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字訣 上
“不舒服嗎?”
玉台見她臉色微紅,癡癡地定神望著自己,不禁疑惑伸手摸上少女額際,輕聲道:“休息一會兒?”
青鸞瓊鼻輕皺,下意識蹭了蹭他清涼手掌,擺出一副小女兒姿態道:“我餓了。”
“是了。”
玉台恍然大悟,他自以為不用吃食,卻忘記了青鸞隻是凡人,不由得道:“你昨夜不餓嗎?這麽不進食,會不會餓過頭了?”
“沒事,”青鸞恬然一笑,眨眼道:“不知為何,自從有了鏡珠之後,體內總覺著有暖流湧動,沒有那麽容易感覺到餓。”
“是嗎?”玉台若有所思地點頭,他起身拂塵,正要去尋些什麽吃食,卻嗅到林間飄來了一陣烤肉香氣。
“好香,是誰在烤東西吃?”
青鸞也聞到了,這一下子五髒府立馬隨之作響,發出了“咕咕”的聲音,她抿了抿嘴唇,鬼鬼祟祟道:“玉台,我們去看看吧?”
“好。”
玉台點頭,兩人便隨著香味尋去,走出草地,穿行一片矮林子,隻見一片石灘上,正堆著篝火,架起一隻肥羊在慢轉細烤,羊肉表麵的色澤已近金黃,正散發著獨有的淡淡騷味,瑟山在旁一邊用小刀割開肥羊,一邊加著什麽佐料。
青鸞早已餓得饑腸轆轆,見得如此美食,簡直是雙眼發亮,也顧不得淑女姿態,便提起裙子小跑來到火架便,躍躍欲試道:“你這惡霸還會烤羊麽?別到時候烤出來沒滋沒味的,不要然,讓懂行的來好嗎?”
“你這丫頭!”瑟山哼了一聲,撒手丟掉佐料,繼而放到柴火邊沿以元氣催動,火焰猛地一下暴漲,嚇得青鸞連連退開,卻恰好撞入了玉台懷中。玉台穩穩扶住她,淡淡道:“瑟山也有些門道的,你且看。”
瑟山哈哈一笑,五指轉動間火焰越發猛烈,滲入肥羊的佐料被這猛火一燒,立馬散出濃鬱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給你!”
瑟山用刀割下一塊烤羊肉,隨手甩向青鸞這邊,青鸞頓時驚慌失措,想要伸手接卻又不敢張開五指,隻能喊道:“燙的呀!”
玉台卻從旁一伸指頭夾住飛來的羊肉,道:“涼一會兒再吃吧。”
青鸞點了點頭,又瞪了瑟山一眼,道:“欺負弱女子,算什麽好漢!”
“哈哈哈!”
瑟山拽下一條羊腿,大口啃著,含糊道:“崆峒鏡之主,可不能用男女論之!女子也可怕得緊呢!”
“哼,”青鸞冷冷道:“我如今什麽都不會,又與普通女子有何區別?”
“所以說,你太弱了。”瑟山眼神微寒,又望向玉台,道:“你也差不多。”
青鸞小口吃著羊肉,滿嘴皆是油光,此刻想要反駁什麽,但細細一想,自己兩人確實又比不上這個大惡霸,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開,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去。
“的確,”玉台點頭道:“昨夜雖說用離動散去部分掌力,可一部分還是落到了我的軀殼上,險些便要粉身碎骨了。”
青鸞一驚,不由緊張道:“那現在還好嗎?我們該怎麽辦?”
“尚好,隻是短時間再難調度元氣,施展崆峒鏡之能,”玉台道:“若不遇上江湖中高人名宿,我想還能支撐一二。”
青鸞暗自擔憂,她想到是眼前瑟山昨夜才打傷了玉台,今日有笑嘻嘻的吃喝,不免狠狠地瞪了一眼瑟山,道:“還不是你!你趕緊幫玉台治好!”
“世道險惡,你還想要打傷你的人幫你妙手回春?”
瑟山已經半隻肥羊下肚,此刻也罷手坐地,好笑道:“崆峒鏡之主,你未免也太過天真無邪了吧。”
青鸞氣得咬牙切齒,玉台卻道:“我雖不能使用崆峒之能,卻還有一副殘軀,自學一些刀劍武功,總歸可以保護青鸞周全。”
“哈哈哈!”瑟山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他道:“就你這樣的病弱殘軀連我一掌都接不下,還要說保護宿主周全,真是可笑。”
忽而,瑟山瞟了一眼青鸞,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想教她一字訣。”
玉台搖了搖頭,道:“為何不想,我這就教與她。”
“等一下,玉台你要不要吃?”
青鸞見他淡淡搖頭,心道瑟山如此看不起自己兩人,自己肯定要爭口氣,隻是也不能在這裏學,給瑟山窺探的機會,便道:“那我們去別的地方學。”
“也好,”玉台指向一邊林處,道:“往那邊走有一處小溪,在那裏學吧。”
瑟山看著兩人消失在林子裏,哪裏不知道青鸞心裏的小算盤,卻也絲毫不在意。殊不知,論崆峒鏡之能誰最了解,他認第二,他便是第二!
他想到還有一個幾乎看透了崆峒鏡的家夥存在,便有些泄氣了,不知那個雲裏來雲裏去的家夥如今在哪,瑟山自討沒趣地歎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沉默地吃起了架上肥羊。
“一字訣,是崆峒鏡最基本的法門,也是重中之重。”
玉台站在溪邊,看著溪底白石遊魚,道:“天地萬物有靈,也有各自規則語言,一字訣便是取自天地運行,生靈演變之法度。道是一字出,萬物明。”
“嗯,”青鸞脫下靴子,把光潔腳丫浸在清溪中,一股沁涼之意透入身子,她歪頭想了想,卻發現這生靈天地之流自己從前是簡直聞所未聞,一絲無力油然而生,便是無奈道:“玉台,我不是很懂這些呢。”
“我所言過於學究了。”玉台思慮片刻,繼而坐在青鸞身側,指著溪中遊魚,道:“你說遊魚會說話嗎?”
青鸞黛眉微蹙,細細思量道:“俗話說,貓有貓途,狗有狗道。我們會說話,貓貓狗狗也會叫,那遊魚我們聽不見,但應該也是會說話的,對嗎?”
“道理沒錯,”玉台鼓勵道:“那麽進一步,其他東西,會不會也有各自的語言呢?”
青鸞靈光一閃,她忽而想起之前天火輪車化出的鳥兒,不禁莞爾道:“比如天火輪車也有自己的言語,它也如人一樣,隻是我們沒還不知道怎麽和車子交流,對嗎?”
“便是如此!”
玉台微詫,正打算說幾句讚賞的話,卻見她低頭沉思,便打鐵趁熱道:“比方說青鸞你有閉月羞花之顏,但是遊魚看來,可能隻會覺得你肌膚雪白,與溪底石頭一模一樣。”
青鸞聽見前半句,不由得臉色微羞,可後半句一出來,她又把笑容收住了,緊抿著薄唇,把手伸進了清溪裏,用力捧起溪水,往玉台那邊潑了過去,“你才和石頭一模一樣!”
“隻是比喻。”
玉台恰時閉上眼睛,任由水花落在臉上,無奈道:“若肌膚能白如溪底卵石,不也是一件美事嗎?”
“哼!”
青鸞嬌嗔一聲,嘴角卻不住揚起,她看著玉台如劍濃眉,如井眼眸,看他無奈卻寵溺模樣,不禁有些癡癡入迷,卻又把難得的探討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