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征服女人的方式有兩種
「你真不知道？」王秋怡擰著眉，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得。
蘇妍撓撓額頭，親姐，你到底說不說呦！
「是這麼回事。」王秋怡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一區的心腦血管項目被美國的採購方帶回做藥理監測，查出其中一項毒理檢驗不合格，對人體肝功能有損傷，而對方也給出一周時間解決問題，一周后拿不出合格藥品，將起訴研究所，有白紙黑字的合同在，研究所敗訴的幾率是百分之百，面對的問題是高額的賠償款。以現在研究所的財務狀況，賠償完的後果不堪設想。
也不知道哪個領導想出餿點子，從二、三區抽調研究員去解決問題，像蘇妍這種剛進來的小研究員則被抽調過去，到時候鍋研究員背，研究所抽身！
蘇妍氣不平，但還是壓住了，她問王秋怡，「除了我，還有誰被調去。」
王秋怡以為會看到蘇妍衝動去找領導理論，結果她的反應出乎意料，「還有李頡。」
「李頡？」實在不怪蘇妍不認識，研究所太大，研究員又多，不熟很正常。
「她也是三區的，比你早來一個月。」
蘇妍擰眉深思，搜尋記憶才想起，好像真有這麼一人，倆人只打過兩次照面，沒聊過。頜首，「有點印象。」
王秋怡一副打抱不平的架勢，握住蘇妍的手，「你說這些領導，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雖然你們是新來的，也不能拿你們堵搶眼啊。」
蘇妍揭起眼瞼，看王秋怡的時候，笑了下，「沒事。」
「沒事？」王秋怡打量她，「你還挺沉得住氣的。」
「不然我能怎樣？」
王秋怡下巴朝門口一指，「你看人李頡，都去找領導理論了。」
蘇妍垂下眼，原來已經被鼓動過去一個了，只能為她送去祝福了。
「那等她結果吧。」
「你這小姑娘呦，不簡單啊。」王秋怡是真這麼覺得，「年紀輕輕，挺沉得住氣的。」
在王秋怡眼裡，說明心眼不少，她之前怎麼沒看出來。
蘇妍想起一件事，問王秋怡，「項目原來的研究員呢？」
不提還好，一提王秋怡也不樂意了。兩個手臂往胸前一環，帶著怨氣說：「一區都是尖端人才，人家被領導器重，都被派去做院里新進的幾個大課題了，好活兒留給人家，像我們這種小技術員就只能背背鍋，做做周邊。」
一股酸溜溜的醋味，蘇妍不予置評。
半小時后，李頡回來,交涉結果都寫在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了。
大家都圍過去安慰她，只有蘇妍坐在顯微鏡后，抬頭看眼，又低下默默工作。
李頡隔著人群，朝蘇妍的方向看，見她絲毫沒被影響，心裡更急了。她的項目原本就徘徊在撤資的邊緣，而蘇妍的胰島素還是有前景的。她想，這下自己的項目是果斷被切了。
大家實行完仁道主義慰問后，按部就班的開始工作，蘇妍一下午都沉浸在胰島素的實驗里，李頡是半點心思都沒有，工作狀態很懈怠。
不過，調職這件事兒，蘇妍面對變故，區別於同齡人的沉著與冷靜，讓三區的人對她刮目相看。
只有蘇妍自己知道，她有多急。但有些事，真不是她急就管用的。
下班后，蘇妍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的，在更衣室里，她碰到了李頡。
「你在等我？」蘇妍打開櫃門，反應並不意外。
李頡抿著唇，有點拘謹的點頭。她問蘇妍：「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蘇妍看著她，李頡一怔，「擔心去了手裡的項目就沒了？」
李頡嘆口氣，肩膀垮垮的，「看來，你真的不擔心。」
蘇妍說：「別想那些了，多累。」
李頡積壓在心裡的怨氣和憤然，被蘇妍的雲淡風輕掀翻了，聲調有點高：「我跟你不一樣。」
「！」
空蕩的更衣室里，她尖利的聲音帶著迴音。
蘇妍剛解開工裝第一輪扣子，動作停下，從衣櫥鏡子里看李頡，目光靜而冷。她問：「有什麼不一樣的。」
蘇妍平時給大家的印象是溫婉的，忽然帶著鋒利的目光看你，氣場完全變了。
李頡被她看得一下沒了氣勢，聲音瞬間輕軟，就跟她人一樣，江南女孩柔情似水，小巧招人憐愛。
她說：「我的項目原本就雞肋，你的胰島素群體更廣，病人需求更持久。」頓了下，「……你當然不急了！」
蘇妍抬眉，這話就有點酸了。
