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意外和明天
生與死，就如同意外和明天，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先到來一樣。但明天總會到來，只是如果意外先來了，明天就不再是屬於你的明天。
噩運突然來敲門，你是勇敢面對，還是懦弱地逃避。
孟炳榮在秦屹被關押第三天離世了。
走前，他對孟嫻靜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
你若真喜歡他，爸不攔著了。
孟嫻靜跪在床邊，攥著父親的手抵在頭頂，抽泣著，「爸……」她搖頭，淚如雨下。
只有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心率檢測儀拉出綿長的直線，房間里發出嚶嚶的哭聲，窗外，一隻風箏從半空垂落……
……
蘇妍拎著兩大包東西，出現在曹強的辦公室時。
人進來時，給曹強嚇一跳，「哎喲我的嫂子啊，你幹嘛呢，這大包小裹的？」
半路手裡的包被曹強接過去，放在辦公桌上。
對桌的同事看眼，曹強說：「我小嫂子。」
同事看看蘇妍，見她是孕婦，趕緊幫著挪把椅子過來，「嫂子坐。」
蘇妍道句：「謝謝。」
她並沒有坐，而是拉開旅行包的拉鏈，從裡面拿出一件件嬰兒用品。
小衣服、小被子、奶瓶、尿布、面巾、小指甲鉗……
「嫂子，你幹嘛呢？」曹強不解的問，連一旁的同事都有些驚訝。
蘇妍又彎腰，將地上那袋大的包拉開，裡面是各種玩具，還有星際裝飾的風鈴、一艘海盜船的兒童扭扭車。
眼瞅著扭扭車要被搬出來，曹強趕緊繞過辦公桌按住船身，「嫂子，你到底怎麼了？」
「……」蘇妍彎腰不方便，強撐著咬牙把扭扭車搬到桌上。
一屋子人都看著蘇妍，只聽她說：「強子，」她搬上來東西就有點累，現在忙活一陣，開始喘，吞咽口繼續說：「秦屹不可能殺人的。」
負責秦屹案件的關長波警官正巧也在，曹強與他對視眼，後者把手裡的保溫杯扣上，坐在一旁不動聲色。
「你看看，你看看這些東西，」蘇妍拿起桌上一件藍色嬰兒連體衣，「這衣服，是秦屹給孩子買的第一件，當時我要挑粉色的，他不讓，他說小子穿那麼娘的顏色幹嘛。」
蘇妍眼圈瞬間就紅了，眼淚含在眼底，硬生生被她壓著。
「這個圍嘴，秦屹走了兩個商場，三個嬰兒用品店才選的，這上面有小汽車，秦屹說，男孩子肯定喜歡汽車，等他長大了，他教他開車。」
「這個口水巾，是純棉紗布的，之前我選的水口巾上有商標，他說孩子臉那麼嫩，擦臉的時候，多容易擦到。」
「這套被是他在一外地朋友的朋友圈看到的，他家孩子一直用著不錯，秦屹在越城沒找到這家店，特地讓外地朋友買了郵寄過來的。」蘇妍把被子推到曹強懷裡，聲音帶著鼻腔，「你可以查下，越城真的沒有這個牌子的店。」
蘇妍的手有點抖，他把套被放下，又拿起一件，「這個襁褓巾店家說沒有熒光劑，還不掉毛，秦屹回家特地買了測試筆驗了下，真的沒有熒光劑。」
她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冷靜，她拿起奶瓶，「原來我選的不是玻璃瓶身的，秦屹說不要那種，要玻璃的，他說那些塑料指不定是不是醫療垃圾做的。」
「嫂子，嫂子，」曹強想制止住她，可蘇妍不給他機會，把奶瓶放下，拿起小指甲鉗，「秦屹買它的時候，就跟我說，孩子的指甲他來剪，他說他干細緻的活比我強。」
「還有這些玩具，小海馬安撫巾是他選的，搖鈴是他選的，小鯨魚床鈴是他在網上買的材料自己做的，還有這艘海盜船扭扭車，」蘇妍咬牙把鼻腔里的酸楚咽下去，「這裡的東西，都是他親自選的，強子，你也為人父了，你明白秦屹的心情吧，他特別、特別期待這個孩子，他甚至比我還要細心去選孩子穿的、用的，玩的東西，可以說這桌上的每一件，都留著秦屹的期盼，所有買回來的小衣服，秦屹都洗過了，我要洗的，他說不用，」蘇妍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了，「……他真的特別、特別愛這個孩子，你說……」眼前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一片，「……你說，你說他有所牽挂，怎麼可能殺人呢。
強子，他真的不可能（殺人)。
