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想要的一件都沒有
回到賓館，李悅打電話回運輸公司安排，秦屹一宿沒怎麼睡好，人又累又乏，洗完澡倒頭就睡了。
一覺醒來，已經快十點半了，秦屹拿出手機看眼。有李悅給他的留言，讓他醒了去吃飯，還有三個未接來電，是護工的手機號，他按下重播。
女護工四十剛出頭，叫秦屹老弟。
「老弟啊，你電話終於通了。」
秦屹撐起身子靠著床頭，眯著眼還沒醒透，「有事嗎於姐？」
「我沒什麼事兒，是小孟找你。」
一聽是孟嫻靜找她，秦屹抓了抓頭，「孟菲沒到嗎？」解釋下，「就小孟的妹妹，到醫院沒？」
「晚上快八點到的，」
秦屹說：「有事兒就讓她跟孟菲商量。」
「可小孟說要給你打電話，孟菲小，辦事沒你精靈，想讓你幫著問問醫生能不能轉回越城的醫院治療。」
「！」秦屹皺眉，「你跟她說，轉不轉院的，讓她跟孟菲商量，我做不了主。」
於姐只好說，「那好吧。孟菲下樓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我轉告她。」
「以後小孟有什麼事，你就跟孟菲商量，不用給我打電話。」
於姐明白了，之前還誤會倆人有啥關係，現在看來是她多想了。
「行，我懂了，老弟。」
掛斷電話，秦屹點開微信，半小時前蘇妍發來一條語音，點開聽：
「忙完沒？她的病見沒見好？我看天氣預報明天江陰有暴雪，你開車注意安全。對了，包里我放條加厚的保暖褲，記得穿上。」
客房沒開燈，窗帘緊閉，靜謐幽暗的空間里，只有她細軟的聲音，像初夏草原上的風和陽光，柔軟的吹在臉上，拂過心尖，暖著你整個人，一切毛躁都在這一刻被撫平。
秦屹回：「我剛醒，保暖褲看到了，冷了我就穿，」他下床拉開窗帘，外面漫天遍野的雪，城市被白色覆蓋，宛如童話國度，「越城下雪了嗎？」
他等了會兒，沒回信，便去點根煙醒神。
一根煙抽完，蘇妍也沒回消息，秦屹看眼時間，估計人睡了。
晚飯沒吃，此時肚子發出抗議的咕嚕聲。
秦屹給李悅打去電話，「你不餓嗎？」
「餓啊，這不等你醒了去吃飯。」
「你還真是我兄弟，餓了不會先去吃，再者給我電話也成。」
拉倒吧，李悅暗自腹誹，秦屹起床氣挺重的，他可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倆人去餐廳，點了三道菜。
「運輸隊我先定的四隊和七隊的，你看行不？」
秦屹點頭，「行。」
兩隊都有大型工程車，運輸大型機器正合適。
李悅夾口菜，「年終了，今年給兄弟們發點啥？」
秦屹筷子一撂，抽幾張紙巾擦擦，「發錢，實惠，過年了大家最需要這個。」
「成，」李悅嚼著一塊排骨，「還按照去年的標準嗎？」
秦屹眼珠動了動，「按年限，乾的時間長，你就要這部分人多些的照顧，以基礎線為準，多一年多加五百。」
李悅的運輸公司之所以越干越大，越做越順當，秦屹在幕後的點撥很重要。
他善於用人，也能養住人。
……
第二天，江陰果然下了場暴雪，前晚停在路上的車都陷在雪窩裡，環衛公司的清雪車凌晨就開始上路面除雪，主幹道通行無阻，街邊小巷就寸步難移了。
李悅的車停在賓館后的停車場，從窗口往下看，雪沒過車軲轆了。
他發了朋友圈，配文：大暴雪阻礙了哥的反鄉之路
下面一堆人欠嗖嗖的點贊，李悅掃眼，直接來條統一回復：所有點贊的，開車玩手機，扣一百元
一分鐘后，紛紛撤銷點贊。
「艹，這群沒骨氣的。」
秦屹瞥他眼，笑下看向窗外。
此時的窗台上，落著厚厚的積雪，毛茸茸的讓人想起棉花團，桌上的手機自動鎖屏，他給蘇妍打去三通電話，均無人接聽。
新聞里的記者正報道這場大雪，屏幕下的滾動字幕寫著：江陰通往全國的高速公路全線封閉。
秦屹手抄著兜，幽深的目光眺向遠方。
……
彼時，越城研究所內。
四樓的會議室里，一圈人圍坐在會議桌旁，洽談有關新型胰島素的合作問題，製藥廠方為宜中人和製藥公司，之前與越研有過幾次成功的合作，自從製藥廠得知研發新型胰島素項目后，多次接洽研究所負責人，希望能合作。
製藥廠方的主要負責人是張經理，隨行來的還有三位助手，蘇妍與其中一名叫沈正闊的技術員，先就製藥配方中的細節問題討論，畢竟是大規模的生產，蘇妍很注重製葯過程中，別出現藥劑成分流失，或為了節省成本降低藥劑含量，導致藥效不明顯，或是給病患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和侵害，又詢問了製藥廠的技術及設備，還有配方採購渠道等硬體條件。
