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守著他，我守著你
杭韋琛淡笑，「街上碰到的？」
越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碰到了也不足為奇。
「不是在越城。」孔姨說，「在遼北農場。」
杭韋琛聽她提起過那裡。
「農場是重刑犯勞改的地方，」她盯著杭韋琛的眼睛，「我在那幫過幾年廚，我看見過他，當時才十幾歲，重刑犯。」
杭韋琛一臉錯愕，「他犯得什麼罪？」
孔姨心裡不寒而慄，回頭看眼別墅里，小聲對杭韋琛說：「殺人。」
「……」
杭韋琛從家離開，一路上表情凝重，據孔姨提及當年的秦屹，他是個性格陰鬱，脾氣暴虐，而且很孤僻的人，比他大一些的囚犯都怕他，可想而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知道這個消息后，杭韋琛心裡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透不過氣。
回到公寓，他將孔姨包好的餛飩放進冰箱，然後去看資料。
過去半小時能看完的資料，今天花了一個小時，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二。沒辦法，心裡藏著事兒，精力不集中，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他看眼手錶，一點半了，雖然已是深夜，但他知道，今晚將是一個不眠夜。
……
蘇妍第二天見到杭韋琛時，愣了下。
「杭教授，」她詫異的盯著他眼瞼看，「昨晚沒睡好？」
「有點，」再次面對蘇妍時，想起的都是孔姨說的話。
「看你這黑眼圈，一宿沒睡？」蘇妍問道。
杭韋琛手掩唇，輕哈口氣，「嗯，看資料來著。」
「太拼了。」蘇妍拿起他杯子，「我去給你泡杯咖啡，提提神。」
人已經走出實驗室，白色衣襟匿於緊閉的門后。
杭韋琛的眸子深幽的盯著門的方向，唇線抿著，心緒難平。
等蘇妍回來時，杭韋琛人又不在實驗室了，她把咖啡杯往他桌上一放，回到自己位置，繼續錄入臨床前的血檢化驗單。
杭韋琛此時正在孔院士辦公室，一同在場的還有杭懷遠。
孔長明問道：「老杭，實驗組的人你確定選蘇妍？」
杭懷遠雲淡風輕，「確定。」
孔長明看看杭韋琛，「化療藥物臨床幾期了？」
杭韋琛回：「三期。」
「結果怎麼樣？」
「按照現在的進度，下個月臨床前結束，就可以申請上市了。」
孔長明深睇眼杭韋琛，指尖虛空點點他，「時間安排的很完美。」
杭韋琛垂下眼，輕抿嘴角，三人都心照不宣。
蘇妍這次無縫進入下個課題小組，在整個研究所里，都是高級研究員才有的待遇。
「那就這樣定了。」孔長明拍板，「你現在臨床前也不是特別忙，就讓蘇妍兩個課題組跑吧。」
杭韋琛起身，「謝謝孔院士。」又朝杭懷遠微傾身，對兩人說：「我先回去了。」
走出辦公室，杭韋琛回到實驗，看眼桌上涼掉的咖啡，端起來就要喝。
「哎——」蘇妍起身，「涼了。」她伸手去接，「我幫你再泡杯。」
杭韋琛端起來就喝，「不用。」
一整天，杭韋琛都沉默寡言，實驗室里只剩他一人，蘇妍去了父親的實驗室，正在參與青霉素類藥物的研發。
臨下班前，蘇妍回來了，杭韋琛聽到門聲，餘光里人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儀器上的數據在不斷變化，他捏緊滑鼠，「……順利嗎？」
蘇妍笑著回：「跟杭院士學到很多東西，真不愧是兩院院士。他的學識和專業技術領域的造詣，令人佩服。」
「學到東西，也要學有所用。」
「記住了，師哥。」蘇妍將今天記錄的資料放在桌上，「其實，你也算我師傅了。」
杭韋琛狹長的眸微微眯起來，笑意濃濃，「怎麼突然這麼說？」
蘇妍邊收拾東西邊說：「進研究所后，工作中你給我很多點撥，還提拔我進了一區。生活上你也給我很多幫助。教您一聲師傅，不為過。」
「我不想做你師傅。」杭韋琛搖搖頭。
蘇妍看著他，杭韋琛說：「你一句師傅，把我叫老了。」
「呵……」蘇妍笑了，「師哥，你真逗。」
「下班吧。」他摘下眼鏡，想起蘇妍回去要面對的人，是個殺人犯。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叫她：「蘇妍。」
