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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大結局

  自己身體自己知道,公主覺得壽命不永時,就抓緊和唐澤說國事,唐澤不忍讓她勞累,又抱著陽事未盡陰間不找的想法,有時候故意打岔。

  公主的身體又時時需要休息,唐澤強迫她休息時,她就把後事安排。

  欒英賀傑哭著趕回家十輛十幾輛大車時,南陽侯府和賀寧綠竹紛紛驚呆,綠竹怒斥兒子:「殿下明兒就好起來,你這就分東西就是混賬!」

  賀傑嗚嗚:「祖母讓我趕回來,說晚了就沒有我的了。」這是句玩笑話,雲展元秀還有雲龍和牡丹都不會搶他們的東西,在這種情景說起來,只有悲傷。

  綠竹怔怔後退一步,暈了過去。

  公主病重,欒英燕燕唐寶兒侍奉在側,和賀寧綠竹輪流回家,南陽侯夫妻自爵位上繳后就應該直接搬到次孫家裡,但公主病重沒顧得上,不是還需要擺什麼儀式歡送老夫妻或迎接老夫妻,到次孫家裡養老總得交待幾句。他們是徑直來幫欒英看家。

  其實欒英家裡有寶兒眾多陪嫁丫頭護院,還有從西北帶回的老兵,一個老兵可比幾個護院,畢竟做賊的也不是個個武藝精湛,比南陽侯府里要嚴密的多。

  但欒英榮耀皆從公主而來,南陽侯夫妻日日也為公主哭泣傷痛,他們守好欒英伯爵府第,讓欒英好好盡孝。

  欒英如今是侯爵。

  公主從沒有在欒英自己掙爵位上說過什麼,覺得大限已到說了這麼一句,唐澤自然放在心上。

  這種忙亂的時候無心起府第,先住著伯爵府第。

  南陽侯也和清河侯府一樣,上奏章繳爵位和府第時,唐澤沒有收。

  少了一對老夫妻,和房中家下人等,南陽侯府更加冷清,兔子大白天也亂躥,天一黑大家都回房不敢出來,南陽侯夫妻就不管了。

  他們眼中看重的本就只能欒英。

  公主又一次昏迷,醒來時見到床前坐著淘氣兒,小姑娘無聲哭泣著,面頰都彷彿腫起來,鄭好退後幾步守著姐姐,也哭的強忍哽咽。

  公主有些驚喜:「淘氣兒,你回來了?」她伸出手。

  淘氣兒沒有就接,從袖子里取出元老太爺親筆信放到公主手裡,信是她背熟的,她大聲背起來:「元添進叩拜公主千歲千千歲,想古人謬論,人哪有千歲之遙,樂享百年可以知足。若臣有百年,傾心奉於殿下,若臣等有百年,傾心奉於殿下,臣等先走一步,為殿下爭壽於地府。」

  五臟六腑里痛起來,彷彿把公主整個人擰成一團,她沒有即時表現出痛苦或掙扎模樣,是她久病無力。

  淘氣兒背熟曾祖信件,是元老太爺怕公主病重不能觀信,此時背完,淘氣兒握住公主手,大聲喚道:「殿下你好起來吧,牛頭馬面都退開,殿下你好起來吧,牛頭馬面都退開.……」

  她溫暖的小手裡傳來溫度,耳邊呼喚聲聲如雷,公主覺得身體里的痛緩緩解開,再緩緩解開,忽然就不再痛了。

  給淘氣兒一個虛弱的微笑,淘氣兒收到后,大聲再道:「曾祖還說,把淘氣兒這就打發到婆家,給殿下沖喜。」

  鄭好緊跟姐姐,大力點腦袋:「是呢!把好哥也打發到婆家。」

  公主過了會兒,撲哧一樂,她病的重是這段日子不怎麼進水米,太醫院成天琢磨著怎麼進飲食,各家每天送來的粥菜等清淡飲食擺滿幾個院落,公主能吃一口,護國公府上就趕緊做出來。

