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鏡之抉擇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一道素色落在眾人之中,護在了青鸞身前。
青鸞腰間光芒中那一縷紫色似是感應到什麽,悄然散去了。
素衣男子一到此間,便無暇顧及其他人,他低頭檢查著青鸞的傷勢,劍眉漸漸皺了起來,這些女人手段殘忍得很啊。
“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公子夫人既驚訝於這個男子忽然出現,又馬上震怒,因為他無視自己!
“近墨者黑,秦公子如此無能,夫人自然也隻會些陰狠手段。”
公子夫人震驚地罵道:“你有什麽資格教訓他!”
“崆峒鏡在他手裏這麽久,他都沒有成為崆峒鏡之主。”
素衣男子掃了一樣她,眼中似有怒火縱橫,道:“便是崆峒鏡給過他機會,他也沒能抓住,這邊叫做自取滅亡!”
“你是誰!你為什麽知道這些!”
公子夫人肝膽欲裂,提手便要往他臉上扇去。
“我是崆峒鏡靈。”
素衣男子扼住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公子夫人,深邃眼眸中透出無盡幽光,落入她眼中,刹那間無數哀怨悲痛的舊記湧出,臨死之前公子在她腦海浮現。
“不!這個賤人居然成了崆峒鏡之主!夫君他追求一輩子的東西竟然落到了別人手上!我不服!我不服!”
公子夫人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雙手張開狀若瘋魔般往後倒去,一眾羽織見此驚變皆是魂丟了半截,紛紛丟下手中刑具衝過去想要扶住公子夫人,卻不料她翻滾著跳了起來,失魂落魄,淚流滿麵地大叫著,跑向了前堂,消失無蹤了。
“夫人!夫人!”
一眾羽織如同見鬼了般連滾帶爬追向公子夫人,哪裏敢看素衣男子一眼,她們隻道這男子肯定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一下子便將夫人逼瘋了,更有那什麽崆峒鏡之主,肯定是導致公子死亡的原因,或許便是這個男子殺死了公子!
一眾羽織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後院,此間忽然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
素衣男子望著遍體鱗傷,衣不遮體的青鸞,古井不波的心中竟泛起了一絲心痛。
“你是誰?”
意識模糊的青鸞無力地將頭搭在地上,喃喃道:“你是澤神嗎?”
“不。”
素衣男子跪坐在她麵前試圖輕輕抱起她,道:“我是崆峒鏡靈,我叫玉台。”
“玉台?……好疼。”
“很快會沒事了,睡一覺吧。”
玉台抱著這個柔若無骨的少女,調動全身所有元氣匯入掌中,動用了境界至為高深的療傷之法,定要將所犯之過錯盡力彌補過來。
青鸞倚在他冰冷胸膛,刺骨疼痛逐漸隱去,倦意便如浪潮般襲來了。她有意識到如今危險仍未解去,想要掙紮著清醒過來,繼續逃跑。
玉台歎息著撫摸著她額頭,輕聲道:“閉上眼睡吧,我會守著你。”
明明是一個無比陌生的人說出這句話,青鸞卻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心安依戀,她沒有在生出掙紮反抗,沉沉地閉上了雙眼。
玉台佇立在後院,雜亂刑具之中紋絲不動,直至懷中青鸞沉沉睡去。
忽而前堂響起急促步伐,玉台臉色不變,隻是將取下外衣包裹住傷痕累累的少女。
一眾黑衣護仆手執明晃晃的刀劍,出現在了後院之中,將兩人包圍了起來。。
“弑主死囚,休想逃走!”
護長聽聞有羽織通報逃犯在此,便馬上帶人趕過來了,他看著滿地刑具,想到此事或許跟夫人有關,卻知道此刻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隻是死死地盯住了這個神秘莫測的男子。
“錚——”
有刀出鞘,護長沒有多說一句話,他不可能再讓這對狗男女逃走!
一刀出鞘,便有許多刀出鞘,刀勢自院中架起,刹那間蕭瑟的後院中亮起了數道淬銀色的光痕,交織成網,封死了那對男女可以移動的所有位置。
刀鋒落下,甚至可以預想到每一寸刀刃都會切割開皮肉,劇烈地沿著筋骨劈下,發出讓人靈魂顫抖的聲音。
但是很遺憾,如此必殺刀陣依然砍在了空氣之中。
“你這個妖孽!”
護長渾身寒毛倒豎,身體中最細微的肌肉悸動著,他仿佛一隻狩獵野狼,以神乎其神的反應嗅到了些什麽,以至於他在兩人消失的一瞬就第便一個反應過來了。
出塵境界在刹那間盡釋。
護長竟毫不猶豫地強行掙開了往前劈去的刀柄,整個人在同伴往前衝去的勢頭中轉身,渾身元氣飛轉,麵目猙獰地挽弓搭箭,元氣已集於箭上,仿若流冰。
箭發,全憑直覺往院後桑樹上一寸光線射了去過。
院後的巷牆上無端出現了一對身影,素衣的衣襟還未落下,箭鋒便撕裂風和陽光來到了他們身前,素衣男子隻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那閃爍著鋒芒的銳利。
又似越過了那支將要洞穿身體的箭羽,望向了遠方。
時間依舊逝去——
箭飛向了遠方,不知落到何處去了。
“護長,該怎麽辦?”
一眾護仆第一次感覺到了名為崩裂的感覺,自東垣城上,秦府之中,層層力量威嚴早就的強大自信,遇到了危機。
原來這世界上有如此神通之人,令他們無所適從。
護長輕喝一聲,他用淩厲視線掃過眾人,道:“不必擔憂!我親自去府內請總管!”
“請總管?!”
眾人心神一震,稍有裂痕的信心又是一提,秦府總管雖已年過古稀卻沒人敢攖其鋒芒。因為他在秦公還是公子時,便一直護衛其左右,一直至今。
無人知曉這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是何境界,隻知統領赤羽衛且負責坐鎮東垣城的赤羽統領,不是他一合之敵。
可惜總管大人在大秦修行界甚至沒有一丁半點名聲。
但秦府中人盡皆知知道,他曾隨秦公夜闖青城山禁地,在青城掌門手下不落下風。
如今青城山號稱大秦第一大派。
掌門如日中天。
想到此處,一眾護仆皆是鬆了一口氣,諾諾低頭散去了。
滿地刑具的後院,唯有護長一人站立,他想到這個神秘男子有挪移之能,卻沒有立刻帶青鸞離開東垣,那麽隻能證明他實力沒有到那個地步。
而他每次挪移,都要先把目光望向某處,這一點或許是他的弱點。
護長輕歎一聲,想著馬上要把自己獲得的情報全數上報,也是匆匆離去了。
而逃之夭夭的玉台此刻正站在一處牆簷上,不知為何如冰霜般心房微微發顫,他為什麽會暈睡過去,在此間令青鸞收到如此傷痕。
一股莫名悲傷在他胸腔湧動,這是他自來到世間後第一次情緒波動。
他不是人,理應對這些情感十分冷漠。
玉台徐徐抬頭眺望,越過城中無數堵牆壁,望向那些在東垣城碌碌生活的人們,好像在冥冥之中他發生了什麽改變。
懷中少女也是。
玉台輕輕搖頭,不再思考如此複雜晦澀之事,轉而望向那天與地連接處,一道最為高大的城牆,那裏截斷了黃昏的赤霞。剩下的紅色霞光若隱若現地披靡在那厚重的磚灰色高牆上,仿佛是無法逾越的牢籠上,神仙恩賜的最後一道聖光。
無論如此,他都不會讓青鸞再受傷了。
因為他不想再如此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