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仇人
仇人么？
顧容息好久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話，自打殺了顧容崢之後，他覺得心裏面的鬱結已經散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姜菀竟然還活著。
誠然，當年的姜菀也是個受害者，如果不是被顧容崢所騙，想必姜菀也不會是這樣的下場，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飾當年自己險些被殺，最後落得那般下場，都是拜姜菀所賜。
所以如今當陸綰說出，她就是姜菀的時候，顧容息竟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的呼吸越發沉重起來，他很想對陸綰說沒有關係，他愛著的人一直都是陸綰，只不過顧容息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因為，每每想到姜菀曾經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顧容息都恨不得想要掐死陸綰，以此來為自己當年受到的那些罪而報仇。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當時看著朕坐在輪椅上，你可曾覺得後悔？」
陸綰閉了眼睛，流出了兩行清淚，「自然是後悔的，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地尋任我行，不會讓天下第一神醫治好你的腿傷，甚至不惜讓我們的骨肉作為藥引子，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我的罪過而贖罪而已，可是我更加知道，當年不只是你，還有肆家軍，還有許多人都死在那場變故之中，所以我死不足惜。」
「容息，我很愛你，甚至超過愛我自己，這一世，我可以報仇，可以愛過你，就已經十分心滿意足，我已經沒有顏面再繼續留在你的身邊，所以，我會離開，你不要來找我，讓我們都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吧。」
說著，陸綰轉身離去，她甚至沒有回鳳潛宮收拾細軟，在這偌大的皇宮裡面，她也沒有了一絲絲的留戀。
既然顧容息已經懷疑自己，那麼這件事情就會成為橫在他們之間的阻礙，只要他們之間的隔閡無法消除，那麼他們就永遠沒有辦法在一起。
顧容息張了張口，他想要阻攔陸綰，而事實上，他卻沒有這樣做，因為顧容息發現，他就算是追上去，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阻止陸綰離開，每每想到他們日後在一起的時候，顧容息就覺得有些奇怪，好似這件事情已經留下陰影一般。
「主子，皇後娘娘朝著宮外的方向去了，要不要屬下去追皇後娘娘回來？」
木簡有些擔憂道，他不知道顧容息和陸綰之間都說了什麼，不過瞧著陸綰的神色似乎不大好，就連步敏步搖都離著老遠，也不知道陸綰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
「不必。」
顧容息感到十分疲倦，「朕累了。」
「是，屬下告退。」
木簡識趣地退下，可是他還是十分奇怪，畢竟顧容息和陸綰的感情極好，如今陸綰擺明了就是想要離開皇宮，難道，自家主子真的捨得？
這廂，步敏步搖方才追上了陸綰，心思縝密的步敏在知道陸綰離開的消息之後，甚至特意回到了鳳潛宮收拾細軟，畢竟出門在外，沒有銀子可是萬萬不能的。
就算陸綰乃是皇後娘娘，可是外頭的平民百姓又不認識陸綰，怎麼可能賣陸綰的面子？
「皇後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要離開皇宮呢？」
步搖小心翼翼地看著陸綰的臉色，而陸綰則是搖搖頭，一副十分不想說話的模樣，步敏步搖只得默默地跟在後頭，也不知道陸綰到底要去哪兒。
是了，她要去哪兒呢？
陸綰驀地覺得十分悵然，自打重生之後，她就跟在顧容息的身邊，他們曾經有過分離，卻也不過是短暫的分離而已，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離開顧容息，而顧容息卻也默認她離開的情況。
也許，顧容息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氣。
陸綰也覺得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傷了顧容息的心，如果換做是她的話，陸綰想著，或許她會對顧容息更加失望，畢竟換了誰剛剛才知道自己深愛的人是自己的仇人，他都會覺得十分難過。
更何況，顧容息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陸綰嘆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鞠榮山已經沒了，而她也沒有家，如今雖然顧容息知道了她乃是姜菀，可是姜維和姜霈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說，姜維和姜霈知道了這件事情呢？