「嗯？」蘇妍把資料整理好，放進文檔櫃里。
「秦屹他，」
蘇妍放好資料，還沒等到他餘下的話，抬起頭，「他怎麼？」
杭韋琛在猶豫，看她的眼神都變得異常壓抑，最終還是說了。
「小師妹，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他嚴肅異常，蘇妍也沒了玩味的心思，端正的坐好，「說吧，師哥。」
「秦屹的過去，你了解嗎？」
此話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不是指他之前做過的刺青店，」杭韋琛心情複雜，「……更早一點的事。關於他曾經是，」
蘇妍瞳仁一怔，但很快恢復尋常，「杭教授，」她打斷他，「誰都有過去，但過去不代表未來。」
他不可置信，「你都知道了？」
蘇妍垂下眼，「他身上發生的任何事，都跟我說過了。」
「你不怕？」
蘇妍搖頭。
「可我知道的他，性格陰暗，性情暴戾，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不合適，但身為你的，」頓了頓，「你的同事，學長，朋友，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下你，他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妍很平靜，雙手自然的垂在腿上，「謝謝你，師哥，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不過，秦屹是什麼樣子，我不用從別人的嘴裡聽說，我們倆每天在一起，我別任何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改了嗎？」杭韋琛問。
「如果說是骨子裡的血性，他沒改。」蘇妍說時，臉上的表情輕鬆嫻靜，笑意淺淺，「我也不希望他改，一個人如果連血性都沒了，怕是一點人情味都沒了。」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蘇妍眼睫輕顫，「師哥，不用替我擔心，有秦屹一個人替我擔著就行。」
她疏離的笑，將兩人的關係，劃分的清明無比，杭韋琛拿起眼鏡戴上，「這樣最好了。」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而蘇妍的手機很是時宜的響了。
「你來了？」
杭韋琛專註看數據。
「好，我這就出去。」
蘇妍將椅子推進辦公桌里，「再見，杭教授。」
杭韋琛若無其事的回：「再見。」說完，低頭繼續觀察。
蘇妍走到門口，突然站住了。她回頭，站得筆直，「師哥。」她喚他。
杭韋琛的目光從顯微鏡移到她臉上，只見蘇妍深深鞠躬，「師哥，謝謝。」
「……」
杭韋琛明白她的意思，她讓他保守這個秘密。
「我不會說的。」他向她保證，「跟誰也不會提。」
蘇妍站直，對他微笑，「再見。」
杭韋琛目送她離開。
你守著他，我守著你。
蘇妍換好便裝，走出研究所。
上車后，秦屹問她：「今天累不累？」
中午倆人通了電話，蘇妍告訴他已經進入新的課題小組。
「不累，」蘇妍笑著回，反問他：「你呢？忙不忙？」
秦屹啟車上路，注意倒車鏡，「忙倒是不忙，剛交標書，就等招標方通知了。」
「多久能知道消息？」
「快的話，明天就能，慢的話，個把星期。」
「你是快的還是慢的。」蘇妍問。
秦屹笑了，「聰明啊。」
「那是，」蘇妍往秦屹肩上一靠，「也不看天天跟誰混。」
秦屹騰出一隻手，摟住人，「差不多明天就能有消息了。」
蘇妍就說嘛，秦屹的辦事效率，不可能等個把星期。
……
翌日，午休后。
秦屹跟員工在樓下的餐廳吃午飯，手機響了。
其中一人興奮道：「屹哥，是不是來通知我們招到標了？」
秦屹意味深長的笑，拿出手機時，神情輕鬆愉悅。
「喂？劉主任，你好……」
劉主任就是秦屹在二小找的接洽人，他能第一時間得到招標動向。
一圈人眼睛發亮，都快把秦屹看穿了。
直到話筒里的人說了幾句后，秦屹臉上的笑淡了。
大家誰也不敢吭聲，等秦屹把手機掛斷，他舔下嘴角，
「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