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說不出的礙眼
白安柔大喜過望,趕緊跪地接過令牌並謝恩。她原本覺得能進藏書閣就不錯了,卻不曾想聖神皇帝還給了她令牌。這下子,不管是藏書閣的哪一層她能進,而且想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
“起來吧。”聖神皇帝愛憐地道,“你如今眼睛也不大好,這般跪來跪去的也不方便。以後就免行跪拜禮吧。”
這可是無上恩,白安柔誠惶誠恐,不由得又跪下了,恭敬道:“臣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神皇帝越發高興,狀似無奈地道:“都了免行跪拜禮,你怎麽又跪下了呢?快起來吧。”
白安柔誠惶誠恐地起身,又一次微微屈膝行禮謝恩。這恭敬的功夫做得足,越發得聖神皇帝歡心。
皇帝春秋年歲已高,精力大不如從前。上午處理了一些政務,如今又與徐氏兩兄弟嬉戲了一番,不覺有些疲憊,便由二郎徐慎扶著去內間休息了。
白安柔心頭也著實歡喜,拍拍馬屁就能得這麽多好處,實在是超出預期。她摸了摸放在廣袖中的令牌,抬腳便打算往藏書閣走。
徐謹捋著胸前的長發,邪笑道:“顧大人春風得意,看來一點都不受和離影響。這份豁達,倒是叫我欽佩。”
白安柔如今頂著“尚宮”頭銜,乃是後庭女官之首,官居四品。按理,後宮女官都該自稱“妾身”或是“奴婢”。但白安柔得皇上恩寵,特許她自稱“臣”,旁人自然也按照外朝大臣的待遇稱白安柔為“大人”。
“該是下官欽佩徐大人才是。”白安柔揶揄道,“等‘鸞鳳府’一成立,相信徐大人很快就會升遷,到時候還請大人多多關照。”
徐謹雪膚玉容,他莞爾一笑,讓身後的精致盆景都黯然失色。
“你這樣的人還真不適合打理後宅。”徐謹輕笑著打趣道,“顧大人留在皇上身邊當個幫手才會大放異彩。”
白安柔可不這樣想,人貴有自知自命,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她自己清楚。拍點馬匹耍點聰明還可以,真要她費腦子去謀權爭利,那還是算了吧……她怕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徐謹見白安柔默然不語,緩緩朝她靠近一步,以極其曖·昧的語調在她耳畔道:“都深宮寂寞,顧大人可有體會?”
白安柔突然抬起了手,那動作之快之猛,就像要扇人一巴掌似的,唬得徐謹忙往後退了一步。
白安柔抿嘴一笑,抬起的手輕輕落到了自己的發髻上。她輕撫了一下鬢角,不無嘲諷地道:“徐大人,我常伴皇上左右,哪兒來的寂寞?”
徐謹知道自己被耍了,但絲毫不覺得惱怒,反而覺得很有情趣,邪笑道:“這往後的日子長著呢,顧大人可別把話得太滿。”
白安柔皮裏陽秋地笑了笑,道了聲告辭,頭也不回地從徐謹麵前走了。
徐謹享受地閉上眼睛,感覺有一道暗香從身前飄過。緩緩睜開眼時,白安柔已經走遠。他勾唇一笑,低喃道:“真是有點意思。”
白安柔出了兩儀殿,跨出兩儀門沿著甬道往朱明門方向走。兩道大門之間是一個花園,雖是秋季,卻仍舊是各色花朵爭奇鬥豔。
走著走著,白安柔突然變了臉色,尖叫著往後退了一步。隻見,甬道上橫著一條烏黑長蛇,吐著蛇信子剜了她一眼。
白安柔拍著胸脯壓驚,想運起輕功直接跨過這條蛇。可足尖還沒點地借力,就見一朵紫薇花破空飛出,在半空中花瓣盡數分開,以驚饒速度全砸到了長蛇身上。那黑蛇瞬間一動不動了,但蛇信子還時不時顫動一下,要死不死的樣子。
白安柔愣怔,這種摘花飛葉都可以當暗器的手法她生平隻見一個人使過,那就是李赦。她不由得心頭一喜,淺笑道:“郎君,我知道你在這裏,快出來吧。”
“哼!你我夫妻緣分已盡,還叫什麽‘郎君’?自己話檢點一點。”
這帶著濃濃酸味的話從頭頂上傳來。白安柔循著聲音仰頭一望,發現李赦正坐在一棵千年古鬆的樹枝上。他依舊穿著風?騷豔麗的茜色衣衫,頭發隨意用茜色發帶綁了下,賭是放浪不羈。
白安柔之前對於“和離”的概念一直有誤解,昨晚聽葉信教導了半才明白了內涵。如今聽了李赦的訓斥,她不禁臉頰泛紅,很是尷尬地道:“多謝郡王殿下出手相助。”
李赦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妖精,酸裏酸氣地道:“本王看你眼泛桃花,日子過得很好嘛。”
白安柔以前沒受過李赦冷遇,更沒受過他冷嘲熱諷,如今不禁覺得有些難過,但她還是笑著道:“托郡王殿下的福,我一切都好。”
“嗬,本王可不想你過得好。”李赦沒好氣地道。
白安柔微微一愣,心裏隱隱作痛。她尷尬地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屈膝行禮道:“下官還有事,告辭。”
李赦從古鬆上飛身而下,雙手負於身後追了上來,憤憤不平地道:“本王準你走了嗎?”
白安柔覺得心裏很難受,低垂著腦袋隻顧走路。雖然她不想再聽李赦這些傷饒話,但她又舍不得真把人給甩開了,心裏煩悶慌亂,步伐不知不覺中就越來越快。
李赦見妖精越走越快,索性翻身一躍擋在了她前頭,慍怒道:“你一個女官膽敢如此藐視親王,該當何罪?!”
白安柔僵在了原地,她很少見到李赦生氣的樣子。可自從和離後,她總是見他生氣不滿。
麵對著這般陌生又熟悉的郎君,白安柔有些手足無措。她瞄了眼黑著臉的李赦,又低頭很認真地計算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起兩根手指頭,用很鄭重的語氣道:“郡王殿下,你現在距離下官剛好兩步遠。”
李赦不知所雲,蹙眉道:“那又怎麽了?”
白安柔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道:“郡王殿下你不是過嘛……我要是距離你兩步以內,你就會……辦了我。”
李赦一怔,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樣。他慢慢想起了那氣昏了頭之後的一通胡話,俊臉不禁微微泛紅。但緊接著,他又黑了臉,以極其冷漠的語氣道:“本王過又怎麽樣?你難道還想主動送上門來?”
白安柔愣怔,隨即雙頰爆紅。羞恥、惱怒、委屈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攪得她五髒六腑都不舒服。她很快便覺得眼眶酸酸的、熱熱的,提起裙擺就跑。
李赦一把擋在她身前,冷笑道:“你要去哪兒?見了親王不行禮拜,還一聲不吭地要跑,你這是在哪兒學的規矩?”
白安柔視線模糊了起來,感覺滾燙的眼淚貼在了白絹上。她抿緊了嘴唇,硬生生憋下心頭忽然上湧的酸李氣,隱忍地道:“下官剛入職,不太懂宮中規矩,還望郡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