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好好受著吧

  我以為我做的已經夠好了，她會看到的，母帝會看到的，可是原來都是我自己以為的。


  踉踉倉倉的出了母帝的寢宮，正巧迎麵碰上從偏殿出來的白蓁蓁和沈未曦，我真是以為她是掐著點出來看我笑話的。


  我的理智在看到白蓁蓁那一刻霎時間嘎達一聲繃斷了，我眼睛通紅的盯著白蓁蓁，有些憤恨的開口，“你跟李珒什麽時候才能放過我？二、姐，我叫你一聲二姐，你也要有二姐的樣子！我自認為沒有什麽地方對你不起，也沒有任何地方唐突與你，你何必要跟一條瘋狗一般死咬著不放？”


  我已經不在乎旁人怎麽看我了，更不在乎沈未曦怎麽看我了，因為他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從來都覺得我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我是一個酒囊飯袋。


  我不在乎了。


  後麵那一句幾乎是吼著出來的，“能嗎？能放過我嗎！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人爭這皇儲之位，因為我跟你們這群趨炎附勢、不擇手段的人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的眼淚怎麽就掉下來了，他們都在逼我，全都在逼我，逼得我退無可退，逼得我進退維穀，我試圖讓自己冷靜，我一瞬不瞬的看著白蓁蓁，“周十一那裏你也讓李珒丞相不要再派人去打攪了，小本生意不值當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白蓁蓁，你們都沒有見識過我的手段，所以不要寸步不離的逼我，若是逼瘋我，我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白蓁蓁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五妹再說一些什麽瘋話？”


  “你最好當我說的是瘋話，瘋子才最可怕。”我也不知道我此刻的眼神有多麽的可怕，隻能看到白蓁蓁一向鎮定自若的眸光之中，有那麽一瞬間的崩裂。


  沈未曦大概看不下去我欺負他的新婚妻子，將白蓁蓁擋在身後，低頭看著我，“安柔，不要胡鬧了。”


  什麽都是我胡鬧了。我原本便不該覺得沈未曦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又是我一廂情願了。可是我此刻什麽都顧不得了，我心裏涼成了一片，麵無表情的開口道，“沈未曦，你可知道你的夫人和李珒一起在我身邊放了眼線，現在那個眼線死了。可是她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都沒有做過，她今年才十四歲還沒有好好的看一眼這個世界，就死了。”


  再抬起眸子的時候我的眼底一片血紅，咬牙切齒道，“白蓁蓁，你說是嗎？”


  我隻身一人邁出了那有些高高的宮門檻，走起路來也有一些踉踉蹌蹌。


  這厚重的宮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金絲籠，我連那些振翅而飛的鳥兒都不如。


  我想要找父妃，卻突然驚覺我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性恣意的孩子了，我長大了理應獨當一麵，而不是受了委屈覺得難過的時候再去找父妃給我解決問題。


  我突然就覺得有些孤單，若是李赦在我身邊就好了，他可以借給我一個肩膀讓我嚎啕大哭。


  回到宮中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遠方那落日的餘暉將整個皇宮都籠罩於這層朦朧之間，隔遠了望過去望不到盡頭，就跟我心中的無奈一般，遙遙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小八看見我失魂落魄的進了宮門，哭訴著跑過來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袖，像是在風雨飄搖、孤苦無依的拽住了一根救命的浮萍，她淚眼汪汪的跟我說，“殿下，晴息死了！晴息死了！”

  晴息死了。我知道，我原本此刻我再也流不出來一滴眼淚，可是卻‘嗬’的一下跟小八抱頭痛哭，我不知道做什麽才能讓她們原諒我，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連累了你們，對不起……”


  小八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懼怕，她渾身瑟瑟發抖著，眸光都空洞了，“她們把我和晴息放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裏麵，我看不見光我什麽都看不見，我想著殿下能夠快點來救我們就好了……可、可是……門開了，有光進來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晴息就被她們給拽了出去，門又關上了……門有關上了殿下！”


  小八淚眼婆娑的看著我，“我又什麽都看不見了，隻聽見晴息一聲痛苦的嗚咽，等到我……等到我被放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們拖著晴息走了，晴息已經沒了生氣……殿下我害怕啊！我害怕啊！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了！她她她死了殿下！我害怕啊！殿下殿下，可是我們……可是我們分明什麽都沒做啊……為什麽啊，這是為什麽啊……？”


  我哽咽道，“對不起。”


  小八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緊緊地抱著我，牙齒都在發顫，“殿下，殿下，我害怕啊……”


  我也害怕啊，這偌大的深宮就像是一個見不到底的深淵，我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踩空徹底永墜黑暗都不知道，隻能僵硬的站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真的像周十一說的那把火，那把看不見的火已經燎到了我的身邊，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就不小心燒了我的衣角，然後是我的臂膀。


  燒的我措手不及，隻能認栽。


  我不知道晴息的屍體被扔去哪裏，興許早就扔去了亂葬崗再也找不到了。我收拾晴息行禮的時候不小心翻出了一頁信紙，那信紙十分的潦草，裏麵的字卻寫的十分的工整。


  上麵寫著：小殿下，親啟。


  我指尖倏然一頓，有些僵硬的將那張信紙拆開，一行又一行秀氣的字湧入我的視線，一如晴息那個丫頭那張俏麗的臉龐。


  “殿下，我是晴息。這封信於蘇州回來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小八姐姐正在我身邊睡得酣暢淋漓，毫無防備。我頗為羨慕卻又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幼時家中貧賤，丁母憂。餘下我那個不務正業卻又喜好酗酒的父親和大我三歲的哥哥。父親每逢喝酒就要打罵我和哥哥，及至年紀稍長一些他想要將我賣到青樓去，隻是為了討好他喜歡那個窯姐兒。哥哥心疼我，卻又無力反抗，一日趁著父親不注意將我綁了塞進櫃子裏，穿上我的衣服扮成小姑娘替我進了青樓裏。


  我不敢在回家，每日偷偷去看哥哥，那個地方不是人待的，我眼見到的全是畜生。殿下你從小錦衣玉食，見到的都是浩浩湯湯之象，定然沒有見過畜生不如的東西，也不知道那些畜生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


  哥哥終究還是被發現了是男兒身，那裏的老板非但沒有震驚，反而笑逐顏開，說這模樣的姑娘喜歡，男人也喜歡。我的哥哥，我這個世界的最親的人，為了我入了那個地方，又為了我殘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