  這一樂,引得胃腸似有響聲。

  公主歇會又攢攢力氣,發出一聲暢快笑聲:「好哥,你哪有婆家。」想想又要笑:「你又何曾有親事?」

  笑的時候精神肯定好,侍候的宮人驚喜奔走相告,一直守在房裡的護國公自妻子病重,雖憂心忡忡但男兒不輕彈眼淚,此時悄悄滑落淚珠。

  雲展元秀及諸王們都在這裡,他們都想進來看一眼,但都是聰明人,知道公主此時不適合被喧鬧,大家站在院落里聽裡面動靜。

  見宮人出來傳飲食,一碗粥捧進去,出來時只有半碗,衛王平王冀王理王憲王肅王齊齊鬆口氣:「這便好了。」

  外面有人匆匆行來,慧姐和鄭留根、元連和甄氏到了。

  唐澤意思不要驚擾,房裡正高興呢,雲展道:「讓慧姐進去。」

  一刻鐘后,公主傳雲龍高湄牡丹、欒英寶兒、賀傑八苗進去說話,其它的人不敢輕動,急的敬安打轉,自己嘟囔:「長大不好,姑母還沒有想到我。」

  公主下半天又進幾口參湯,到晚上送進一碗爛熟細面,讓大家輪流進去相見。

  太醫來見唐澤:「殿下險情已過。」

  唐澤大筆一揮,又放出去十幾個爵位,淘氣兒晉封縣主,把欒英賞賜過的那間一進宅院賞給鄭好,另有白銀萬兩。

  鄭留根在哪裡,長根夫妻就在哪裡,鄭大娘子夫妻這些年對丈夫尚且不放心,護國公府忙於公主病重,元慧不想給姐姐添事情,把鄭長根夫妻安頓在店鋪里。

  鄭長根在這裡住過,還幻想過娶個燕燕身邊丫頭,他和祁均祁尋富都認得,就聊起來,聽說祁均祁尋富的孩子也中了,鄭長根羨慕不已,幸好自家兒子也讀書,鄭長根在正經事情說嘴上難得沒有弱下來。

  「我家好哥也讀書,跟著姐姐在新集學里呢,那學里中的人多。」

  祁均祁尋富知道他底細,見鄭長根腳底生雲,同他講道理:「店鋪里掌柜家,沒有幾個能看見科舉,我們老東家祁東祁西能看見科舉路,是他們早年間也讀書,我們沾著二位老東家的光,把我們陪嫁給姑奶奶,姑奶奶這店鋪里讀書,難道你不知道嗎?你在這裡住時,每晚看到耗費燈油無數紙張無數,還送夜宵。孩子們見到也要讀,送進學里也肯學。我們是沾光的,你啊,你也是沾大光的。沒有你兄弟,哪有你今天。」

