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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恕我做不到

  到底還是從未經歷過感情的孩子……少年的忐忑與抗拒鄭欣然聽得分明,曉得此時不能強逼,只是溫和道:「只要不觸碰到雷區,保密工作做得好,有些條款也不是不可以放鬆的。」


  畢竟明星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管不住的感情,公司可以要求藝人配合成為熒幕情侶,卻控制不了他們真的愛上哪一個人。所以自來這一行都是對藝人的感情多多少少都有限制,可也不能真的當藝人是機器人。


  為免少年留下心結,日後叛逆起來,同人鬼混、染上酒癮甚至是毒癮,鄭欣然苦口婆心:「你年紀還小,戀愛是很難被公眾接受的事情。」


  也許大多數十五歲的少年都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可對於一個少年影星而言,公眾更願意看見他努力學習、好好演戲,擁有健康向上的形象,而不是陷入一段又一段混亂的感情當中。


  「一般來說,十八歲以後公開第一次戀愛比較合適。」如果到那時候少年還保留著偶像明星的人氣,並且已磨練出一定的演技,不會輕易被淹沒的話,「依據咱們國家的情況,晚到二十歲也許更合適一些。」


  「另外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去碰觸雷區。」鄭欣然連用三個副詞強調自己的鄭重,「多角戀,插足他人感情或婚姻,姐弟戀,多角戀……全都不行!」


  濮陽沉聲:「這種事情似乎很常見。」他在劇組也看過一些娛樂新聞,更多的是聽劇組工作人員八卦,對於種種錯綜複雜的感情關係早已司空見慣,萬沒想到鄭欣然卻提出了這樣近乎嚴苛的要求。


  未來經紀人一揮手:「那些與你人設不符!」也許娛樂圈有許多人靠著炒作感情緋聞來吸引眼球,但那只是一時好處,若是沒有好的作品,便一輩子也擺不脫那些感情問題帶來的標籤了。


  在她的計劃中,絕對不存在押上藝人所有名聲搏出位的情形。她手底下的藝人——不光是濮陽,還有另外兩名公司打算捧起來的新人——都是要走演技派的長線好名聲的,尤其濮陽的人設是高嶺之花,更不能被禁忌戀情牽累。


  國內觀眾——不,應該是全世界大部分觀眾——都是相當保守的,網路往往給人造成開放寬容的錯覺,但掌握著收視數據的影視公司最明白,網路之下的真實世界里,還是保守派觀眾掌握著話語權。


  濮陽點頭表示明白了:「我再考慮一下。」


  對此,鄭欣然表示理解。藝人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耀與好處,同時也要犧牲自由與更多的東西。究竟要如何抉擇,的確需要好好考慮。但她相信沒有人能拒絕那樣高回報率的工作,所以她並不著急。


  「那我先回公司了,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她已經不再擔任馬致遠的秘書,而是將工作關係轉到了馬家控股的另一家經濟公司,抽出新的名片遞給少年,看他接下,又補了一句,「機會難得,一定要想好了。」


  比起大多數出身科班、還在小製作電視劇中跑龍套的藝人而言,濮陽的起點已是難得的高了。雖不能與段明湛甫一出道就擔任電影男主角相提並論,但在《非楚》上映后,他極有可能乘著高人氣的東風一舉拿下下一部中等製作電影的配角,又或是在一部不錯的電視劇中擔當重要人物。若不是年齡限制,戲路還能更加廣闊。


  送鄭欣然到樓下,告別,回到家中,蘇嘉看著被勒令不許出門的少年。他放鬆地垂頭坐在沙發上,神情卻凝重。合同與厚厚的人設本被隨意扔在茶几上,凌亂地昭示著少年此刻煩躁。


  蘇嘉走過去蹲在他面前,仰頭同他對視。少年伸手,半途又放下去,垂在膝蓋上緊緊握拳。誰也沒打算說話,有什麼東西輕輕揪著心尖上最柔嫩的那一點,無需用力就能叫人心跳失序,患得患失。


  她只握住少年修長有力的手,專註溫柔地看著他。


  過了不知多久,濮陽反手握住她手,低聲道:「姐姐,我不想做一個見不得光的人。」鏡頭之下萬眾矚目,可他只能表演觀眾喜歡的那一面,那該是多麼虛偽和虛弱的心情啊。


  一旦簽下這份合同,便身不由己。便要搬離這裡,再不能放縱自己吃想吃的東西,看愛看的風景,接近眷戀的人。用畢生去演繹那個,經濟公司設計出來的人物形象,讓他一步一步佔據自己的身體和靈魂,而真正的濮陽則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少年突然打個寒噤——那樣的生活,與「唯我堂」的傀儡有什麼不同?唯我堂控制著他們去殺戮,這份合同卻是要控制著他去欺騙。


