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秋後算賬

  百裏雲修在睡夢中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卻不想手臂中撲了個空。


  他猛然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枕側，這才想起珊瑚昨天在小雨那邊過夜，不禁自嘲一笑，沒想到還沒過多久，便已經不習慣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珊瑚恬睡的側顏。


  他獨自翻身起床，簡單用過早膳，便徑直往千秋殿而去。


  今日是正式與西慶女帝會見的日子，西南兩國今後的關係將如何，便全看今日朝會了。


  朝堂上文武重臣早已經分列整齊，當掌事太監通報“陛下駕到”的時候，大殿上的氣氛瞬間一變，安靜地有些詭異。


  百裏雲修緩步走至龍椅前坐下，用汗毛都能感覺到朝臣們積蘊著一肚子的諫言和怒火，不禁心中苦笑，該來的還是要來。


  他佯裝沒有感受到朝堂上的壓抑，納悶地問：“西慶國主還未到嗎？”


  宰相鍾毓也是一臉納罕：“按理說，西慶皇帝應該知曉今日朝會的時辰。”


  百裏雲修估摸著小雨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便替她開脫道：“西慶國主一路原來，想來疲憊至極，作為東道主，稍待片刻也無妨。”


  鍾毓捋著花白的胡須，沉著臉道：“主人等待客人自然是應該的，隻是，如此重要的朝會都沒有按時出現，西慶國主是否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百裏雲修瞧見他的身側，不少官員連連點頭，不禁有些無奈：“作為一國之君，西慶國主不遠千裏，親自到訪，難道不正是對南芳國最大的誠意嗎？”


  禦史台柳大人忽然冷言道：“似乎陛下頗為偏心這位西慶國的新任國主，容忍她朝會遲到且不說，現在想想，陛下先前出兵協助西慶國禦敵，是否也是出於私心呢？”


  鍾毓也跟著苦口婆心道：“陛下故意隱瞞與西慶國主私底下相識，臣子們不得不擔心陛下所做的決定是否不受私心幹擾啊！”


  百裏雲修揉著眉心，估摸著大臣們昨日好生被女帝陛下的投懷送抱嚇了一跳，憋了一晚上的話，就等著今早質問他呢！


  他抬起頭正視著朝臣，聲音沉穩而坦誠：“朕在江湖遊曆之時，機緣巧合與西慶國主相識。但是，先前出兵相助西慶之事，是經過深思熟慮，認為如此做法對南芳國有利，才下達敕令。如今看來，經此一戰，西南兩國交好，邊防少了許多戰事，百姓的生活也更加安穩，不正是大家所期待的嗎？”


  “可是……”柳大人還要再說，卻見陛下微微抬手，讓他繼續聽下去。


  “朕之所以隱瞞此事，正是擔心大家誤以為朕出於私心，沒想到反倒讓大家心生疑慮，確實是朕思慮不周。朕今後會更加坦誠，亦希望諸位愛卿能夠對朕有更多的信任。”


  眾臣們沒想到陛下竟能如此坦誠地承認自己的不是，反倒不好繼續責怪下去了，畢竟結果是好的不是？


  隻有禮部尚書晏有歸嘟囔了一句：“再有這樣的事情，陛下得先知會禮部一聲，昨日那個情形，我們禮部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嘛！”


  百裏雲修笑道：“給晏大人添麻煩了，過幾日元柳國的使臣來訪，還得繼續勞煩晏大人。”


  晏有歸小心地追問了一句：“陛下該不會跟元柳國的人也有所關係吧？”


  百裏雲修一怔，倒是認真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甚篤定，方歌那小子算是有關無關？


  最終，陛下開口道：“據朕所知，沒有直接相關聯的人。”


  大臣們嘴角抽搐，這算是什麽答案？陛下，您在離開皇宮的這些時日，到底經曆了什麽？

  因為女帝陛下遲遲不出現，百裏雲修遣了陳公公前去查看，同時也沒浪費時間，與朝臣們商議起國內之事。


  而位於宮城一角的泓軒宮，靜謐地連樹上的鳥兒都把腦袋伸進了翅膀裏睡得正酣。


  突然一聲少女的驚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無數鳥雀被震得一飛衝天。


  珊瑚猛然從床上坐起，瞪大著迷茫的雙眼，頂著雞窩一樣的腦袋到處亂看：“怎麽了？有賊嗎？”


  小雨捧著小臉滿臉驚恐：“我竟然睡過頭了！這都什麽時辰了？”


  珊瑚輕拍著砰砰亂跳的心口，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什麽事情呢！不就是睡過頭了嘛！”


  小雨哭喪著臉，已經光著腳跳下了床榻，到處亂翻不知被她扔到了哪裏的朝服：“今天可是朝會的重要日子！我怎麽能遲到呢？大家會怎麽看待我這個西慶國的皇帝？”


  珊瑚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跟著替小雨穿戴，找到了外衫卻找不到鞋子，好不容易找到了鞋子，卻發現朝服的玉扣係歪了，現場要多慌亂有多慌亂。


  聽見聲響的宮人們趕忙趕了過來，端著金盆漱盂等物，小雨胡亂地擦著臉，問道：“你們怎麽都不叫醒我？”


  小雨隨行的一個宮女翎兒委屈地說：“是陛下昨天叮囑我們不要來叨擾的，奴婢們都在外間守著，一步都沒走遠！”


  “可是……可是……”小雨焦急地連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連聲催促快點替她梳妝。


  好不容易一切妥當，小雨提著裙子就往外跑，哪知道朝服十分拘束，在跨過門檻兒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宮人們連聲驚呼，擠著上去相扶，卻發現已經有人提前一步接住了陛下。


  方歌扶起小雨，笑道：“平常總愛睡懶覺，今天出大事兒了吧？”


  小雨脹紅了臉：“我都要急死了，方哥哥還有心思說笑！”


  方歌拉住她讓她別慌，順手替她扶了扶有些歪掉的發冠：“我剛才在宮門外碰見了陳公公，跟他說女帝陛下因為水土不服，身體有些不適，大夫診治過後便會趕往朝會，他已經回去複命了，所以你不要慌。”


  小雨這才鬆了口氣，腿一軟就直接坐在了門檻兒上，抹了抹額上的汗水，隨即又有些心虛：“這麽撒謊不好吧？”


  方歌無所謂地笑笑：“怕啥，你堂堂一國之君，就算是擺個譜故意遲到，他們也得乖乖等著。”


  珊瑚換好衣服，從裏間探出頭來：“我可都聽到了哦！小心我跟李修哥哥打小報告！”


  方歌一驚，連連後退幾步：“珊瑚你怎麽也在？”


  珊瑚嘻嘻一笑，摟著小雨的肩膀：“自然是好好招待客人咯！”


  小雨卻突然站起身來，神色嚴肅：“雖然找了借口，但也不能讓別人等太久，還是快些去千秋殿吧！”


  方歌一怔：“不稍稍吃點東西再去？”


  小雨搖了搖頭，已經進入了女帝的角色，正色道：“來不及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