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3 什麼都談
首相閣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顯非常的無奈，他不想一上來就告訴聯邦的人，他們現在有多麼的需要糧食。
可問題是，眼前的這個人他很了解現在發生的事情。
首相閣下最近一直非常的操勞，每天睡眠不到六個小時，這對一個老人來說很殘忍。
一天兩天的可能問題還不大，但是時間久了，這對老人來說就是沉重的負擔。
他必須保持著高昂的鬥志，至少要讓自己看上去精力充沛，作為一個帝國的首相，目前僅次於皇帝的最高統治者，他不可能在工作時打瞌睡。
那隻會讓人嚴重的懷疑他是否具備繼續承擔這份責任的能力和精力，只有困到無法支撐時，他才會打個盹。
十幾分鐘，最長不超過半個小時，然後揉揉眼睛，拍拍腦袋，重新開始工作。
他現在就感覺到非常的疲憊，他很想休息休息，只是一想到糧食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他就睡不著。
林奇沒有因為首相閣下是個老人，就給他什麼「優惠」，「首相閣下，去年的極寒天氣之後到現在，全球的氣溫都變得非常不正常。」
「這種巨大的變化導致了很多農作物減產，全世界範圍的減產，這對所有人類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聯邦也身處災難的中心地帶，相較於蓋弗拉的人口總數，聯邦的人口已經突破了六千兩百萬，並且每年都以一個驚人的數字增長。」
首相閣下抬起了手，擺了擺，「我們可以不說這些廢話嗎，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得到糧食？」
「不！」，林奇的回答也很果斷，絲毫沒有在意首相閣下打斷了他的陳述。
在談判席上，每個主要的負責人都會變得格外的理智，因為談判不允許他們感性。
首相閣下預料到了林奇這樣的回答，他又提出了新的方案，「多花一些錢也不行嗎？」
「這不是錢的問題，首相閣下！」，林奇的立場似乎很堅定，多花錢都不行，那就是沒得談了。
可談判如果還是幾句話就結束了，那也就不是談判了，首相閣下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可以在其他領域進行一些合作，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談的。」
林奇似乎對這句話頗為認同，「如果有，那只是擺放在桌面的籌碼不夠多。」
首相閣下愣了一下，他皺了一下眉頭，林奇看上去好像是在為他剛才說的話做一個合適的結尾，可實際上他正在表達一種態度。
聯邦人要獅子大開口，他們打算狠狠的宰一刀。
甚至在動手之前他們還通過了這樣的方式主動的宣布出來，這不是透露，這就是宣布！
「如果你們想要得到糧食，就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在首相的眼裡林奇就是這麼說的，他開始思考，開始猶豫，這麼做是否有必要。
其實……只要放開口子讓糧商們漲價，馬上蓋弗拉的糧食短缺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但同時又會延伸出一個新的問題，一旦糧食價格開始飛漲，窮人們怎麼辦？
他們買不起糧食，難道就只能等死了嗎？
也許吃救濟食品是一個好辦法，可救濟食品終歸不是解決的辦法，那種東西的確不會輕易的讓人餓死，但也不會讓人「活」。
它只夠勉強讓人能夠維持生命一段時間，長時間缺乏營養，人就會生病，最終還是會死。
救濟食品只能讓人死的慢一些，卻阻止不了死亡的最終結果。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選擇，首相閣下考慮了許久，才繼續說道，「說說你們的條件。」
在這場談判開始之前，林奇就已經從特魯曼先生那邊得到了一些要求以及底線。
其實聯邦政府本意上還是希望能夠幫一下蓋弗拉的，這種思想看上去好像很矛盾？
一點也不！
在過去很多年裡蓋弗拉一直扮演著世界老大哥的角色，可能以前世界的聯繫不緊密，大家頂多就在自己家門活動頻繁，遠一點的地方跑得少一些，可並不是就完全沒有。
長期以來蓋弗拉給聯邦政府和聯邦人留下了非常強大的印象，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他們的戰績，很多人都還認為他們依舊強大。
就像是林奇對特魯曼先生所說的「聯邦需要勝利」一樣，聯邦人心態的崛起，也需要一個過程。
他們不可能一下子從世界發展的旁觀者變成了世界老大哥，這需要有一個心理的變化。
援助昔日的強國，就是聯邦人在尋求心理變化過程中最顯著的一個信號。