  陽台的窗開著,微醺的風吹起印著梵高《杏花》圖案的落地窗帘,帶著不知何處傳來的幽微槐花香悄然彌散了滿室。


  少年罕見的遲疑令他顯得比往日殺伐果決之時更為脆弱,漆黑的眼珠蒙上一層水光,溫溫潤潤,瑩然生輝。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近乎祈求——姐姐,告訴我該怎麼做。


  「噗!」蘇嘉忽地笑出來,在少年詫異且惱怒的目光里輕快道,「果真不想去演那樣一個濮陽,咱們便不幹了。」


  仔細想想,又是多大的事情呢。鄭欣然描繪的前景固然美好,可現如今,一切都還是水月鏡花。為了自由放棄遙不可及的美夢,也是人之常情吧。


  「你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顧忌太多。姐姐我既不怕什麼醜聞,也不怕你賺不到錢吃窮我。」她也是恐慌過的,一想到少年要離她遠去,從此在不同的路上漸行漸遠漸生疏,便不可抑制地心煩意亂。


  這幾日她都拒絕去想那件事,直到事到臨頭,鄭欣然將合同擺在了面前,她才不得不正視——濮陽的確就要走上與她毫無交集的那條路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這樣說服自己,迫使自己不要表現出任何不悅和不舍。對於不能改變的結果,做出哭哭啼啼的模樣,除了使少年難過之外,又有什麼好處呢?


  現在,他告訴她說他在猶豫,想要尋求她的幫助。先前的猶豫與不舍一掃而空,心裡脹滿了奇異的快樂,彷彿一切困難都不再是難題,她能做到所有想做的事情。


  「我的立場不客觀啊,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得自行判斷才好——」


  立場還未聲明完,濮陽開口了:「你的立場……為什麼說不客觀?」


  她教過他,看待事物要盡量用客觀和平等的眼光——那是她科班出身養成的科學習慣,帶進生活中會顯得理性得有點奇怪,但的確能減少許多偏見造成的誤解。


  蘇嘉壞笑:「因為我捨不得你啊。」她又開始耍流氓了,「每天回家要是見不到你,我會覺得生活都絕望了呀——還要自己來做飯。你去拍戲,成為藝人,會有很多人喜歡你,到那時候我算什麼呢……頂多是一個曾經照顧過你的路人甲吧。」


  「可我對你這麼好,你個小白眼兒狼不記得我了,我該多傷心啊。所以我所作所為必然是帶有傾向的——你做決定不可受我影響,知道了么?」


  「我明白了。」他原以為,她是樂見他走上那條星光漫步卻又兇險的路的。可原來,她也是捨不得的。


  一邊說著攜恩圖報的話,一邊又將自由選擇的權力放在他手上,這樣彆扭,這樣……令人心動神馳。


  幾次呼吸間,少年已有了決斷。與本心相比,公眾關注度、閃耀的鎂光燈和高昂的薪酬的確算不得什麼。


  他想站起來,才一動又坐了回去,用「==」的表情看著他姐姐:「你起來。」她就蹲在他面前,擋住了去路。


  要說的不是都說完了么,又整什麼幺蛾子啊?濮陽正這麼想,就見他姐姐哭喪著臉齜牙咧嘴:「腳麻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會破壞氣氛的人啊?濮陽嘆口氣,命令她:「往後坐一點。」自己抽身出來,將人從地上抱起放在沙發上。這一系列動作途中,蘇嘉「啊啊啊」地大呼小叫,嚷嚷著「我的腿要斷了」,簡直不能更神經。


  現在改為濮陽蹲下來,捏著她的腳和小腿,內力過處,掌心微微發熱,熨帖著那似有千百根針在攢刺的地方。酸痛麻癢的感覺很快散去,他猶是不放心,駢指在幾個穴位上輕點,邊揉邊道:「平日里多揉揉這幾個穴位,活血養肝的。」


  蘇嘉柔聲道:「陽陽,你最好了。」他不答話,只在心裡道,比起你待我的好來,這又算什麼呢?


  鄭欣然萬沒想到只一夜,少年的心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鎮定自若地坐在她面前,從容道:「恕我做不到。對不起,這合同我不能簽。」


  他太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獲得能夠供養蘇嘉生活的途徑,卻在這樣的訴求中差點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他最想要的不是富貴榮華,為人追捧的無限風光,而是能夠過安定的生活,陪伴自己喜歡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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