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4 要做一個合群的人
在當前聯邦的大環境下,就未來的發展趨勢到底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還是朝著壞的方向發展,其實一直都備受爭議。
人們在樂觀之中隱藏著深深的恐懼,以及對未來的絕望和悲觀。
也許目前金融市場空前的繁榮,正是一些人為了證明「未來」未必是壞的而奉獻出的最後一點力量,他們成功了很多年,但終究還是要失敗的。
每當有這樣的話題出來,有人旗幟鮮明的表示了違背了主潮流的看法,人們就會被吸引到他的身邊。
其實這個時候人們之所以被吸引,之所以圍繞著林奇,未必是想要聽林奇說那些令人討厭的屁話,他們才不相信未來會變得更壞,雖然他們已經有了這種準備,也在內心中承認了這種可能。
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從林奇的話里找到一些漏洞,來反駁他的觀點,以此通過自欺欺人的方式欺騙自己,騙自己所有負面的觀點其實都站不住腳,未來只會越來越好。
費拉勒笑了笑,他覺得林奇已經掌握了如何吸引別人注意力的要訣,至少他也被吸引了,他沒有擠進去,而是站在人群的外圍,和其他人那樣看著林奇,看著他在人群中侃侃而談。
「我來之前還看了今天的《交易報》,聯邦工業指數再次創造了歷史新高,同時單日交易量也創造了新高……」
他端著酒杯站在人群中,從他的臉上找不到一丁點年輕人會有的怯場,只有沉穩和讓人能夠冷靜下來聽他胡吊扯的氣度。
他抿了一口酒,在他舉杯的時候圍繞著他的人們突然間重重的呼吸起來,其中有些人還在小聲的交頭接耳談論剛才林奇說的那些話中的內容。
當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人們又開始屏息凝神的望向他。
這種感覺,好極了!
其實在這種時候和主流的樂觀派唱反調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注意,所有人都在懷揣著迷茫的樂觀時,突然有人站出來給他們一巴掌,告訴他們末日將至,這不會得到別人的感謝,只能得到埋怨和一些負面的情緒甚至是對立。
但林奇又不得不這麼做,他太年輕了,又沒有一個很好的家世背景,如果他是某個財閥的繼承人,或者某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他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他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他沒有能夠依仗的資本,但是他又必須讓人支持他,信任他,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樹立起一個鮮明的形象,一個永遠和正確站在一起的形象。
可能現在有些人在心理罵他,詛咒他,但是真的當末日到來的那一刻,這些人第一時間就會想起他,並且迫切的希望從他這裡獲得一些可能可以給予人們救贖的辦法,或者一些能夠激勵他們的希望。
「先生們,請注意,我們周圍很多的企業,工廠,正在不斷的倒閉,很多企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工,可是金融市場卻空前的繁榮,這就是自然的社會給予我們的警告。」
「有些東西正在欺騙我們的感知,有些東西正在以我們難以理解的方式有違常理的發展,那代表著災難一定會到來!」
當然,就像是上面說的那樣,有些人在這裡聽林奇談論自己的觀點,並不是基於對林奇觀點的贊同,而是想要通過掀翻林奇的觀點來證明他說的都不對。
此時一名四十來歲的先生輕咳了一聲,林奇也適時的停了下來,人們回頭或者直接看著他,他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林奇先生,如果你認為金融市場的繁榮是虛假的,那麼為什麼我們都在賺錢?」
「而且……」,他又加重了一句,同時也稍微停頓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說話的思路,「我注意到有些人用傳手帕形容目前的金融市場,如果真的發生了一些意外,倒霉的也只是極少數手持手帕的人,而不是整個聯邦的金融,你對此怎麼看?」
傳手帕是拜勒聯邦一種比較傳統的遊戲方式,遊戲的方式很簡單,大家坐在一起唱歌,並且把手帕傳給身邊的人,當歌聲停下的時候,手裡拿著手帕的人就要站出來表演一個才藝。
在這之前有人認為現在的金融市場可能是存在一點危險,但是這種危險並非是針對所有人的,只是針對那些少數人,比如說手中持有股票的人。
一百人中,只有一個人持有股票,即使股票變得一文不值,完蛋的也只有最後那個人,而不是所有人。
這種觀點很快就獲得了整個社會的贊同,這也是交易量始終在變多增大的原因,每個人都相信自己能夠在歌聲停下之前完成傳出去的動作,也相信著即便最後的倒霉蛋成為了整個遊戲的犧牲者,遊戲也很快就會重新開始。