如果有人到聯邦去做調查，就會發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聯邦人對蓋弗拉的態度相對中立偏向冷漠，很不關心。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聯邦人對蓋弗拉的態度又變成了警惕和不願意得罪，這也是為什麼聯邦後來要加入戰勝國同盟的原因。
誰都知道在戰爭尾聲加入一個集團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聯邦終究是有些畏懼中立的態度會引來蓋弗拉的強烈不滿。
直到現在。
如果再有人去做調查，就會發現一直對蓋弗拉保持中遠距離的聯邦人，突然在心態上對這個國家變得親近起來。
他們願意友好的和蓋弗拉達成某種世界合作關係，也願意在蓋弗拉需要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
其實這種心態一點也不複雜，就是一種「富有」之後短時間內的虛榮，炫耀。
瞧！
過去的老大哥都需要我的幫助了，現在誰才是爸爸不用我多說了吧？
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態，哪怕稍稍苛待一點自己，聯邦人也要體現出這種「如天和地永遠都不會磨滅的友情」關係！
包括總統先生，都很希望首相閣下能打電話給他，並說一聲謝謝！
這也是特魯曼先生特意囑咐林奇的，一定要體現出總統先生在這件事里的態度，並且讓首相閣下儘可能的給他打個電話，說點好聽的。
這樣他能高興很長一段時間，並且在處理一些工作的意見上，更靠近特魯曼先生。
不過這些事情，首相閣下不清楚，這就是談判中落入下風的原因，信息差！
明明聯邦人很想給，卻要表現出我就是不給的態度，在不知道聯邦人到底是什麼想法之前，誰敢亂來？
林奇回憶了一下特魯曼先生給他說的那些東西，先提出了第一項，「特種金屬的冶鍊配方，我這裡有一份名錄，一共包含了十二種金屬……」
蓋弗拉在冶金技術上可以說是世界領先，還有一個就是彭捷奧帝國，這兩個戰爭狂熱國家在冶金技術上有著先天的天賦。
冶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你知道一種合金里有什麼金屬，你也配不出來。
只是百分之零點五的差距，就能展現出不同的性質。
可即便你知道了一種合金里有多少種金屬，每一種佔據了多少比例，還是配不出來。
添加的前後順序，溫度的變化，持續的時間，反應的方法……
有太多能夠讓人抓狂的要素在這其中，每一種實用的合金誕生，其實都是天主的恩賜！
林奇提到的這些金屬都是運用在戰爭領域，這也註定了這個要求不太可能實現。
首相閣下沒有立刻反對說什麼不可能，他覺得自己說了之後過一會還要再說幾遍，不如聽完之後只說一遍的好。
見他沒有回應，林奇則提起了第二條要求，「一些簡單的研究成果……」
他說了七八項，所有又提了一些看起來很過分的要求。
首相閣下等他說完之後，才搖著頭說道，「我們都知道這些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也願意表現出我們最大的誠意，從中找到我們雙方都能接受的點……」
這只是一種談判最初的意向，你告訴我你要什麼，我告訴你我要什麼，然後雙方假裝爭論一番，然後回去關起門來商量自己的底線是什麼。
接著圍繞著底限，開始緊緊咬著「價格」，一點一點的試探，妥協，讓步，最終得到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大多數時候外事談判的結果都是非常勉強的，可能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換一個主要的責任人，就有可能談不攏。
林奇也沒有想過一天就能解決這件事，他們讓工作人員去爭吵了一會，借著這個機會，林奇主動的走到了首相閣下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我聽說聯邦有很多特務機關，並且你們也會有肅清的行動，你不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離我太近，將來會成為被肅清的目標嗎？」
林奇笑了笑，「如果聯邦人民需要肅清我，我願意伏法。」
首相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在聯邦民意永遠都是被資本綁架的，民眾們不反對林奇，就沒有人能動他。
更何況他和總統，高級官員甚至是進步黨高層的關係都不錯，肅清只是個笑話。
「那麼你想和我談什麼？」
林奇拿出香煙，彈了彈，談了一支煙，看向首相先生，後者猶豫了一下，還是點著頭接過來。
兩個人，兩個陣營，兩個心態，兩個世界的人，就這樣腦袋湊在了一起，就著林奇的打火機點煙。
「嘶……」，林奇吸了一口后，徐徐吐出，「……當然是聊聊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