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她高一,他服刑第一年
手機鬧鈴準時響了,秦屹睜開眼換衣洗漱,回來將被子里的小傢伙揪出來。
「阿妍,醒醒。」秦屹把人扶著坐起來,「穿衣服我們走了。」
房間燈沒開,門外的壁燈照亮門口方寸。
蘇妍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問:「幾點了?」
秦屹回:「四點四十。」
她揭被下床,麻利的換好衣服去洗漱,倆人一早湊合吃口,便大包小裹的拎著東西去取車了。
秦屹把旅行包塞在後備箱最里側,其餘的購物袋堆在外,蘇妍頭天晚上買了一堆水果零食,以便兩人路上充饑。
車開出停車場,一路直奔高速口。
寒冬臘月的清晨,天寒地凍,路燈屹立兩側,街景蕭條,人煙稀少,偶爾駛過一輛出租,還掛著空車的牌子。
秦屹看眼蘇妍,「你把座椅調下,再眯會兒。」
蘇妍打起精神,「沒事,我不困。」
前方有環衛工清掃馬路,秦屹降低車速,從旁邊經過。
「睡一覺。」秦屹單手扶著方向盤,將後座上的羽絨服撈過來,披她身上,「睡醒了,給我指路。」
他哪用她指路,就是想讓她多睡會兒。
蘇妍坐直,把秦屹的羽絨服抱在懷裡,「等我困的再睡。」
他嗯一聲,繼而點根煙醒神。
蘇妍從包里拿出保溫杯擰開,淡淡的棗香瀰漫在車廂里,她將杯子擱在杯托上晾著,湊過去問:「你給我擱的?」
秦屹只是笑笑,蘇妍往他肩上一靠。
一個將愛你落在行動上的男人,比花言巧語哄你開心的男人靠譜,也更暖心。
前幾天倆人去醫院檢查過,各項指標都正常,蘇妍就想著去看中醫,秦屹問到一老中醫,當天就去瞧了,大夫把過脈后確診為宮寒,開了幾幅中藥,蘇妍喝得『肝腸寸斷』的。
秦屹第二天託人帶了阿膠、紅糖什麼的,還給她備了小袋的紅棗和枸杞,讓她帶單位去泡水喝。
「知道你喝不慣這股味兒,不過為你好。」
「挺好喝的。」
蘇妍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秦屹騰出一隻手,揉揉她頭,「懂事。」
其實老中醫還說了幾句,秦屹沒告訴她,蘇妍除了宮寒還有脾胃虛、陰虛,中醫解釋是幼年受涼沒養好,營養又跟不上等多方面原因,導致長久以來的寒氣鬱結在體內,讓他多給蘇妍補氣血和暖宮的葯食。
不看中醫前,秦屹就琢磨過這事,按照倆人的頻率,不懷真不科學。而且,自從倆人在一起后,秦屹發現蘇妍例假不準,還不多,沒幾天就走了。
經過中醫的解釋后,他心裡盤算的事兒更堅定了。
車駛上高速,兩側隔離帶上的泛遊標識整齊的延伸至遠處,蘇妍盯著光柱中的柏油路,說:「涇河是個逼仄的小山村,路不好走,所以一直沒開發起來,不過民風淳樸,景色很漂亮。」
秦屹歪頭靠下蘇妍的腦袋瓜,「看你長得這麼水靈,就知道那的山水好。」
「是嗎?」蘇妍從沒覺得自己長得多好,「我去縣城高中的時候,是特困生,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當時只顧著學習了,沒在意他們眼睛里的意思,等我上大學終於明白,他們在笑我又土又丑。」
「怎麼會呢。」秦屹打趣,「我老婆美成一朵花了,誰那麼沒眼力見。」
「真的。」蘇妍想起出初中時光,「等這次回去,給你看看我初中畢業照,保證你認不出哪個是我。」
「行啊。給哥看看你小黃花菜時候的樣兒。」
蘇妍點頭,「還真跟黃花菜差不多,面黃肌瘦,個子矮矮的。」
秦屹捏她臉蛋下,「誰還沒個女大十八變的時候。」
蘇妍的改變,真是從高中開始的,升入林城市重點高中后,她成了住校生,每天不用下地幫著母親幹活,也不用做日常家務,沒了歲月的摧殘,小姑娘漸漸的變白了,也有了少女的特徵,第一更學期后,她徹底從黃花菜蛻變成白玉蘭,一身白蘭相間的校服,被她穿出青澀的美感。
少女豆蔻,笈開之年。
秦屹腦子裡出現一副朦朧的畫面,少女坐在書桌后,單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語笑嫣然。
青春真好,飛轉流逝,人生中的變數之年,她穿著校服讀高一,他穿著囚服服刑第一年。
蘇妍說:「有沒有變化,我自己都沒留心。」
秦屹意有所指,「那誰留心了?」
蘇妍一聽味兒又變了,「誰都沒留心,你別曲解我意思。」
「沒人給你寫個情書,送個巧克力什麼的?」
蘇妍回想下,搖頭。「我在火箭班,我們放假都比平行班晚,整天都在學習,哪有時間想這些事兒。」突然想起個事,她笑下說:「我跟你講一件事,你就懂了。」
「什麼?」
「我高中唯一記住的男生,就是我的班主任。」
