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疑雲初開
林一驚頂著一張憔悴的臉,把正在喝粥的陸正陸大人嚇了一跳,還差點把粥打翻。
“查歸查,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和樣子。”陸正把雞粥放到她麵前,又說道:“諸葛大人已經應承你重查此案的懇求,雖然他沒說,但不要忘了老規矩,免得落人話柄。””
林一驚頓時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光顧著查案了,忘了越城辦事,要給錢這麽一茬。囊中羞澀的林一驚,看了看陸正,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目光。
陸正明白她的心裏在想什麽,一句話切斷了她的如意算盤,說:“不用想了,魏大哥上京前,說京中花費大,要留後手,就把我的錢都盤算完了。”
“陸大哥,你為什麽要答應讓他們上京幫忙啊!”
“誰叫查這個天下第一縱火案的人是你玉凝姐的男人呢?自家人不好拒絕的。”
“啊!”
“所以,你麵前有兩條路,一是自己想辦法,二是找老錢要。”陸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
當林一驚風風火火地跑去向老錢要錢時,正在銀庫核算賬目的老錢—錢守之,聽見要錢這兩個字,立即火上心頭,如同須發皆張的怒漢,嘴像連珠炮彈似的罵道:“十八兩?你知道春祭花了多少錢嗎?接下來的春播要花多少錢嗎?你每次查案弄壞的東西費了多少錢?你知道嗎?”
林一驚捂住了微微發疼的耳朵,不敢反駁一句。心想:果然,想找老錢要錢就是個錯誤啊!
“明麵上我是一個子都給不了你,不過看在你一心為公的份上。我自掏腰包,給你三兩銀子吧!”老錢一顆一顆數著,從包裏拿出了三兩銀子,又掂了掂,給了林一驚。
“這是我的私錢,不要和你大娘說,知道嗎?”
林一驚感恩戴德地點了點頭,多嘴問了一句,說道:“老錢,你的私錢就這麽少呀?”
“還好意思說你,要不是你抓捕雲中四匪之時,害的那個老板虧了四碗餛飩,我能給更多。”老錢氣憤地說。
林一驚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迅速地跑開了。
之後,林一驚又回到百香穀,以自己的人全被寧玉凝的男人搶走為由,又敲了寧玉凝六兩銀子。敲詐完銀子的林一驚還不滿足,繼續死皮賴臉地求寧玉凝幫自己的忙,搞得寧玉凝不勝其煩。
寧玉凝擰著林一驚的耳朵,怒罵道:“沒良心的!給了錢,你還不走啊!”
“寧姐姐,你的男人搶走了我的人,你也應該有所表示吧!”林一驚死賴著說。
“好歹他是憑本事搶的,你有什麽本事搶我啊?”寧玉凝沒好氣地說。
“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林一驚笑著回答。
寧玉凝見林一驚還死賴著不走,拿著銀針,蹭了蹭林一驚的鼻子恐嚇道:“信不信我一針讓你說不出話來。”
林一驚連忙求饒,但還是死皮賴臉的,說什麽也不肯走。寧玉凝在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個案子又不用驗屍查毒,自己去了有什麽幫助呢?但近些日子,清閑了一些,出去走走也是不錯的。所以,她還是決定和林一驚一起出去走走。
為了更好地解決這個囊中羞澀的事情,林一驚拉著寧玉凝走向西城,準備到西城的茅大人那裏打打秋風。不知自己即將被打秋風的茅大人,正在愛不釋手地賞玩著一對龍鳳玉佩。
“大人,壞了……壞了……。”一名衙差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喊道
“壞什麽呀你!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啊?”茅大人怒斥道。
衙差順了順氣,又接著說:“剛才巡街的弟兄們說陸大人家的林崽子帶這個人朝我們這裏來了。”
“不會吧,混世魔王來了。”茅大人嚇得站了起來,連忙找地方把手中的玉佩放好,又吩咐手底下的人把衙內所有的東西都藏起來。
當林一驚來到的時候,整個衙內就剩下桌子、凳子和茶具。而茅大人正好整以暇地拿著一本書在細細品味。
林一驚快步上前看了看,笑著說:“茅大人,這次沒拿反啊?”
茅大人把書放下,笑著說“是陸賢弟家的林兄弟啊!這位是?”
“是我們京華軒的人!”
“哦!快坐。”
茅大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並吩咐人把開春時節的茶葉準備好後,拿上來給她們品嚐。
林一驚環視四周,連花瓶都沒見一個,就又盯上了茅大人。
茅大人被看得心裏害怕,隻好故作鎮定問道:“不知林兄弟來此地有何貴幹啊?”
“沒什麽!就是忙著案子。”
“林兄弟真是一心為公啊!理應嘉獎,理應嘉獎!”
“茅大人謬讚了!其實我要一事相求!望茅大人不要推脫。”
“何事啊?”
“這個案子本屬東城之事,我現在是越城做事,需要……”林一驚作了個要錢的手勢。茅大人立即明白過來,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十八兩,過橋錢,小事一樁。”茅大人從身上掏出了六錠銀子,說道:“林兄弟,這是六十兩。十八兩,過橋錢,剩下的就當是我的一番心意。”
寧玉凝看著林一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的財迷的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林一驚接過銀子之後,說道:“茅大人真是慷慨,一點也不像上次那樣,為了個三兩的小盞玉杯就跟我家陸大哥說半天。”
茅大人臉一變,正色道:“話不能這麽說,錢沒有了可以掙回來。大不了我辭官不幹,再去做我的買賣去。但東西不能用錢來說事啊!”
“是嗎?”