她沒回應，沉默讓李頡有些無措，她知道自己態度不好，不該將不滿發泄在蘇妍身上，道句謙：「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蘇妍脫下白大褂，掛在衣架上，取了外套穿好后，說：「大家都一樣，回去吧。」
李頡眼神中有驚訝，原本她來是想跟蘇妍談下，去一區后，用什麼辦法能保住手頭上的項目。可蘇妍卻讓她回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還是裝傻。
蘇妍看出李頡的欲言又止，關上衣櫃門，朝門口走，「再見。」
李頡看她的背影，「蘇妍，」
蘇妍回頭，眸色淡淡。
李頡縱有千言萬語，也被她那副淡然衝散了。她笑得牽強，「再見。」
蘇妍轉身，李頡咬唇，祝你項目被切時也這麼淡定！
…
走出研究所大樓，蘇妍深吸一口氣，涼風吸進身體里，她心火降了不少。
李頡的話，快把她憋死了。你可以心情不好，你也可以發泄，但別用攻擊對方的方式去宣洩不滿，更何況她也是被調職的那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總該懂吧！
轉出大門沒幾步，蘇妍聽到路邊有人喊她：「蘇妍。」
「……」她腦子裡正想事兒，在聽到喊聲后，剛平靜的心又煩躁起來，腳步也加快了。
「蘇妍，」陳瑜又喊了聲，對方沒站住，他下車追上去，「恭喜你啊。」
她倏然停住，盯著腳下的地磚，這赤裸裸的嘲諷，是來看她笑話的？
蘇妍緩緩昂起頭，看著前方，「謝謝。」
陳瑜走進，說：「不想去一區，我可以幫你。」
「！」蘇妍猛回頭，直視陳瑜，「你什麼意思？」
陳瑜笑了，笑容溫和卻虛偽，「我的意思，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蘇妍腦子裡瞬間閃過某個畫面，早上在消毒室，陳瑜與嚴主任之間的談話氣氛，熟絡又自然，一看關係就不薄。
「是你，對嗎？」
「算你不傻。」
這答案，蘇妍狠狠攥著拳頭。
陳瑜很享受於站在蘇妍肩膀的姿態，或者說，把她踩在腳下的成就感。
蘇妍讓自己足夠冷靜，也足夠有姿態，「男人征服女人的方式有兩種，好男人用胸懷，渣男用手段。」她盯著他的眼睛，「陳瑜，你恰恰就是後者！」
「罵吧，」陳瑜一副滿不在意的態度，「你現在除了罵我，還能怎樣？」
是啊，除了罵他，還能怎樣？
蘇妍暗暗咬牙，陳瑜卻冷笑聲說：「別裝了，你現在求我還趕趟。」
「我求你個大姨媽！」蘇妍幾乎是脫口出的，她在外人面前很少爆粗口，心裡倒是經常。而陳瑜不怒反笑，非常喜於看蘇妍憤怒、急躁的樣子。
他指了指手錶，「江詩丹頓的，」一語雙關，「你看，我的時間還挺貴的。」暗示她別耽誤他時間了。
「要不這樣，再給你一晚的時間考慮。到明早上班前，你找我都來得及。」陳瑜就不信蘇妍不低頭。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求你！」陳瑜是徹底刷新了鳳凰男在她心裡的醜惡嘴臉了。
「你別急著回我，都說了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
「不用考，」他截住她的話，「有些事，別犯傻。既能保住你工作，戶頭裡還會多出七位數。」他輕鬆聳肩，「明智點。」
蘇妍盯著陳瑜，寒風吹在臉上，她卻不覺得冷，此刻有比寒冷更讓她深惡痛絕的，就是威逼利誘。
看到蘇妍無奈，陳瑜心裡相當舒爽，也算小小的報了秦屹踹他的那腳仇，可他現在要的是胰島素配方，暫時得耐著性子跟蘇妍周旋。
蘇妍被他氣得頭疼，在李頡積鬱的那點怒火，算是徹底被炸開了。如果她手裡要是有把刀，一定捅死他丫的。
「明天的答案，也是一樣。」蘇妍說完，轉身走了。
陳瑜對她背影說，「明早等你消息！」語氣篤定，而她背影更利落。
人越走越遠，陳瑜有那麼一瞬覺得，蘇妍的拒絕是不可逆轉的。
「蘇妍！」陳瑜喊：「你一定會求我的。」
求你？
蘇妍突然轉身，陳瑜看她邊退著走邊摘手套，她要幹嘛？
只見，蘇妍摘下右手套時，只留著中指，指腹沿著嘴唇描繪，做塗口紅的動作，陳瑜擰著眉看她，瘋了她。
蘇妍眼睛微彎，下巴一昂，對著陳瑜豎起中指，口型：F|UCK！
陳瑜秒懂，氣得眼睛都直了，「真沒教養！」
蘇妍瀟洒轉身，表情在背對他的那刻，笑意瓦解，難看而痛苦。
她從沒想過，跟陳瑜分手，會分得這麼慘烈。
其實，在她得知被調走後，就開始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只要進度不停，她完全可以保留胰島素項目。卻沒想到，是他踩了她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