  鄭長根一腔吹噓的心熄滅,隨即,元慧來送信,鄭長根嚇傻,好容易弄明白元慧的話是真的,衝到後院找妻子說話:「祖宗積德,好哥有宅院了。」

  大娘子白他一眼:「你祖宗肯積德的話,也不在你身上,在二叔身上才對。好哥有宅院,你犯傻的時候我問明白,沒有二叔你還是爛泥,這是淘氣兒功勞。」

  鄭長根堆笑:「嘿嘿,聽說賞銀子。」

  大娘子如臨大敵:「閑時也揣著一二兩的銀子出門,你祖宗已經積德給你。一萬兩銀子給淘氣兒添箱,她沒幾年就出嫁,你別想沾手一文。」

  鄭長根繼續堆笑:「是是,我也這樣想,給淘氣兒添箱……你不知道京里物價貴,京里有個宅院.……咦,好哥不是在新集嗎?」

  大娘子啐上一口:「要你管他在哪裡,他要在哪裡就在哪裡,正經的高興一下還吃酒去吧,二叔二嬸從不少你酒吃。」

  鄭長根吃酒去了,兒子腦袋上從天而降一座宅院,在京里住過,長根知道京里一進宅院很格式,四四方方的院落,正房板板正正,有東廂有西廂,那神氣勁兒,神氣到家。

  他嘀嘀咕咕:「祖宗啊,祖宗,你積德在留根身上,為的就是給我這一天嗎?祖宗啊祖宗……」

  正吃著,元慧走來,鄭長根大娘子一起滿面笑容迎上來,元慧道:「我帶著裁縫給你們量尺寸,淘氣兒明天成親,從姐姐護國公府出嫁,明天一早接你們去護國公府。」

  鄭長根借著酒勁說了幾句:「這,不成吧?淘氣兒出嫁,怎麼著也要提前一年準備,這這,這不成吧,你們不能虧待她。」

  沖著這幾句話,元慧耐心解釋:「祖父打發淘氣兒進京給公主沖喜,淘氣兒婆家是傅大學士家,如今公主好了,許過願要應諾。」

  元慧走時,鄭長根追在後面:「弟妹,好哥那銀子給淘氣兒添箱。」

  轉回來,鄭大娘子驚慌不已:「我沒見過元家那位老太爺,他今年高壽?」

  鄭長根也嚇的一激靈:「不會吧,不會吧,不過那位老太爺他他,他確實夠高壽的.……」在鄭長根知道的五六十歲就離世的老人里,元老太爺高壽。

  兩個人再也不說什麼,一面慌亂一面歡喜。

  縣主府第不可能一夜拔地,賞舊府第也要收拾,淘氣兒從姨媽家裡出嫁,想當然沒有鄭長根什麼事情,鄭好披紅挂彩是送親的人。

  客人們不是達官貴人就是王侯將相,鄭長根聽妻子的,找個房間坐下來聽戲吃酒,聽見鞭炮聲響,因為找的房間位置好,隔窗戶見到鄭好繃緊小臉上,挺拔腰身在馬上,跟在鄭留根、欒英雲龍和賀傑等人身後,鄭長根站起來,學學留根上堂前整理衣冠的姿勢,摸摸頭髮,拉拉衣角,雙手乾洗一把臉,就在窗戶裡面對著鄭留根恭恭敬敬拜下去。

  公主心有感應,等不及淘氣兒三朝回門,當晚就讓一家人到面前:「我已吩咐安排船隻,你們明天就上路回新集,不要擔心我,我病重自己知道,我好起來自己也知道,讓皇上皇后再在家裡住幾天,有他們照顧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又看丈夫:「你也去吧,」眸中有了淚光:「送親家一程。」

  敬安是天天在這裡陪著,聽見這話也道:「讓肅王也去吧,那是他岳家。我陪姑母。」打發人告訴唐進這就準備船隻。

  元秀聽完內心悲傷,淘氣兒急急出嫁時,就想得到應該為祖父沖喜。退出房后就知會淘氣兒,三朝回門回到新集元家,一家人和肅王府連夜收拾東西。

  肅王唐進和諸王們關係不錯,從公事往來上也應該知會一聲,說他出京至少下月方回,一應公事暫不回復。

  理王沉默一下,吩咐世子唐誦:「你也去吧,不枉你和慧姐做過知己。」

  淘氣兒進京公主轉好,沒有人想得到她會說出「牛頭馬面不要過來」這話,隨後元慧進京也是公主面前的開心果兒,理王府也感激。

  平王殿下聞訊派出世子,冀王府也是世子前往,肅王自己前往,衛王府派出世子唐澹,王妃傅嬋娟得到公婆同意后她也前往,憲王府里去的不是世子,是世孫唐清。

  保國郡王決定自己前往,世子唐匯也是當年元慧的好知己,別的不說,讀書那個驕傲勁兒學的十成十,不用壓學里,壓得住當年小胖子唐清就成,有個比頭,保國郡王自然覺得光彩,又有公主吩咐護國公府全家盡去,他也自願前往。

  永益一直住在公主府里侍奉,消息送回較早,丁氏收到后,在歲月里認定丈夫在大事上不中用的她,這回沒功夫等丈夫自己明白,請來錦城郡王說話,錦城郡王道:「我知道你怪我沒定淘氣兒,如今沒的說,我也去吧。」