“當然了,我十歲就隨著商隊進入渺無人煙的千裏沙漠,十三歲就跟著異國商人漂泊在不見盡頭的茫茫大海,攢下了這麽些家當,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買到自己的心中所好。你拿錢,多少我都給得起。但,你拿我的東西,就是要拿走我買東西時的情懷,這萬萬不可。”聽完這一番話,林一驚她們都深以為然。
寧玉凝密功傳音,悄悄地對林一驚說:看來這四城的知政大人都不是省油燈啊!林一驚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新春的茶葉雖略帶一絲的澀味,但細細一品,卻清香怡人,舌尖有股甘甜的味道縈繞其中,揮之不去。意猶未盡的林一驚正準備多喝幾杯,卻一不小心把開水灑在了她帶來的白衣上。
“怎樣?林兄弟,沒事吧!”茅大人問道。
“沒事!”林一驚看著白衣被打濕的地方,似乎沒什麽事。剛要拿起,卻發現在陽光的照耀下,濕掉的地方隱隱約約映出一個大字“雲”和兩個小字“花旦”。
“這不是小梨園的旦角的衣服嗎?林兄弟改行唱大戲呀?”茅大人看著這衣服上的字說道。
“什麽?”
“小梨園呀!就是給戲班搭搭手的,一旦戲班的角上不了場,這些人就頂上去。”茅大人說。
“那茅大人是怎麽知道她是小梨園的人?”
“哦!幼時,我曾到過戲班的後台上玩耍,見到過。這些人地位低微,上場唱戲不能碰角的衣服,隻有自己自帶衣服上台,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就在衣服左下角繡上自己的姓和自己能唱的角。”茅大人解釋道。
林一驚閉目凝神,所有有關這個案子的東西一一閃過她的腦海裏。很快,一個故事在她的腦海裏迅速形成。
茅大人看到林一驚奇奇怪怪的樣子,被嚇了一跳,他正想上前問一問。但看到寧玉凝禁聲的手勢,還是忍住了沒有去打擾她。
林一驚謔的一聲站了起來,把正在看猴似的的茅大人嚇了一大跳。林一驚激動地說:“茅大人啊!茅大人!為什麽當時你不在呢?”說完,林一驚就拉著寧玉凝飛快地走了。
不明所以的茅大人看著林一驚遠去的背影,掏出一麵鏡子,喃喃自語道:“有錢,怪我。不在,也怪我。哎!像我這種有錢有顏有才的人真難啊!”
“喂!我們去哪裏呀?”寧玉凝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林一驚拉上了馬車,向西城的東邊駛去。
“東街盡頭”
“老酒坊!原來你找我來是為了這個。”
“對!”
“哎!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寧玉凝好奇地問道。
林一驚並沒有回到,開口問道:“一個為了生計到處唱戲的女子,居然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起了一個屋子,這不是很奇怪嗎?”
寧玉凝想了一會兒,說道:“確實挺奇怪的,哪怕是找一個落腳的地方來隱居、安家也罷!也犯不著找個那麽遠離人煙的地方。”
林一驚又繼續問道:“給戲班搭台的人,生活上本就不寬裕。而在她小石屋上,居然有水晶窗這種昂貴之物,不是更值得懷疑嗎?”
寧玉凝點了點頭,說:“就算是次一點的水晶,也是有價無市。尋常人家根本很難有機會接觸到,更別說用來裝飾屋子了。”
林一驚又說道:“想來一定是一個跟她有著某種極其親密之關係的人,贈與她的。但令人不解的是,我從寧姐姐你給我的那本書上看到,烏草頭和麻生葵豆都是美膚之物,極其常見,隨處可得。一個舍得給她買水晶的人,會給她那麽普通的美膚之物嗎?”
寧玉凝對林一驚異於常人的觀察力和記性感到由衷的佩服,哪怕是隻有星星點點的關係,在她手上瞬間可以變為一片燎原。
西城的東街盡頭,是所有東街道中的異數。本該熱鬧非凡的街道,到了這裏竟變成了一片死寂,除了一些擺放在兩邊的棺木之外,再無其它。沒有人願意提到這裏,也沒有人願意來到這毫無生機的地方。在尋常人的眼裏,這個地方就像是一頭沉睡中的嗜血猛獸,會悄無聲息地將來這裏的人吞噬。
馬車在離那裏的一裏之地停了下來,馬在輕輕地嘶吼,不願再前進一步。林一驚和寧玉凝下了車,安撫了受驚的馬兒,徒步走去。
“你們……真的要……去?”看著一臉驚恐的馬夫,她們笑了笑,沒有在意。
“真是瘋了!”馬夫心中暗想。
一踏入東街盡頭,一股冷颼颼的風便迎麵吹來。即使現在是旭日高照,身上也免不了有種冷冷的寒意。從一進來,林一驚就開戒備起來,不知道是這麽一回事,她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她們兩個人。寧玉凝並不在意,仍是一副信步閑庭的樣子。
“到了!”。
寧玉凝在一個舊房子前停了下來,林一驚沒反應過來,撞上了寧玉凝。看著林一驚如臨大敵的樣子,寧玉凝心中暗笑。
寧玉凝拉起門環用力地叩了叩三下,之後又隨手拿起旁邊的木棍用力地敲打上麵的編鍾。敲了五下之後,兩副棺材從裏麵飛了出來。寧玉凝連想都沒想就躺了下去,一旁的林一驚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也躺了下去。林一驚感覺棺材合上以後,就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固定上。隨後,林一驚感覺有一股巨力推著棺材飛快地向前。不一會兒,棺材停了下來。在一陣搖晃過後,林一驚感到身體在急速地下降。片刻之後,棺材就停了下來。當棺材蓋被拿走之後,林一驚的眼中出現了一條燈火通明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