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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劍聖篇

  青鸞幽幽自睡夢中睜開雙眼,恰逢玉台正講道:


  “夫子早已成聖,幾乎不死不滅,但即便他熬過了千年災變,卻這麽輕易死了。”


  說著,他意識到少女異常,不由低首看她微白臉頰,問道:“做夢了?”


  “我夢到是我趕走了夫子。”


  青鸞迷茫地望著車廂迷離幽光,呢喃道:“夢中的我,總是穿著一身紫衣。”


  “紫衣?”


  玉台劍眉微皺,他搜索記憶竟然也沒有找到是誰趕走了夫子,於是沉吟道:“沒有正史記載具體是哪一個人趕走了夫子,隻說他與在朝大部分人政見不和,便被大澤君主卸下官職,驅逐出境了。”


  “玉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嗎?”


  “非也。”


  幽深車廂那頭中忽而響起了第三者的聲音。


  玉台胸膛深處劇烈一顫,竟然有人可以靠近這節車廂而不被自己發現!他雙目神光乍現,往聲那頭掃去,卻發現在車廂邊沿正依著一道慵懶身影,他身著蓬鬆蓑衣,頭戴破落鬥笠,笠簷掩住了他半邊臉,隻能看下頜稀疏的胡茬。


  天火輪車馳騁於萬裏高空之上,玉台二人能到此車中已屬僥幸,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這裏還有別的乘客。


  而且當他們兩個人看到那突然出現的客人時,腦袋都不由偏痛了起來,某些記憶的碎片正在蕩起漣漪。


  來者咧嘴一笑道:


  “崆峒,原來你如今叫玉台麽?”


  他取下鬥笠,露出焦黃瘦削的臉龐,眉毛細長似要飛出額頭,眼皮耷拉著,稀疏睫毛下神光透出玩味打量,就似村口砍柴歸來的樵夫正在瞧著對門的寡婦般。


  這便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樵夫,卻出現在了天火輪車之上。


  玉台沒有貿然回答,來者竟然知道崆峒二字,這證明事情絕不簡單,他雙眼運起崆峒鏡之法與蓑衣男子四目對望,試圖看出些什麽——


  來者半睜眼目裏透出一絲玩味。


  不過觀他幾瞬,玉台眼前倏然無端一暗,腦袋一陣暈漲,竟是什麽也看不出來。


  “不要白費功夫。”


  蓑衣男子哈哈大笑,自來熟地走入車廂,坐在兩人不遠處,道:“你如今境界如此低,掌握的也不過是眾生之知,想要看透我的底細?再過十年吧。”


  青鸞自玉台懷中坐起,她一陣頭痛過後便是茫然,此刻也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家夥、。


  越是看他舉動,心中便逐漸泛起一絲害怕,她第一次看到在玉台麵前如此誇下海口,驕傲自信之人。她下意識將對方實力看高,便先露出一絲溫婉笑容,柔聲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您是?”


  “哈哈哈哈哈哈!”


  蓑衣男子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他擠眉弄眼地盯著青鸞,看得青鸞微羞低頭,又哄笑起來道:“沒想到這位姑娘待人如此有禮!我叫瑟山!琴瑟的瑟,大山裏的山!”


  瑟山?青鸞黛眉微蹙,即不能理解他為何而笑,也難以理解為何取這名字,她左思右想,忽而腦中靈光一閃,道:“小女子久居深宅,孤陋寡聞,未曾聽過大哥名號。不過小女子曾在書中見過記載,於大秦之北有一奇穀,常年有山風穿過其中,風聲猶若樂奏,激昂悠遠,故稱名為瑟。不知大哥是否從瑟山而來?”

  瑟山斜看她一眼,嗤笑道:“不錯啊,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然知道瑟山來由。”


  被稱作丫頭的青鸞絲毫不惱,反而低頭莞爾道:“瑟山大哥誇獎了。”


  瑟山似是激起一絲興趣,更是伸手摩挲下巴胡渣道:“那你還可記得,我與你的關係,與旁邊這塊玻璃的關係。”


  “什……什麽意思?”


  青鸞眨了眨眼睛,臉上一片茫然,雙手卻緩緩攥住了衣襟。照瑟山所說自己難道在從前與他曾有見麵?不,很明顯他的話是在說自己與他是親密某種關係。而且他稱玉台叫玻璃?玉台渾身冰涼,受刀槍而無血濺,難道真的是玻璃?

  “瑟山……”


  玉台率先開口了,他捂著疼痛的額頭,艱難道:“我分明記得你誕生的傳說,可是一想到那裏腦子就生疼,為什麽?”


  “哈哈哈哈,”瑟山仰首大笑,回蕩在幽光徜徉的車廂中,片刻後笑聲漸落,他才指出道:“崆峒鏡對於世間一切便是洞若觀火。可惜你作為崆峒鏡靈不是!你是受製於崆峒鏡下的一個傀儡罷了,眾生、天下、宇宙三知境界,你如今不過是眾生境界,你隻是道天火輪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麽?”