  丁氏道:「媳婦已進門,還說舊話做什麼,你去便好,你不去我也攆你去。」

  錦城郡王凝視她片刻,柔聲道:「你是我的賢妻。」

  丁氏表面客氣一下,內心不為所動,早在金側妃肆意踐踏母女顏面而且性命時,丁氏就不再敬重丈夫,表面上的敬重只為度日。

  世子妃進來幫婆婆收拾行裝,她溫柔得體,丁氏又是吃過婆婆虧的人,婆媳融洽。

  後悔的只有錦城郡王自己,公主病重他也常在公主府中,公主分東西時也有他一份,只是諸王家底厚,欒英賀傑新起府第,公主分給欒英賀傑較多,其餘喬慶柏署等人,包括不在京里的高湘也分到。

  站在院落里,錦城郡王清楚聽到小姑娘大聲疾呼:「牛頭馬面不要過來,」凜然正氣似能驅散公主驟然病重的鬱郁。

  這位殿下病倒,彷彿天地也跟著鬱郁。

  而除去淘氣兒沒有人想得到斥退牛頭和馬面。

  小姑娘一到,公主就進飲食,隨後她母親到了,飛快病倒的公主飛快好起來,年老病一場傷損大,但和幾天前十幾天前相比,一里一里好的飛快。

  錦城郡王高興之餘,難免想想丁氏曾勸他定淘氣兒為兒媳,是他事先相中親家,一心只想籠絡人。

  而今看來,元氏嫁給雲展,妹妹養在婆婆房裡,這說明元氏有福氣,而福氣之人的家也有福氣,這還用說嗎?

  錦城郡王也去,其它郡王們也均有人前往,不是郡王自己就是世子世孫,英國郡王也感受到這裡醞釀著好事情,他帶上世子同去。

  於是,夫妻大吵一架,英國郡王妃指責父子不孝:「殿下剛好,難道不需要人侍候?」

  英國郡王冷笑揭穿:「你怕世子添孝名才合情理。如今姑母轉好,按老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但是閻王忘記你,活過一百沒問題。姑母轉好,護國府上表弟還是權勢不減,如今表弟也往元家探望老人,這是姑母吩咐下來,世子理當聽從並跟隨。你怕的,是這一點吧?」

  郡王妃撇嘴:「喲,堂堂郡王世子,也這般沒廉恥的鑽營嗎?鑽營到護國公府也罷了,這連出嫁媳婦娘家也鑽營。」

  郡王索性全說穿:「你還是小心自己吧,不管我們父子那謝天謝地。別以為你和昭裕姑母府上表弟陳及鬼鬼祟祟我看不到,陳及媳婦一天找你三五回,真的沒有陳及意思在內?」

  重重拂袖:「你忘記護國公府表弟綽號小辟邪,他管著京里治安,陳及鬼再大也枉然。姑母又病轉好,你我誰先倒霉還不一定。」

  郡王妃怒不可遏:「你我夫妻一體,我倒霉你能逃掉?」

  英國郡王冷漠看她:「你我夫妻不和,這誰不知道?」

  去新集的還有馬為夫妻,馬為道:「當年得昌在新集惹出事情,我夫妻也應當去拜拜新集這位老太爺,表表悔恨之心。」

  南陽侯夫妻也跟去,貴生初當官不敢請假,長輩們不勉強,欒英夫妻同去,欒景也留京,伯爵府里只有欒景這一個看家的,清河侯帶著全家來陪伴他。

  晚上,欒景回家,見到清河侯世子讀書,欒景想說什麼又想想不打擾為好,晚飯後,清河侯世子主動請教他:「你家英哥中的高,雖你也是個讀書草包,守著兒子,你多少有點心得吧。」

  欒景實話實說:「我年年都在推敲,如你所說,我讀書也草包,我兒子中的高,我兒子的知己中的高,我方便看到他們,不想也難。」

  「請說。」

  「我家舅爺,在西北那位,殿試二甲第一名,祁氏店鋪里老賀,春闈第十名,我家親舅爺祁玉,如今在官職,」

  清河侯世子道:「對對,我聽說那地方風水好,我也想陪英哥回鄉,往新集學里坐坐何妨,往元家老太爺床前磕幾個頭,說不定我下場就中。父親說我不算什麼東西,去到不添福壽,讓我不要添亂。」