幾個小時下來，蘇妍對宜中人和的底細摸的差不多，也對未來新型胰島素的上市充滿信心。
商談結束后，蘇妍在回實驗室的路上，看到秦屹打來的電話。
她走到長廊盡頭，背靠著窗，將手機放在耳邊聽。
『嘟……嘟……』綿長的鈴音，穿過耳膜，勾起心底的小興奮。其實兩人才分開兩天，可在蘇妍感覺，好想比那個要久好多。
突然，電話接通了，蘇妍心一磕，只聽對方說：
「很忙嗎？」
電話的里的聲音，熟悉的讓人安心，蘇妍嘴角不自覺的彎起，回：
「還好，剛開完會。你那邊雪停了嗎？」
秦屹看眼窗外，灰濛濛一片，「沒呢，還挺大的。」
「那生意怎麼辦？」蘇妍問。
秦屹從沙發站起，來到窗邊往下看，「緩一緩再談。」
如果沒有這場雪，他已經往回趕了。
蘇妍雖然看不到秦屹的臉，卻聽出他氣息里的情緒，問道：「沒有她，進行不下去嗎？」
項目初期一切都要談好，沒孟嫻靜拍板，誰也做不了主。
秦屹輕嗯聲，「原打算今早回去的，結果半夜下雪了。」
蘇妍明白他心急，安撫著，「別急，等雪停的。」
「我不想在這呆著。」他換個姿勢，斜靠著沙發，「我喜歡跟你呆在一起。」
身邊有人經過，蘇妍抱著一堆資料與對方微笑頜首，等人走遠了。她說：「我喜歡雪，也喜歡你。」
他在大雪夜堆了個雪人，她拉他的袖子輕輕搖晃，撒嬌求他，那晚，心沒被寒涼的天降了溫度，卻給他們心頭燃起一簇火。
「想看雪人？」他問。
蘇妍說：「想。」
「我現在下去給你堆個。」
「別，」蘇妍趕緊攔他，秦屹在那邊說：「我堆好給你拍視頻。」
「秦屹，」她喊他，「等你回來，去咱們小院里給我堆個。」
他笑，「好。」
……
秦屹和李悅吃完晚飯回酒店，走出電梯便見一人影在秦屹門口徘徊。
李悅沒注意，低頭看手機，秦屹掃一眼就知道誰來了。
他看著背對著他的人影，低著聲音說：「孟菲來了。」
「！」李悅抬頭一看，還真是她。
腳步聲引起孟菲注意，她回頭看到兩人，緊張的揪住衣襟。
李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打賭一百，求你去看靜姐的。」
秦屹抄著兜，肩膀松垮，「不如賭我會不會去。」
李悅上道了，「行，賭二百你去。」
秦屹笑弧寡淡，「你輸定了。」
到近前，孟菲跟兩人打招呼，「屹哥、悅哥。」
秦屹開門，兩人進去。
孟菲看李悅也進來了，臉色閃過一抹尷尬。
「坐，孟菲。」
「謝謝。」
孟菲端端正正的挨著沙發角坐下，有些拘謹，秦屹從冰箱里拿罐飲料給她，孟菲握著飲料罐指腹輕輕摩挲。
「你姐怎麼樣？」秦屹坐在她對面，李悅坐在窗下的沙發椅上。
「她……還可以吧。」
語氣牽強，秦屹簡單安慰，「有問題及時跟醫生溝通。」
「嗯。」她點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秦屹看破不說破，「喝啊。」
孟菲眼瞼小幅度的揭起，看眼秦屹又落下，點點頭，「……哦。」
「呵……」他低低的笑，「這麼多年，還怕我呢？」
孟菲緊皺著眉，「也不是怕。」
「那怎麼？」
孟菲小聲嘟囔句，「看著凶。」
『噗嗤——』窗下的人笑噴，「看到沒，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瞅你就不像好人。」
秦屹斜李悅一眼，後者立馬收了笑。
孟菲性格文靜，甚至有些膽兒小，她不太敢與秦屹對視，之前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如此。
三人都不說話，房間安靜的有點尷尬。
秦屹打開電視，燒壺熱水，他走回來，穿著黑色的毛衣，迷彩褲扎進馬丁靴里，從眼前經過，自帶壓迫感。
孟菲坐不住了，小聲的說：「屹哥，我想跟你說件事。」
秦屹坐下，撈過煙盒反手在桌沿磕了磕，「什麼事？」
李悅也不刷手機了，眼睛盯著孟菲，後者說：「關於我姐的。」
秦屹低頭銜住煙，指腹劃過打火石，火苗燃了煙，也亮了他的眼，眼裡漆黑、幽暗、深不見底。
「其實，我姐挺可憐的，你說她什麼都有，其實她想要的一件都沒有。你們處那年她家事兒多，我叔叔對你有誤解，也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