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真似假
尹刺史帶著人抱來一大堆的地圖，林一驚他們兩兩一組，飛快地對著那些碎片，尋找相對應的地圖。由於地圖數量實在是過多，很多熟知這方麵的老兵也加入其中來了。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尋找當中，很快他們找到其中兩盒碎片對應的地圖。剩下的第三個盒子的碎片，沒有在他們抱來的地圖中範圍之內。林一驚這時候，想起了自己向邵老要來的案卷，便急忙跑了進去，把案卷找了出來，案卷裏麵有一張邵老手繪的地圖，恰好對上了第三盒的碎片。
林一驚的眼睛飛快地在三張地圖上掃過，各種相似的之處都被她一一找了出來。林一驚和陳羽讓人把那些相似之處，畫下來。終於一張全新的地圖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林一驚他們看著那張地圖，思索了半天，都覺得這張地圖過於陌生了，完全沒有印象。這時，一個老兵看著那張地圖，指出這個像極了從前的五道口的地圖，因為河流改道，因此才製出新的地圖。
說到這裏，林一驚忍不住抱怨道：“如果，不是當初的人失手毀了喋血穀的地圖，事情根本不會這麽複雜。”
此時的五道口，搭起高高的祭台。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對著台上的盒子，念念有詞。手中的招魂幡不斷地揮舞著，引來陣陣陰風，吹得周圍的燈火明暗不定。
“起！”他向前一點，一道火焰從四方升起，等所有的火焰落地時，一個五行陣帶著幾分炙熱，烙在了黑衣人四周。黑衣人拿著手中的銅錢劍，上下揮舞，邁著詭異的腳步在陣上走來走去。
等儀式完成後，黑衣人從五行盒裏拿出了還帶著血腥味的五髒，放在了五行陣的各個位置上，插上桃木劍，看著它們在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音。
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燒焦的難聞之味時，林一驚他們才剛剛趕到，看到這種場景，他們馬上封鎖了所有的出入口，切斷了黑衣人所有的退路。
黑衣人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輕笑道：“看來該來總是要來的，該還的還是要還的。正如這滿地的烈火一樣，將他們以往的罪孽一一算清。當它平息下來時，我的複仇欲火也都隨著他們在地獄的哀嚎漸漸地熄滅。”
澹台明看著黑衣人，說道：“你不打算逃了嗎？”
黑衣人笑了起來，說道：“天下雖大，我早已經是無家可歸之人。如同散落在這四周的英靈般，注定隻能四處飄蕩，無處可依。”
林一驚慢慢地靠近他，盯著他隱藏在衣袍下的臉，說道：“神秘人，你把自己隱藏了那麽久了，還不打算露出你的真麵目嗎？”
黑衣人慢慢地拿下了自己衣袍上的帽子，仰起頭貪婪地吸了一口空氣，說道：“終於到了我重見天日之時了，三千芸芸眾生中本該沒有我。可我，終究是要回來的。”
所有人盯著他那張滄桑無比的臉，沒有找到任何熟悉的影子。陳羽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伸出手讓陽光在自己的手上流連，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開口說道：“我是誰？是啊，我是誰呢？怎麽說呢？幸存者還是諸多亡魂中的還魂者呢？”
聽到他說的這話，所有人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難道他是……，黑衣人看著他們這種反應，心裏笑了笑，說道：“我是楊明！”
楊明！林一驚一下子想起了喋血穀案卷中所記載的亡者名單，楊明，是楊威的孩子。當年，已經同楊威他們一起遇害了。
想到這裏，林一驚直呼道：“這不可能！”
在刺史府的大牢內，澹台明細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滄桑的男子，心裏思緒萬千。男子對著前來審訊的人，很是痛快地交代了自己殺害那三人的罪行，沒有過多的隱瞞。