  欒景道:「你確實不是什麼東西,你去無用。如今我告訴你吧,」

  「讓你快說嘛。」

  「中秋闈在你我家裡看如登天,得官職在祁氏同學中宛若掐花摘朵,他們下場時就知道我這科不中我下科中,不如這科中了吧,免得下科又費事體。你看英哥,下場以前就沒見他愁過,說一聲打武舉就去了,家裡為他擔許多心,他自己沒事人兒一樣。如是這樣,就中了的。」

  清河侯世子低下頭:「沒辦法,在你我這樣家裡,能是秀才就一步登天,我覺得下場和天一樣高,我改不了。」

  欒景攤開手:「你改不了也得改,別等到我娶到祁氏后再改,其實顏面上無光。」

  世子道:「我也想娶一個,哪裡還有呢。」

  「那你得有一個表哥是混賬才行。」

  清河侯世子道:「你也是個混賬,你我是兄弟,我兄弟里有混賬,我也應該娶一個祁氏那樣的人,生下英哥這樣兒子。」

  欒景想了想:「滾!」

  護國公帶著浩浩蕩蕩探望大部隊趕到元家,正是時候,元老太爺垂危之際,最後一口氣撐著看看元秀夫妻、雲龍夫妻和牡丹等人,閉眼離世。

  淘氣兒小夫妻大紅新衣拜過他,就換上素服。

  元家發喪,集市舉哀,漸到三寶縣城也哭聲遍地。

  尤認是得意學生,這一輩子功名家產都與老師有關,哭的幾乎暈厥過去。

  西北幾年大戰換來安寧,元老太爺病倒時,三爺元運就做主寫信讓長兄回來,元秀出京時,雲展也快馬急信往西北,知會元遠速回,元家停靈等待長子全家。

  元運的信拜託牛文獻幫忙發出,也是兵部快馬。

  新集軍營不是很大,牛文獻早升職管轄本省軍營,但他喜歡在新集這裡辦公,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責任,守護世子夫人的娘家。

  信到固西時,花天宇不但不能挽留,還必須催促元遠全家快回,但他內心悲痛不能自己,送元遠十里路遠,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老元,你為這裡做的太多,你走吧,內陸好,就此別過,記得寫信回來。」

  元遠要不是也悲傷老父病危,可以笑出來:「你不必說這話,我女婿是鎮國將軍,我可以奪情起複,哦,我是文官,與我女婿衙門沒關連,沒事沒事,公主她是我親家,讓她和管吏部的平王殿下打聲招呼想來不難,西北這裡是戰場,我這也叫墨絰從戎。」

  花天宇不肯相信,只是讓元遠答應寫信回來。

  馬文受惠於欒英,欒英受惠於姨媽元秀,其次才有公主照顧,馬文跟去元家,張梁給他帶上戰場戰利品,讓他不要挂念妻子和新生兒子:「沒想到你肯留下來陪我,難得回內陸,再回京看看祖父母,多呆幾天。」

  元遠是個守規矩的人,到覽原王城又往平西郡王府知會一聲,平西郡王拿出雲展新到信件給他看,又有兩車禮物。大船已備下,送他全家到碼頭,平西郡王流露難捨難分:「老元吶,你若還肯回來,以後就跟著我。」

  「我必然回來,還回固西,我跟著你,我女婿送來的東西豈不便宜你,這事兒不成。」元遠說過一揖上船。

  江面難得順風,船行飛快到新集,固西消息閉塞,在路上才知道親家公主病重,平西郡王沒顧得說,公主轉好消息沒有傳遍,這更添元遠一層擔心。

  下船后,馬文帶著行李後面來,元遠夫妻和元弓夫妻快馬賓士,一路不停,半夜三更到家中。

  幾十年在交戰之地,元遠嚴氏快馬不在話下,遠遠望見新集披白,全家心裡明白,在馬上痛哭出來,馬到家門前等不及停,滾鞍落馬踉蹌滾爬,號啕大哭到靈前。

  護國公等人各有安心,他們不可能等到元老太爺下葬再回京,但見不到長子回來總覺得有所缺憾。

  元遠回來,平王等人從容告辭。臨走,元遠告訴平王他還要回西北,平王向他施一禮,贊道:「你父子不畏艱苦,我豈能阻攔。你要回去,給我寫封信便是。」

  元秀雲展留下,護國公等人回京。

  隨後來了張大苗陳大郎,也從西北回來奔喪,各地安葬日期不定,三七五七往墳頭拜的風俗不一,元遠到后,守靈到下一個七天,元老太爺下喪,不止一個棺木,被他接回家的老人大多隨他而去,生前說好,把他們葬在元家墓地不遠處,大家地下相聚。

