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至少,不能是現在
大乾帝都,京臨東郊。
一處寸草不生,亂石堆砌的荒地里,一道人影背負長槍,傲然而立。
他,正是方平安。
此時此刻,方平安手中長槍的槍尖之上,一顆足有拳頭大小的白色光團閃閃發亮。
在這光團的表面,時不時便會突出一根根尖刺,更甚者還能偶見一二道閃電驚起,那正是真氣沸騰不止的標誌。
雖然眼下方平安身姿挺拔,仿若意氣風發,但實際上,他的後背手心早已是冷汗泗流。
方平安眉頭緊皺,持槍的右手微微顫抖。
這真氣壓縮沉聚的難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上幾分。
到目前為止,方平安一共在千機長槍槍尖之上,彙集了七道真氣。
而之所以他的第一道真氣只有米粒大小,現在七道卻成了拳頭大小,正是因為那之後的六道,他沒能,也不敢將其壓縮沉聚到極致。
否則的話,槍尖之上的真氣光團只怕早已炸裂。
可即便如此,方平安現在也還是只能勉強維持現狀。
別說要他繼續壓縮沉聚了,就是讓他突刺長槍,打出一記正常的一線天,他都難以做到。
眼下,只要他敢分心,真氣光團十有八九,輕則潰散,重則炸裂。
方平安如履薄冰般深吸了口氣,小心謹慎地操控槍尖上的真氣從真氣光團里一絲絲散去。
如此小半個時辰之後,千機長槍槍尖上的光團才完全消失。
「呼!」方平安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舒了口氣。
好高騖遠,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他本來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極限在什麼地方,沒想到竟會這般兇險。
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原地休息了半盞茶的功夫,方平安再次嘗試壓縮沉聚起來。
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他從第一道真氣開始,便沒有選擇壓縮沉聚到極致。
如此一來真氣團會穩定許多,他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當方平安向千機長槍槍尖匯入五道真氣之後,真氣團便有了拳頭大小,而他也在此停了下來。
以他現在對真氣的掌握,對壓縮沉聚的熟練度來看,五道真氣,便是可以操控的極限了。
再多,也只能將真氣壓縮沉聚,彙集在一起,根本沒辦法打出去,成為武技一線天。
簡單來說,便是徒有其表,能看不能用。
這回,槍尖上的真氣光團沒有再突起尖刺,更沒有跳動閃電,因為它完全在方平安的掌控之下。
見再無意外,方平安揮動千機長槍,從身後平舉到了身前,槍尖對準了十丈開外,一塊約有一丈來高的巨石。
他右腿后邁,身體前傾,屏氣凝神,隨之腳下重重一蹬!
一線天!
「嘭!」伴隨足下大地龜裂,方平安整個人陡然俯衝而出。
他手中長槍之上的真氣光團頓時化作劍形的氣浪,包裹住了槍頭,彷彿變成了一個更大更鋒利的槍尖。
而在疾速向前的方平安背後荒地上,一道兩尺來寬,一尺來深的溝壑被毫不留情地犁了出來。
「嗖!」說時遲,那時快,十丈距離,作為八品圓滿境界武人的方平安眨眼便能掠過。
不過剎那之間,劍形真氣形成的槍尖便是狠狠地突刺在了丈高巨石之上。
「砰!」方平安的身形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徑直便從巨石之中貫穿了過來。
而反觀巨石,自然是只有四分五裂的下場。
站在裂開的巨石之後,方平安甩了甩千機長槍,將其杵在身旁,轉頭望去。
就破壞力來看,五道真氣的一線天,便已經可以媲美寫經成法驚雷的六成威力了。
當然了,驚雷的強悍之處可不僅僅只是破壞力,還有它電光火石般的迅捷。
這一點,一線天是比不了的,除非方平安自身的衝刺速度能趕上驚雷。
所以說短時間內,「驚雷」仍舊會是方平安的最強殺招。
原地休息了一會,調整好狀態之後,方平安便又是來到了下一塊巨石前,開始真氣的壓縮沉聚。
事不宜遲,趁熱打鐵。
……
不知不覺,天色已是暗了下來,差不多快到酉時了。
這一天里,方平安反反覆復練習了很多次一線天,真氣枯竭便服用丹藥,精神疲憊則靜坐休息。
而最終的結果便是,這片荒地里的諸多巨石,都慘遭他的毒手,一一裂開。
在這一天的修鍊之中,方平安沒有再嘗試極限地壓縮沉聚真氣,甚至連五道真氣的一線天都很少施展。
他更多的,是在練習如何快速地壓縮沉聚,如何更穩定地操控真氣光團。
畢竟實戰之時,這兩樣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所在。
今日,方平安施展最多的,是兩道真氣與三道真氣的一線天。
這兩式一線天威力尚可,凝聚的速度也不慢,非常適合現在的他實戰運用。
除此之外,方平安還加強了將真氣壓縮沉聚到極致的熟練程度。
這一點雖然他眼下還用不上,但卻是將來發揮一線天最強威力的關鍵所在。
因此必須把它加入到日常的修鍊中來,任何時候都不能落下。
見時候不早了,方平安也就沒再逗留,駕馬回了京臨。
把馬還給馬行,收回押金,匆匆趕到十三號分部的方平安正巧碰上散衙。
在許立那裡得知京兆府的人還是沒有將東西送來之後,方平安雖然無奈,卻也慶幸,他正好還有未完之事待辦,能多幾分空閑也是極好的。
告別壬亥伍的幾人,方平安徑直回到了房間,關好房門,但卻並沒有像往常那般,立馬開始打坐冥想,靜心修行。
他坐在窗前,從桌邊拿過紙筆,遙望京臨黃昏,思考了起來。
而他思考的,正是準備送給孟昱的拜師禮。
去到雲鹿書院拜見言誨的時候,方平安忽然想到了。
他曾與言誨說「為往聖繼絕學」,這繼絕學,並非必須是儒家的絕學。
由於身份原因,前世的方平安很多時候都需要自己給自己療傷,自己給自己治病。
因此,無論中西還是西醫,他都有所涉獵,雖然並不精通,但也勉強記得一些。
送禮要投其所好,孟昱乃是醫道大家,追求的自然是醫術上的精進。
到了孟昱那般境界,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提升,也能令他高興許久。
如果方平安能將還記得的治病藥方,去痛手法,以及疑難雜症的處理方式全都歸納整理出來的話,孟昱必然不會嫌棄。
當然,也不能想到什麼便寫什麼,太過驚世駭俗的東西,不能從他這裡傳出去。
至少,不能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