澹台明死死地盯著他那死水般的臉，說道：“你是楊家的後人，為自己的至親報仇，這倒是在情理之中。我想知道，當年喋血穀一案早就蓋棺定論，所有人都已遇害，你又是如何逃脫的？”
楊明看著鐵窗上投射進來的光，慢慢地說道：“當年一戰，我爹率領鏢局眾人為我和榮叔殺出了一條血路。為了躲避仇人的追殺，榮叔帶著我一路向西走，到了榮叔老家。可是，不久之後榮叔因為傷重走了。後麵，我被一戶人家收留了，直到武塵師尊找到了我，教我武功，我才開始了我的複仇計劃。”
澹台明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從何得知殺害自己至親的仇人呢？”
楊明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含著淚，捶打著桌子，說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晚上。因師尊感染風寒，我到鎮上買藥。結果，當我回來的時候，發現絕二門一遍狼藉，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我的師尊……師尊被重創於地，氣息微弱。師尊臨走時，對我說出殺害他的凶手。那三個人，也是當年喋血穀的參與者。本以為他們死了，沒想到不但沒死，還殺害了師尊，你說！他們為何如此？若不是心中有鬼，為何會如此呢？”
澹台明看著他一臉悲痛的樣子，心裏對他的描畫多了幾筆。他又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武塵門主是被無想他們所殺，那你又為何不安葬你的師尊，而是任由他曝屍野外的？”
楊明的頭低了下去，搖搖頭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嗎？無想他們去而複返，派了細作來窺探。如果我執意要將師尊下葬，怕是我也會遭到他們的毒手。所以，我隻好含悲忍痛，悄悄地離開了。這麽多年了，為了報得大仇，我忍辱負重潛伏了那麽久，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安撫逝去之人，替至親和師尊報仇。本想著複仇之後，將師尊的屍骸收斂下葬，不曾想被你們給捉了。”
澹台明又問了一些關於楊家的舊事，雖然他說得不是很完整，但也是八九不離十了。自此，澹台明讓犯人簽字畫押，收監候審。
林一驚在門外等著他的審訊結果，澹台明把審訊過程中自己所記錄下的話、凶手的神情、語氣等等一一對林一驚進行了說明。
林一驚看著這些供詞，看著澹台明說道：“這麽說來，他已經驗明正身了？”
澹台明有些猶豫地說道：“他的話不是特別完整，但每一句都和事實很是相似，從這方麵來說，撒謊的可能不大。但是，我與他談及楊家一些舊事時，他有點波瀾不驚的感覺。反倒是，一提及楊氏夫婦和武塵，他倒是異常激動、悲傷。他這種行為過於極端，這是我唯一感到可疑的地方。”
看著林一驚一言不發的樣子，澹台明勸慰道：“嚇死人，沒必要糾結他是不是楊明。反正，案子就是他做的。而且尹刺史答應過我們，必將此事訴於公刑，他是難逃一死了。”
林一驚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她看著自己連日來所搜集到的證詞和證物，感到心裏空蕩蕩的，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寧玉凝看著她那個樣子，進來和她說了一些事情。林一驚聽著寧玉凝說的話，心裏的疑惑又加重了幾分。
不知何時，明月已經高掛於夜空當中。寫好折子的尹刺史舒坦地鬆了一口氣，回去歇息去了。林一驚漫無目的地在屋頂上踱來踱去，看著銀輝徐徐落下，她坐了下去，托起下巴看著天上的銀月。澹台明看著林一驚發呆的樣子，也飛身而起，來到了屋頂上。
林一驚並沒有打算理他，兩個人在沉默中靜靜地凝望著夜空的星月燦爛。過了一會兒，澹台明說道：“嚇死人，我發現你每次看著遠方的時候，總是盯著同一個方向，這是為什麽呢？是思念某個人嗎？”
林一驚頭也不回地說道：“明明笨蛋，你那一套還是用到犯人身上吧！我可沒空聽你瞎掰扯。”
澹台明笑了笑，說道：“也許這一次，並不是最完美的結果。但犯法者受刑，概莫能外。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的追求的事情嗎？這次也不算是違背初衷呀！”