  雲展扶靈,安葬后回京,留下元秀和孩子們繼續哀悼,按日期往墓地祭祀。

  馬文沒有想到祖父母在這裡,馬為也感嘆一時的願心,卻不想見到孫子,祖孫相見盡述別情,馬文道:「有好事兒告訴祖父,我岳父為人最好,他答應我第一個孫子長大,送到京里陪曾祖。」

  馬為道:「好好。」

  當晚,他往元老太爺靈前絮叨半天,同樣是讀書人,這一位高風亮節此生不改。馬為也聽說過元老太爺自京里回來后嚇破膽的話,但他再害怕性命隨時不再,也教書育人,不改初心。他的孩子們也各有品格,長子常居西北戰亂之地,次子奉命在南邊為官,馬為當年是派往雲南為大員的人,他知道南邊對朝廷的重要性,和唐澤一直想真正治理南方。

  三爺元運遵父命不再為官,在新集學里當先生,也教出許多官員。

  長孫女元秀是護國公世子夫人,二房曾孫淘氣兒封為縣主,三房孫女元敏是肅王妃。

  讀書人的氣運加身是治理國家,子孫仕途榮耀也是讀書人前程。

  馬為深為敬佩。

  憲王世孫唐清回京后,憲王就和兒子算賬:「背後弄鬼能瞞住誰!這王位你不用想,清哥大了,能獨自出京辦事,我已上奏章,王位給清哥,你小心被陳及拖下水,我管得住自家,可不會救你。」

  世子妃滿面失落:「父親,世子守到今天也五十多歲的人,能他做幾天又有何妨?」

  憲王妃沒好氣:「是你想做王妃吧?」

  憲王不接腔,叫唐清到面前,滿面慈愛道:「清哥,皇上已經答應,聖旨不日就到。咱們祖孫曾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唐清肅然回答:「祖父說,姑祖母大儀公主當年可以登基,百官臣服皇親心服,姑祖母說祖宗基業不能因兒孫無德而毀,所以皇上登基。別家咱們不管,憲王府此後子孫俱與護國公府是真心。」

  憲王滿意笑了,他的兒子兒媳面色如土,身子慢慢癱軟下來。

  在雲展回京的時候,冀王退位讓給世子,平西退位讓給世子,衛王唐謂已襲爵位,肅王唐進也還年青,理王也準備把王位讓給唐誦。

  陳及被拿,關往詔獄養老,和他一同密謀的人爵位收回並株連全家,舉報他們的定海子爵庶子、龍山侯兒子保住全家爵位,由他們分別襲祖宗爵位。

  昭裕公主為人老實,和大儀公主姐妹親近,兒子所為她不知情,昭裕公主沒受連累,陳國公被兒子連累,教子無方罰俸而已。

  唐澤以極大的耐力忍下對這世事中的厭倦,再次期望南方由朝廷掌握。

  西北是安寧的,婆家又體貼,元秀燕燕綠竹和孩子們第二年方回,公主讓元遠進京一見,這對親家幾十年裡不曾見過,護國公也是往西北時和親家見面。

  又是春暖花開日,高湄有喜,寶兒有喜,女羅剎高湘寫信回來離臨盆不遠,也往新集探望的高小三剛回到京里,就被母親打發去看二姐,他喜歡出遊,歡歡喜喜去了。

  欒英的侯爵府、淘氣兒的縣主府準備動工,公主在養病之餘,就是幫他們籌劃,又開庫房取東西。

  她病重贈物讓庫房空虛,病轉好后,唐澤幫她填滿。

  貴生來見弟弟,難為情讓面龐漲紅:「你府第離家裡只隔著街道,不算太遠,我聽說承恩侯是公主親口吩咐晉陞,你侯爵府會大過其它侯爵府,能不能,和家裡連起來。家裡實在冷清,白天下套也能捉兔子。」