你看看……」蘇妍把桌上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往他面前推，「你看看，強子，」蘇妍抽泣的渾身顫抖，「他不會殺人的，沒什麼比他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更重要了。強子，你幫幫秦屹，我知道這些東西什麼都不算。不過，我就是想你把這些都帶給你們領導看看，它……它們不是證據，是秦屹的心和希望，是他心裡的愛，一個內心充滿愛的人，是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做傻事的，因為，太不值得了！」
曹強心裡也堵得慌，「嫂子，你別激動，別哭，」他抽了紙巾遞給蘇妍，「別哭，先坐下來，慢慢說。」
「我不要坐著，」蘇妍捏著紙巾，只看曹強，「我只想要秦屹，我想要他回來。」
「……」曹強也為難，看向關長波，後者起身，拿著保溫杯對他點下頭，示意過來。
「嫂子，」曹強說，「你跟我來。」
蘇妍看著他，曹強低聲說：「帶你去見辦案警官。」
聞聲，蘇妍趕緊抹掉臉上的淚痕，跟著曹強出去。
「慢點，」曹強在門口幫她撐著門，倆人出去后，走進隔壁辦公室。
關長波搬把椅子，放在辦公桌旁，「請坐。」
曹強把門一關落鎖，走過來介紹，「嫂子，這是屹哥案子的辦案人關警官。」
「你好，關警官。」蘇妍記得他，剛才兩人見過面。
「她就是蘇妍，秦屹的妻子。」
關警官說：「我們坐下說。」
蘇妍和曹強落座，關警官把目前的情況簡單說明下，「秦屹的案子，其中有疑點，我們還在補充偵查階段，等法醫的鑒定報告過來，再結合現場證據，會給你們雙方家屬和當事人、被害人一個公正的說法。如果不是秦屹做的，我們也不會冤枉他。」
還有疑點，那就說明秦屹還有機會，「關警官，我丈夫真的不會殺人，請你一定要給他一個公道。」
關長波肅然，「這點你放心，秦屹的案子上面也有交代，」
蘇妍立刻明白是方文柏出面了。
「現在各部門都在全力配合這起案件，爭取儘快偵破。」
蘇妍站起來，「謝謝，謝謝你關警官。」
「不用謝，這些都是我們執法者應該做的，」關長波對蘇妍笑下，「倒是你，帶著兩大包嬰兒用品過來為丈夫證明清白，這我可是第一次見。」
聞言，蘇妍不好意思的低頭，臉頰火燒般的發熱。
「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讓您見笑了。」
「笑什麼。」曹強說，「嫂子，你很有勇氣。」
「是啊，相當有勇氣。」
蘇妍掖下耳邊的發，「關警官，我現在能見見我丈夫嗎？」
關警官無奈搖頭，「暫時不能。」
「那能幫我帶點東西給他嗎？」蘇妍目光懇求。
關長波正好要求看守所做訊問筆錄，「可以。」
「那你等我下，行嗎？」蘇妍有些急。
關警官說：「九點半我去看守所。」
「來得及，十五分鐘。」蘇妍說完，就往外走。
曹強不知道她幹嘛，趕緊跟出去，「你幹嘛嫂子。」
蘇妍回到曹強辦公室，開始把嬰兒用品裝回包里，曹強也幫她一起裝。
倆人把東西裝好，送到樓下蘇妍的車裡。
蘇妍上車后，啟動車，「我馬上回來。」
曹強站在門口，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路口。
九點二十五分，蘇妍出現在關警官辦公室內。
她將一紙袋放在關長波辦公桌上，「麻煩關警官把這個交給他。」
關長波敞開紙袋看眼，「就這個？」
蘇妍點點頭，「嗯。」
「好。」關長波笑下，拿起紙袋。
蘇妍看著警車駛出刑警隊大門，才撐著腰返回車裡。
……
看守所內
關長波及另一名警官將秦屹帶到訊問室。
問話前，關長波將監控關掉，走到秦屹面前，把手裡的紙袋放在桌上。
「？」秦屹垂下眼，又一抬頭，「這什麼？」
關長波笑得意味深長，「給你十分鐘。」
說完，人又回到座位上，倆警官看著他。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秦屹坐直，把紙袋勾過來，兩指一撐，往裡看，下一秒，人僵住了，「……」
他猛抬頭，「這是誰給我的？」
關長波說：「你覺著是我們倆嗎？」
肯定不是！
秦屹拿出來一顆糖葫蘆，放在嘴裡，邊嚼邊想——
是你！
十一顆糖葫蘆，像他當初一樣，用拙劣的借口騙她，買十送一。
這十一顆糖葫蘆，酸酸甜甜，化解他這幾日心中的煩悶、急躁、憂慮，還有惦念。
我知道你還好，你也知道我還好。
秦屹吃下最後一顆，用手背蹭掉嘴角的糖渣，再抬頭時，眼睛里藏著若有似無的笑。
他堅定無比，一字一句道：
「我沒殺陳瑜！」
關長波問：「你拿什麼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