  “你是誰?”


  玉台劍眉緊皺地搖頭,下意識呢喃道:“為什麽在你說出這些後,我腦海才湧出三知境界的信息,你竟然比我還要快一步……”


  青鸞第一次看到他陷入迷茫,原來筆挺的後背竟然還是微曲下來,她不由猛地搖晃玉台的手臂道:“玉台,你不要被他迷惑了,天下之大,誰也不可能全不知曉,這很正常!”


  “很正常嗎?”


  瑟山攪起雙臂道:“玉台是吧?你來回答是不是。”


  “不是。”


  玉台淡淡搖頭,一字一句道:“至少你我是應該知道的。”


  “對啊——”


  瑟山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青鸞打斷了,她單刀直入道:“這位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們開門見山說吧,不要藏著掖著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還記不得我是誰!”


  “不是知曉瑟山兩個字!”


  “而是一切!”


  瑟山抬起雙手,雙眼睜大放光道:“上天入地,逆轉乾坤!”


  “不懂,”青鸞後怕地看著興奮無比的瑟山,搖頭道:“你肯定是認錯人了,你也不要再說了,我和玉台不想聽!”


  瑟山嗤笑一聲,青鸞越不想聽,他便越死死盯著青鸞道:

  “千年之前,有兩人橫空出世,男子堪稱無所不知,句句道破天機,天下人在他麵前猶如嬰兒赤子。女子近乎無所不能,執劍挑盡天下門派,你說這兩個人是誰?”


  青鸞擔憂地看著臉色晦暗的玉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還沒想起來嗎?女子出身劍塚,自幼練劍卻不得其道,整日於末流徘徊,有一天她卻出現在了當時天下第一人公冶勝麵前,公冶勝以劍道入人間神聖境,自悟道起無敵天下。一招‘世螢火’流名千載,據說當他出劍時,天地萬頃光皆落入他劍鋒之上,猶若一點熒火。”

  “而當世人落入無邊黑暗時,隻有他的對手能看到那點螢火。”


  “這世間八十年無人能敵這點螢火,據說當時史記將‘世螢火’此招列史記‘劍聖篇’,此篇收錄自古有劍以來傾世之劍招,在那時候僅僅有七招在劍聖篇中,招招皆以時間為序,誰也不清楚那些劍招的主人再世,世間會如何。而世螢火在劍聖篇中排名第八。”


  “第七招是早公冶勝三百年逝世的大秦開國皇帝贏天子之‘開疆’”


  “時至今日,劍聖篇中有九招。”


  瑟山意味深長地問道:“小丫頭,你知道第九招的名字嗎?”


  “我……”


  青鸞想要否認,腦海中卻似有一把淡然女聲在反複呢喃兩個字,她不想開口說,腦袋便好似被千百跟針刺一般,把什麽刺進了她如今的記憶之中……


  “何必與自己相抗衡呢?”


  瑟山不再看這兩個陷入恍惚的人,他轉身將頭伸出天火輪車車廂,在萬丈高空中呐喊道:“公冶勝,你縱橫人間八十年,臨老才被擊敗的感覺如何?!”


  “被一招鯨落斬斷佩劍的感覺如何!”


  鯨落!


  這兩個字猶如泰山壓頂將青鸞腦海中所有針刺粉碎,隻剩下一絲清明,世螢火以天地終有一日終結,世間一切光明也如螢火為簡易,卻不料有人從死中悟出了生的希望,天地永遠不可能終結,人或許會死,萬物卻始終輪回再生。


  天地仍如常。


  於是乎世人知道了劍聖篇中兩招相遇會是如何,狂風呼嘯掃落葉,自有新人占鼇頭。


  在世螢火載入劍聖篇二十年後,一個無名小輩,桃李年華的女子以鯨落擊敗了公冶勝,斷其佩劍,不過相隔二十年,便再有劍招入劍聖篇。


  不知為何,青鸞在低頭看自己的手,那如玉纖指在自然律動,仿佛在握劍。


  青鸞分明知曉這不是自己的想要做的,而是另有人的記憶在操控自己的行為,她卻沒有法子阻止這些潛意識的習慣湧出。


  瑟山重新靠回椅背,循循善誘道:“想起來了嗎?女劍聖?”


  青鸞眼中閃過一絲晦澀,近乎便要淪陷於內外雙重衝擊之下,在此混沌關頭,她卻馬上咬破舌頭,強行令自己清醒過來,雙眼倔強地望著眼前這個可怕的男子,含糊不清道:“什麽都不知道。”


  瑟山笑歎一聲,隨手一揮,青鸞便覺有風拂麵而來,口中舌頭痛楚立刻便消失無蹤了,她震驚地張嘴低眼看自己的粉舌,竟然似乎沒有被咬破的痕跡!

  青鸞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眸望向瑟山,發現他一臉無所謂道:“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不肯輕易認輸。”


  青鸞稍稍放鬆,瑟山的下一句話卻透出了殺氣。


  “可惜,你們都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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