  欒英謹慎的先請教國公祖父,又請教姨丈雲展,這才往宮裡上奏章,因位置恰好合適,把兩個府第中間隔開的街道打通就連得起來,又同時提醒唐澤一件事情,唐澤同意,並明旨讓南陽侯告老,欒貴生襲爵。

  南陽侯和清河侯同時上繳府第爵位,唐澤當時忙著公主病重,滿心悲惶里把南陽侯府忘記,他一直以為欒家爵位已經更替,直到欒英上奏章寫明兄弟不願分家,皇恩浩蕩之下有兩個府第,但仍乞求和哥哥南陽侯世子府第相依,唐澤這才想起來,欒貴生還是世子。

  這裡面南陽侯毫不使力,哪怕公主轉好時有恩旨,這個時候一求就得南陽侯心如明鏡也不上奏章,南陽侯也覺得貴生有個官職就不錯,慢慢來吧,襲爵自己出力。

  貴生就此襲爵,而南陽侯放心住在次孫家裡,其實他從新集回京后,寶兒有孕,這對祖父母一直住著沒走。

  馮清也有身孕,但清河侯全家都往欒家跑的更多,自家長輩尚且這樣,婆家長輩也不必挑剔。貴生能忍是習慣,也沒本事挑剔。

  馮氏更不挑剔,她喃喃只道:「這輩子是要靠他了。」

  這個他,有欒英也指祁氏燕燕。

  馮氏以前看重的,紛紛被現實擊破,她以為投胎命好,舅爺祁越在西北高娶,從平民翻身一變為平西郡王府的女婿,沒有人會再說她出身更好。她以為爵位憑家裡地位爭,欒英讓她清楚看到什麼叫自家掙爵位。

  馮氏到此徹底服帖,哪怕一根小小尖刺也不會出來,馮清和寶兒前後有孕,馮氏關心更多的也是唐寶兒。

  唐寶兒打個噴嚏,馮氏貴生一起過來看視,馮清有孕也得前來。

  有時候馮清也鬱悶,但靜下來想想,她要的她得到,她要貴生她要貴生做侯爺,都變成現實,只有過程與想像中不同,本以為清河侯照顧貴生襲爵,結果卻是欒英照顧哥哥襲爵。

  二表哥兼小叔子欒英不喜歡她,馮清自己明白。欒英記恨她妨礙貴生讀書,馮清也明白。

  高小三陪伴姐姐直到外甥滿月,回京后就聽說牡丹要嫁太子,他一氣跑到牡丹面前:「你不陪我一輩子嗎?」

  雲牡丹輕輕笑:「不陪,消息自宮裡傳開,我可以實說,我還沒有選好,但我只嫁太子。」

  高小三原地愣住,內心變幻繽紛,什麼難過什麼傷心.……都沒有上來,他沒有看到衛王府唐澹先在這裡,見到小三面色變,又吃醋又鄙夷:「我難過了,難道不算你的那份嗎?我還在這裡,輪不到你難過。」

  高小三站立好半天,牡丹叫他也不理,直到自己慢慢說道:「那,我還是可以陪你一輩子。」

  唐澹又不高興了:「這話我說過了。」

  雲牡丹嫣然:「你們啊,都要陪我一輩子,還像小時候那樣無話不說,可好?」

  高小三和唐澹告辭后,雲牡丹端坐繼續想心事,她不是選夫婿,而是選太子,長輩們會幫忙相看,但祖母說牡丹大了,要學會自己看人,先讓牡丹自己選。

  有七個殿下可以選,雲牡丹覺得不選誰都帶殘忍,而關乎國運,不得不慎重一些。

  門外日光熾烈,金黃有些照在她面容上,出生在富貴家裡,肌膚輕易就調的雪白細膩,沒有大眼睛有什麼關係,精緻妝容華麗衣裳,她依然算是個美人兒。

  而她不美又有什麼關係,她還是要做皇后,為這江山盡心儘力。

  ------題外話------

  應該有錯字哈,再改再改。

  感謝支持本文的讀者,感謝利丹里麗麗親愛的貢獻評論最多。

  新書應在本月發出,請多多支持。

  番外自助形式,點餐就寫,不點出或許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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