑道：“仔細一想，朕就這麽一位皇後，還是舍不得交給旁人。”
皇後？婉月郡主看著在對方懷裏撒嬌的女子，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南芳國的皇室太不正常了！
百裏雲修將珊瑚拉到一邊，對婉月郡主道：“郡主殿下，請你也一起回宮吧！朕還有好些話想跟你聊聊。”
婉月郡主神情蕭索，低頭看著地上那把孤零零的匕首，這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難道就要這麽丟掉嗎？
百裏雲修似乎沒有留意到她的表情，伸出右手：“殿下，請吧！”
婉月郡主輕輕點了點頭，卻在下一個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彎腰撿起匕首，一招淩厲的削金斷玉徑直朝百裏雲修側身劈砍而去！
百裏雲修左手將珊瑚推到一邊，右手格擋在對方的手腕處。
婉月郡主一擊不中，第二擊再次跟上，隻見她咬著牙拚力揮舞著匕首，全然不顧淑女的形象，挽起的發髻散落，長發隨著她的動作飄散。
百裏雲修蹙著眉與她周旋，其實在第一招之後，他便看出對方的身手不過二流水平，在危難中保命尚可，但與人相搏，未免就力有不逮。
既如此，她為何不自己逃走，偏要回來救手底下的一個臣子呢？
百裏雲修無意傷她性命，避開刀刃的鋒芒，以手為刀，正要將她一舉擊暈，好帶回宮去，卻聽見旁邊有人驚呼一聲：“李修，別傷她！”
百裏雲修一怔，手上動作一緩，差點就被對方的匕首劃破手臂。
他飛速後退幾步，就看見方歌張開雙臂攔在兩人之間。
“小婉，你這是在做什麽？”方歌驚駭地看著身前眼含殺意，頭發散亂的女子。
婉月郡主喘著氣，盯著方歌的臉孔說不出話來。
百裏雲修在後麵幽幽地說：“今日西慶國主遇到的危險，便是婉月郡主和章大人策劃的。”
“什麽？”方歌身體僵硬地轉身瞪著百裏雲修，“你說小婉想傷害小雨？這怎麽可能？”
百裏雲修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方歌再次看向婉月郡主，掙紮著想要得到不同的答案：“小婉，這件事你是不知情的，對吧？肯定都是那個章大人的錯，你被蒙在鼓裏了，一定是這樣！”
婉月郡主看著他拚命給自己找借口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想笑，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天真。
“朝歌，”她低低地喚出了他的本名。
方歌一怔之下忘記了替她辯解，他有多少年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
婉月郡主將一縷散發攏到耳後，微微一笑：“沒想到竟是在這種場合遇到你，我真是狼狽極了，就跟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一樣。”
方歌隨著她的話，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午後，宮內的娘娘帶著諸多的皇子公主，正在禦花園欣賞新秋的菊花。
小皇子朝歌沒有母妃的陪伴，被幾位皇兄冷眼相待，幹脆跑到湖邊發呆，連身後嬤嬤牽著一位沒見過的小姑娘走過，他都沒有在意。
嬤嬤低聲對小姑娘囑咐說：“宮裏的規矩很多，你可別犯了錯，讓王爺丟臉。”
小姑娘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不敢抬頭打量周圍光鮮亮麗的一切。
哪知道這話剛說完沒多久，最受陛下寵愛的十一公主牽著風箏跑過，頭仰得高高的看著天空中的風箏，全然沒有注意到迎麵走近的小姑娘，直接與她撞了個滿懷。
“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竟然敢撞我！”十一公主向後趔趄幾步，怒喝道。
小姑娘趕忙道歉，說自己不是有意的。
嬤嬤也跟著跪地告罪，向公主解釋說：“這位是明德郡王的千金，今日受皇後娘娘的邀請，進宮來賞花的。”
“一個郡王的女兒而已，”十一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對方，看見她如皎月一般的麵容，不禁怒火又起。
“呦，打扮得還挺漂亮的！這身衣裳新做的吧？”十一公主圍著小姑娘轉了一圈，“隻是料子的顏色太紮眼！”
她說著話，突然一伸手，猛然將小姑娘向後一推！
小姑娘毫無防備地向後倒去，直接從湖邊的欄杆邊翻倒，隻聽得“撲通”一聲，小姑娘撲打著水花，在極深的湖中掙紮，驚恐地喊著“救命”。
“別去救她！”十一公主下令道，“讓她喝飽了肚子再說！”
圍觀的眾人心中焦急，但沒有一人敢違抗公主殿下的命令。
然而，就在同時，另一側的湖邊又傳來一聲落水的聲音。
眾人愕然望去，隻見小皇子朝歌正奮力地向落水的小姑娘遊去，一邊將她從水中拖起，一邊大聲安慰道：“沒事兒了！我來救你！”
兩人濕漉漉地爬上了湖岸，小姑娘一邊咳嗽一邊慟哭，不僅弄濕了母親精心準備的衣裳，她的頭發糾結在一起，臉色也因為寒冷而變得青紫。
朝歌隨意抹了一把水珠，將小姑娘從地上拉了起來：“你快去換衣服吧！小心著涼了！”
小姑娘卻哭得更厲害了，抽抽噎噎地說：“我，我沒有衣服換。”
“喂，朝歌，你這是什麽意思？”十一公主叉腰質問他。
朝歌一聽見這聲音頭皮就發麻，在宮裏，人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就是不要招惹十一公主。
他眼角一瞥，突然指著遠處道：“父皇來了！”
此話一出，十一公主立刻慌張起來，轉頭一看，果然父皇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遠處走來。
她立刻換了一副乖巧的麵孔，提著裙子朝父皇跑去。
眾人怕陛下追問此事，也跟著做鳥獸散。
朝歌趁著眾人不注意，拉著小姑娘的手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帶著小姑娘回到自己的宮室，在衣箱裏翻找起來，終於在箱底找到了一件小號的衣服。
“這是我以前的衣服，有些舊了，要是不嫌棄，你就先換上。”他大大咧咧地將衣服塞給小姑娘。
見對方還有些猶豫，他又補充說，“我讓宮女拿火爐進來，你的衣服一會兒就會烤幹的。”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過衣服，小心地問：“你的衣服也濕了，不換一換嗎？”
朝歌撓著頭哈哈一笑：“對哦，我差點忘了！”
小姑娘跑到屏風後麵，換上了對方的舊衣服。
朝歌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婉，我叫小婉。”小姑娘柔柔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來。
“小婉？真是個好名字，我叫朝歌。”
那一年，朝歌十二歲，而小婉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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