經過短暫的低潮之後,新一輪的繁榮又會快速的誕生。
這種本身就充滿了誤導且偷換概念的說法,在一些人的推動下很快成為了人們相信金融會持續穩定發展下去的原因之一,但實際上問題比這嚴重的多。
因為人們傳的不是手帕,而是一顆炸彈,炸彈不會因為不在某一個人的手中就放過這個在炸彈殺傷範圍內的人,同時這又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
社會的複雜和人性的貪婪讓這場遊戲最終倒霉的人絕對不只是一個人,而是支撐這個國家的經濟體。
面對這個問題林奇搖了搖頭,「這種看法很常見也很普遍,但是我想各位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面對一些「為難」他早就有了準備,「股票,金融,本質上是實體產業價值的體現。」
「如果真的有一天金融市場出現了崩潰的局面,倒霉的絕對不只是那些持有股票的金融投資者,更是我們每一個人!」
此時有人忍不住的說道,「林奇先生,你的說法有些太誇張了,那些和我們沒有關係的事情,為什麼會影響到我們?」
「我沒有購買他們的股票,在生意上也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過的好壞為什麼會影響到我?」,說話的人似乎對林奇的說法非常的不滿,立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而且之前聯邦中央大學的教授也說起過一些相關的內容,現在的倒閉潮和金融市場的繁榮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倒閉只是市場自然而然發生的競爭行為所帶來的結果。」
「很多企業正在走向終結,但是我們也看見了很多企業正在走向輝煌,金融敗論只是一種危言聳聽(用充滿令人不安,驚懼的內容來干擾別人對事物的認知和判斷)的說話,我相信這裡在座諸位都相信明天只會更好。」
林奇並沒有繼續反駁,他來這裡不是和人為了不同的立場去結仇的,他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而已,當有人提出了明顯的,已經帶了「決定性」的表達時,他知道是時候停下來的。
如果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有可能會讓他和一些原本與他沒有利益和經濟往來的人,成為他的敵人。
「也許你是對的!」,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周圍的人也非常禮貌的舉起了酒杯,並且結束了這個不怎麼令人舒服的話題,「為聯邦……」
緊接著人群散開,大家又去尋找其他的人聊天,或者尋找機會,費拉勒則靠了過來,「你的說法很有特別,但是在這裡最好不要說這些。」
他對著遠處正被人們重重包圍起來的兩名酒會「核心」揚了揚下巴,「至少他們不喜歡聽,也不想看著它變成真的。」
「有些東西你知道,但是不可以不說,你說出來后如果它真的變成了現實,只會讓其他人看起來更蠢!」
這絕對是一句來自於肺腑的話,林奇的五千塊並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而且費拉勒說的很有道理。
人們在經歷災難和痛苦的時候不會考慮自身的問題,他們往往會把責任推卸給其他人,一旦金融風暴降臨,聯邦的金融秩序崩潰,到時候有些人為了逃避責任,高喊著誰誰誰在什麼時候已經預言了災難,但是能夠解決這些災難的人卻視而不見。
這可能會提升某些人的知名度,但也會讓他被那些因他的一些話而受傷的人所厭惡。
林奇挑了挑眉,「我想我明白了……」
費拉勒點了點頭,「今天來這裡的所有人其實都是為了那位親隨官,你現在最好走過去說幾句恭維的話,你比其他人都年輕,他會記住你。」
林奇仔細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他拍了拍費拉勒的胳膊,走到了人群的邊上,假裝充滿了求知慾的看著這位州長親隨官和人們聊著天。
他暫時還沒有開口,他準備尋找一個不錯的時機開口,可就在這個時候,市長突然看見了他,並朝他走了過來。
「林奇……」
林奇聞聲主動轉身,臉上帶著一些驚喜,並欠身以表示自己對對方的尊敬,「市長閣下……」
兩人的打招呼讓林奇身邊的這個「圈子」的交流也停了下來,人們主動讓開一條道,讓他們的核心人物能夠看見市長,以及站在兩者之間的林奇。
市長很親善的拍了拍林奇的肩膀,然後看向了州長的親隨官,臉上帶著一些笑容的說道,「這就是我上次電話會議中提起的出色的年輕人,林奇。」
受寵若驚?
也許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懷疑。
林奇不相信市長會平白無故的讓自己長面子,他一定在預謀著什麼,這讓林奇內心之中非常的警惕,不過他的臉上卻表現出了適當的驚訝於歡喜,就像是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