陸綰突然有了一絲絲的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是有親人的存在，因為姜維和姜霈就是她的至親。
只不過，她剛剛才殺了林詩音，或許，姜霈是不願意原諒自己的。
所以陸綰下定決心，既然已經告訴了顧容息事情的真相，那麼就算是告訴姜維也是沒什麼的，畢竟，姜維乃是自己的父親，有什麼事情，是他們父女之間沒有辦法說開的呢？
打定主意，陸綰就朝著姜維的府中走了過去，而步敏步搖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覺得不解，姜維是顧容息的心腹不錯，可姜維也只是個大臣，顧容息和陸綰之間吵架，姜維真的可以幫忙么？
不過對於自家主子的決定，步敏步搖一向是不干涉的，所以也就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後面。
「大人，皇後娘娘來了。」
陸綰？
姜維有些奇怪，畢竟，陸綰可是從來沒有親自來到自己的府上，更何況，這個時辰陸綰不在宮裡面，反而卻是出現在自己的府上，這無論如何都會讓人覺得奇怪。
「楚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綰開門見山道，而姜維也沒有辜負陸綰的希望，他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畢竟陸綰乃是皇後娘娘，以她的身份，能夠親自到了自己的府上，想必一定是有要緊事。
「皇後娘娘，您這是——」
「父親！」
陸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不禁嚎啕大哭，這些年來她忍耐得實在是太久了，如今既然顧容息已經發現了這件事情，那麼她也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姜維知道了才是正經。
父親？
姜維大驚，顯然被陸綰弄的這一出給驚得不輕，他連忙攙扶著陸綰，「皇後娘娘，您可不能這樣，這樣是會折煞了老臣！」
然而陸綰卻無論如何都不起身，「父親，您可以騙得了別人，難道還能騙得了女兒么？我是菀兒啊！你和弟弟當時被我所救，您還記得么？」
菀兒？
姜維哆嗦著嘴唇，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和姜霈當時是被陸綰救下來，可是陸綰當時明明是沖著他們的地圖而去，她怎麼可能是姜菀？
「父親，也許您覺得不敢相信，可是我的的確確就是您的菀兒，當時我沒有聽父親的話，一定要和顧容崢在一起，卻不想被顧容崢所利用，更是慘死在宮裡面，就連母親和妹妹都——」
陸綰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好在我重生之後成為了陸綰，有了這副身子，這才接近了當時的三皇子殿下，更是用肆家軍將父親和弟弟都救了下來，只不過當時我不好透露身份，所以才一直隱瞞。」
「你——你真的是我的菀兒？」
姜維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聽陸綰適才所說的那些話，姜維已經相信了七八分，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還活著，因為當年他沒有親眼看到姜菀的屍體，心裏面一直都是希望姜菀還活著，如今陸綰這樣說，姜維自然是願意相信的。
「對，我是菀兒，是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呵護著，疼愛著的菀兒！」
陸綰抹了眼淚，「小時候，父親曾經教我騎馬，可是我淘氣不肯學，還從馬上摔了下來，落了好大的一塊疤，之後我都不敢和其他人玩，那時候父親還很是擔心呢。」
陸綰將小時候的事情一連說了好幾件，都是她和姜維才知道的事情，而這個時候，姜維已經完全相信，陸綰就是姜菀。
畢竟，這些事情都是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雖然說姜維很奇怪為什麼姜菀會成為陸綰，不過如今姜菀可以重生，就已然是最好的安排。
「菀兒，你為什麼從宮裡面離開？難道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高興？」
說完這句話，姜維才認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是了，陸綰就是姜菀，那麼，顧容息怎麼可能會高興？
當年的姜菀，可是心心念念地為了顧容崢所著想，她做的那些事情人神共憤，就更加不要說是受害者顧容息了，因為姜菀，顧容息甚至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更何況肆家軍那些冤魂。
顧容息一向是最為重情義的，如今得知了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會十分傷心。
「我的好女兒，皇上的那邊，我也會盡量去解釋，這段時間，你就好生留在這裡，既然回來了，就哪兒都不要去了。」
「可是我擔心，我這樣會再一次害了姜家，如果皇上一怒之下，如同當年的顧容崢那般——」
陸綰簡直不敢繼續說下去，如果說顧容息和顧容崢一般，那麼姜維好容息辛辛苦苦建立起的這一切，就要再次灰飛煙滅。
「當今聖上不是顧容崢那等無德之輩，就算是皇上怪罪你，也斷然不會牽連到我，你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