林一驚被他說中了心事，說道：“這個人的身份未明，所能證實他身份之人皆已沒了。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人所說，這怎麽看都像是精心設計的事情。”
澹台明說道：“你還是放寬心吧！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了，除非他想越獄。否則，他都得上斷頭台。”
林一驚微微點了點頭，兩人躺了下來。看著月光傾泄下來，慢慢地將他們包裹起來。他們就在柔和的月光安撫下，慢慢地進入了夢鄉。另一邊的屋頂上，老魏和高淩正在默默無言地看著那兩個人，微笑了起來。本來他們是想來屋頂上，安靜地喝上一會兒酒。但不曾想，有了意外收獲。高淩心裏感到很是憋屈，自己本來是光明正大地想來喝酒而已，卻被老魏拉下水，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看著林一驚他們。
今夜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圓呀！在它的光耀下，所有的人都會安然入睡吧！
尹刺史府前，林一驚他們和尹刺史拱手作揖，各自告別。臨走的時候，陳羽拱手答謝道：“這次多謝林兄弟了，下次再讓我們一決雌雄吧！”
林一驚沒有理他，一點麵子都不給地轉身離開了。陳羽也沒有在意，隻是笑了笑，便騎上馬揚長而去了。
回到南城之後，林一驚他們也做著各自的事情去了。馬行風正在停屍房裏，看著一具已經微微浮腫的屍體，手上的銀針飛快地向他的脖子處和肚子上探去。隻見隻有刺向脖子的銀針發黑了，另一根沒有。他把結果寫在了自己的案卷上了，讓人把結果給西城的茅大人送過去。
澹台明則是喬裝打扮，混在了一群人當中，很快他就把所有的情況都掌握了清楚。他吹起了口哨，把所有的情況都放在了鴿子上。很快一群官兵把那群人團團圍了起來，澹台明則是提著一個老頭走了出來交給了為首的人。
林一驚則是泡在一大堆的案卷當中，尋找著蛛絲馬跡。但過了很久，還是一無所獲。對著那張空空如也的案卷，林一驚有種無處下筆的感覺。
這時，陸正收到一封急信。看到上麵所寫的內容，不禁微微皺眉。解鈴還須係鈴人，陸正馬上差人把林一驚他們給找回來。
林一驚看著不在的馬行風、高淩和老魏，望向了陸正。陸正看見她迷惑的樣子，說道：“小馬去幫西城查案了，高大哥和魏大哥前去打探軍情了。”
林一驚釋然地點了點頭，拱手說道：“不知陸大人差我等前來，是有何吩咐，要交代於我等。”
自從林一驚被他送進芳簌齋之後，她就一直用陸大人來稱呼他。陸正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尹刺史那邊，來了個大人物找麻煩來了。”
此時的刺史府內，一個身著簡樸，不怒自威的人，正一言不發地看著遞上來的案卷。尹刺史看著眼前的人，心中猶如壓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進退不得。
林一驚他們趕了過來，看著大堂之上的人，林一驚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還沒等林一驚他們從驚訝中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離座而起，拱手施禮。他們看到這裏，也急忙回了禮。
看到眼前的人，林一驚回到從前，自己聲名顯赫，是因為眼前之人。六王作亂京城，便是此人力挽狂瀾，替自己抗下所有的阻力，終是平定風波，保王護駕。京風四躍，墨動流華，這八個字就是他贈與自己案卷提筆，而林一驚則是用京墨華來命名自己的案卷。
雖是一頭的白發，但精神氣未見衰老，他精神抖擻地對著林一驚拱手作揖地笑道：“林一小友，近來可好啊？”。
林一驚趕緊回禮拱手道：“托您老的福，我一切都好！不知尤相不遠千裏，來到此處，所謂何事呀？”
他並沒有回答，而是笑了起來，說道：“哈哈！陸正這個臭小子，果真名不虛傳啊！不見許久，火辣椒都成了羊夫子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