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回宮
珊瑚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她一怔,急忙坐起身來,輕聲喚了一聲:“李修哥哥?”
無人應答。
她記得昨夜與李修哥哥說話,不知怎麽的就睡著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急忙走下床,一眼便看見桌上放著一張字條。
“我回宮一趟,請不要跟來。李修。”
珊瑚吃了一驚,急忙跑出房間,差點與迎麵走近的阿海撞了個滿懷。
阿海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問道:“李修好些了嗎?”
珊瑚急忙把字條給他看,阿海看完皺眉道:“這下可糟糕了。”
珊瑚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問:“怎麽糟糕了?”
阿海道:“先前咱們去都城還好說,現在老皇帝駕崩了,你想想誰是新皇帝?”
珊瑚仍舊不太明白:“可是那又怎樣?”
阿海猶豫了一下,才道:“現在,對新皇帝來說,李修可是他皇位的最大威脅。”
珊瑚一怔:“他,他不會傷害李修哥哥的。”
“你就這麽信任那個小子?”琥珀的聲音從阿海身後傳來,旁邊跟著睡眼惺忪的緋煙。
阿海道:“李修不讓咱們跟去,也是料到了這一點,他怕連累咱們。”
緋煙接過紙條看了看,問道:“那咱們還要不要去?”
阿海與珊瑚異口同聲:“自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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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躲在宮城外不遠處一處街巷裏,看著絡繹不絕進出宮門的車隊,他知道,這些車隊都是進宮吊唁的。
他回到都城已經有半日,卻始終尋不出個法子進宮去。且不說他現在已經放棄了皇子的身份,就算是他大搖大擺走到宮城守衛麵前,說自己三皇子殿下百裏雲修,也不會有人相信,隻會把他當做瘋子或者刺客抓起來。
李修麵露苦笑,沒想到要回自己的家也是這麽難。
這時,又有四五輛馬車從遠處駛來,車身雖然懸掛著白綾,卻仍是掩飾不了的豪華氣派。
車前的白色燈籠上一個“康”字隨著馬車前行而不住搖晃著。
李修心念一動,隻能冒這個險了。
他伏身在一處屋角之後,見這列馬車中最為寬敞豪華的一輛駛過自己眼前,他縱身一躍,猶如一道黑影一般便跳進了車廂,於此同時,手中匕首已經架在了車中之人的脖頸上。
這一下來得突然,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駕車的車夫驚慌地把馬車緩緩停下,車主人也是一驚,卻不敢出聲呼叫。兩個同車的貼身親信長劍出鞘,但是怕傷了主人,也不敢立刻攻上。
李修低聲說道:“康平郡王,好久不見。”
原來這輛馬車裏坐的,正是曾經與三皇子比試過劍術的康平郡王白夜華。
白夜華轉頭看去,這一下子再也沒忍住叫了出來:“三皇子殿下,怎麽是您?”
李修收起匕首,帶著歉意道:“我並非有意驚嚇郡王,隻是想拜托郡王帶我入宮。”
白夜華怔怔地看著他:“你不是失蹤了嗎?都城裏關於你的流言滿天飛。”
李修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我想進宮吊唁父皇,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白夜華向來是個聰明人,他也不多問,命一個貼身親信脫了外衣給李修換上,對李修道:“那隻能委屈殿下扮一下我的隨從了。”
李修點頭道:“無妨。”
在白夜華的命令下,馬車隊繼續緩緩朝著宮門駛去。
白夜華斜覷著李修凝眉嚴肅的臉龐,低聲問:“殿下為什麽不亮明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宮去呢?”
李修眼睛看著車窗外,看著越來越近的宮門,回答道:“我隻想再看一眼父皇,之後便離開。”
白夜華又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了宮門口,侍衛們照例前來盤查。
隻是康平郡王身份高貴,侍衛們也隻是尋常查看一番,並未疑心車內低頭行禮的李修,很快便放行了。
馬車在宮牆內又行駛了片刻,在一處人流較少的地方,李修對白夜華說了一句:“多謝,就此別過!”
也不等馬車停下,便輕身一躍,消失在宮牆的一角。
白夜華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微微蹙起眉頭。
親信低聲問:“郡王,是否要通知陛下,三皇子殿下回宮來了?”
白夜華輕笑一聲:“你以為皇帝陛下會不知道嗎?三皇子這一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這南芳國皇宮,李修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他不想引人注目,便又在隱蔽處敲暈了一個獨自行走的小太監,換上了他的衣服。
一路埋首行走,竟也無人前來盤問。
他知道父皇的靈柩停放在千秋殿,但是此刻一定聚集了不少前來吊唁的官員,他隻能等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去。
他原本想找一個無人居住的宮室躲避到晚上,但是腳下不自覺地,便來到了母後曾經居住過的翠熹宮。
他抬頭看向這座巍峨的宮室,心內百感交集。
母後,孩兒回來了,李修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他原以為這裏會人來人往,卻不想十分冷清。門口僅有三四個昏聵的太監守著,卻並不見其他人。
他不知道百裏鴻淵以削減宮中用度的接口調走了這裏大部分的宮女太監,僅留下了數名雜役看守。
李修輕易地躲開了老太監的目光,走進了這座他曾經非常熟悉的宮室。
他徑直走到後殿,這裏是母後日常起居的地方。
雖然是白天,殿室內幕簾垂落,也未掌燈,似乎許久未有人打掃過,每走一步都會泛起一片薄塵。
李修覺得心內淒涼,自打自己離宮,就再也沒有人來看過母後了嗎?
他走到母後常常坐的那張雕花木椅邊,輕輕拭去了上麵的灰塵。
木椅旁是一張梨花木桌,上麵放著兩本母後最喜歡的詩集,和一盞硯台,數支狼毫毛筆,隻是裏麵的墨跡早已經幹涸,同樣布滿了灰塵。
李修掏出手絹仔細地擦拭幹淨桌麵,坐在椅子上,一頁一頁翻看起那兩本詩集。
書頁邊上,寫滿了字跡玲瓏的小楷,是母後讀詩的感想。
李修回想起自己的母後,她出身世家,祖父極愛文墨,因此母後亦是滿腹詩書,秀外慧中。
父皇常常讚歎說,得卿如此,夫複何求。
隻是母後早逝,父皇亦死得不明不白,不知他們泉下相會,會是怎麽一番景象?
不知不覺中,昏暗的光線讓他再也看不清楚書頁上的字跡,李修將詩集小心地放入懷中,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