秦屹輕笑,「為什麼?」
「他說得最多啊,每天數學課,他從上課鈴一直講到下課鈴,課間還給我講題,那時候真的很緊張,連上廁所都是小跑著去的。」
「……」
秦屹沒有體會過,只記得第一年服刑,他每天過著定時地點的生活,還去做過農活,重刑犯為了改造他們身上的戾氣,會安排一些重體力勞動給他們。
「你們班男生在你眼裡是什麼?」
蘇妍說:「革命友誼的小姐妹。」
秦屹:「……」
『嘶……』他在她腦門上彈個爆栗,蘇妍捂著腦門叫,「真的,我沒騙你。」
「我不信。」秦屹手指輕點方向盤,愉悅、戲謔,「我老婆這麼漂亮,肯定收過不少情書,沒事兒,你給我說說,他們都寫的啥?」
「真沒有。」蘇妍說的很坦蕩,「就算有,我也許沒注意吧。」
奮鬥的三年,無悔的三年,她用盡全力去拼走出大山的機會,哪有心思放在早戀問題上。
她平靜的說:「在我們村裡,讀書的少,尤其是女孩子,大多念完初中就去打工了,還有早早就訂了人家的,到年紀就結婚,我不想過那種生活,只能改變命運。機會就一次,考不上大學,我的命運跟她們一樣。」
秦屹玩味喟嘆,「幸虧你學習好啊。」
蘇妍拍他胸口下,「你不應該說我勵志嗎?」
「你是學霸,你牛逼,行了吧。」秦屹笑得肩膀都跟著顫。
學校的事兒過去,蘇妍想多跟秦屹談談老家的事兒,省得他去了不習慣。
「我媽人愛說點,在農村呆慣了,說話直,要是說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你別忘心裡去。」蘇妍先打好預防針,「她沒什麼惡意的。」
秦屹輕鬆笑下,「我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還能被她難為了?」
難為到不至於,就怕她說不好哪句扎了他心,摟著秦屹的手臂,「我爸人憨厚老實,平時話不多,可以說性子有點悶。」她彎唇,歪著頭看秦屹,「不過,他愛喝酒。」
「呵……」秦屹挑眉,「行啊,那我們爺倆有話題討論討論了。」
「討論什麼?」蘇妍問。
「嘖,這麼沒文化呢,中國博大精深的酒文化,」秦屹嘖嘖道,「——划拳嘛。」
蘇妍:「……」
沒毛病,沒毛病!
「不過,我爸喝得可是六十度純糧食酒。」蘇妍真怕他喝不過。
「小瞧我啊,」秦屹把人摟緊了,「你爸喝過六十度散白,哥也喝過七十五度伏特加。」
「……」我了個天天啊,「醫用酒精也百分之七十五的濃度。」
秦屹笑得很淡,「過去混的時候,經常翻桌喝,酒量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喝多了不難受嗎?」蘇妍還記得她那天喝斷片的事。
第二天醒了,頭巨疼,頭天晚上的事有些能記得,有些根本記不清了。
「難受啊,」秦屹說,「可你出去應酬,不喝行嗎?人家敬你酒,你不喝,事兒還辦不辦了?關係拉不拉,對吧。」
蘇妍不置可否,她承認秦屹在人際方面很吃得開。
「人是群體動物,關係網就是這麼回事。」秦屹從儲物盒裡拿出口香糖,扔一顆擱嘴裡嚼著,「為什麼有些事,人家就能辦,我辦不了,這裡面的道道,就該琢磨琢磨。」
蘇妍聽著他的閱歷,「比如我去辦事,辦公室里有個男的,還有個女的,你說我先找誰?」
她說:「女的吧。」
秦屹搖頭,「找管事的。」
猝不及防的腦筋急轉彎,蘇妍囧成一包子,「……」
秦屹嚼著口香糖,唇齒間滿是木瓜的甜膩,「如果是女的,你套個近乎,說幾個能跟她搭上關係的人名,聊聊天,誇她幾句,一點點話題就扯開了,臨走前給她張美容卡、購物卡什麼的,保准沒兩天事兒就妥了。」
「那男的呢?」蘇妍問。
秦屹握住蘇妍的手往下,蘇妍一驚,還以為他要讓她摸那個啥,驚訝:「你幹嘛?」
「!」他皺眉,「我能幹嘛,我還能讓你在高速上給我手一次啊。」
蘇妍:「……」
他要笑不笑的瞥她眼,握住手腕塞褲兜里,蘇妍指尖碰到煙盒,瞬間就明白了。
「給他點支煙?」
「聰明。」秦屹繼續說,「陌生人間的開始,需要一個媒介溝通,男人之間一根煙往往就能拉近關係,找到話題。」
「他要說不會抽呢?」蘇妍問。
「拒絕本身就是一種溝通,」秦屹說,「你可以接下句,不抽挺好的,像我這抽煙的明知道對身體不好,可板不住。他肯定會跟著下句,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你還瞅沒機會打開突破口?」
蘇妍點點頭,跟秦屹又學一招。
話題被蘇妍扯遠了,秦屹想起來剛才要問的話。
「對了,你是你爸撿的吧?」
蘇妍嗯一聲。
秦屹狹長的眸微眯,舌尖從腮上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