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響指聲音清脆,在空曠的地方傳開。
黑色的風潮陡然爆發,漆黑狹窄的甬道中,綿延火光碟機散黑暗。
獄卒口鼻間爆開稀薄黑霧,鮮血噴涌,一名有一名的黑衣獄卒吐著血沫倒地,割麥子般的倒在地上。
眾妖稀稀拉拉的站在楊業身後,一路走上二層中央主幹道。
主幹道像是一個長長的方塊,四個方向黑色磚牆石板牆壁擠壓空間。
楊業面色平靜的不起波瀾。
一念佛魔?
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身後的眾妖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些什麼。
害怕,畏懼,恐怖還是敬畏?
不論如何,從前的漠然亦或善意相去甚遠。
他也不清楚這是好是壞。
總之……先離開這裡吧!
到處都是被點燃的稻草,倒地的死人,鋪灑的鮮血。
儘管楊業已經儘可能的控制無衣律不去傷害到這些人,但有些誤傷依舊在所難免。
腳步不停,楊業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
黑衣的獄卒像是在做一場噩夢,源源不斷的彙集而來,來了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跟著大多數人一齊後退,一路拋下無數死屍。
三層到二層的樓梯口和二層上一層的樓梯在同一處,但地牢建造之初為了防備逃犯直接通過樓梯上行,將兩者隔離開來。
楊業帶著眾妖押著大批的黑衣獄卒繞著二層走了大半圈,最後重新回到了這個還算寬敞的小廳。
他微微駐足,看著不遠處躺在地上的一個身影。
身影空中不斷溢出血沫,身子像魚一般挺在地上翻滾,直到楊業走到近前,身影才仰面停了下來,露出劃過眼睛破壞面部整體的疤臉。
疤臉最終還是沒有逃過無衣律的死亡詛咒。
當他看清在他面前蹲下的人影后,恐懼無可抑制的流露出來。
「魔鬼,你這個魔鬼!」疤臉顧不得體內劇毒的猛攻,調動每一塊肌肉向後方蠕動……不得不說,這完全是無用功,但疤臉模糊的腦子和意識已經無法正確的揣測權衡一些東西了,只剩下一些趨利避害的本能。
楊業看著這個曾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獄卒頭子,說不上有多開心,但也稱不上悲憫。
他的應對方式只剩下了冷臉和漠然。
「……回答我的問題!奎三鬼去哪了?」微微沉默了片刻,楊業開口道。
奎三鬼拿走了他五行宗介紹信的事,他可沒有忘記,同時那也是上了他必殺名單的人,該死和更該死之間的區別是——沒有區別。
有了楊業微微沉默的空檔期,疤臉看起來冷靜了些,他顫抖著嘴唇說:「三,三爺逃了……司獄大人放下了斷龍石,將我們這些人全部封在了這裡,三爺跟著司獄大人出去了。」
「司獄官……」楊業沉默了下,「光頭?」
口中吐血的疤臉吭哧一聲笑了,但他眼下的情況不太支持他進行這一類活動,他的嘴角再度有血沫流溢出來,但他就是這麼笑著點了點頭,眼中透出幾分歇斯底里。
楊業點了點頭站起來,看不出喜怒,之後他頭也不回的向著樓梯口走去。
該死加必死等於什麼?
楊業選擇了無視。
但對命題本身里的人來說,冥冥之中的命運之輪碾壓而來,某種額度莫名清零,總有些不甘心的情緒湧上來,而與之相對,最大的傷害莫過於無視。
「殺了我!」
風中傳來了疤臉慘然的怒吼。
楊業微微頓了頓身子,幾乎不見停頓的踏上了第一級台階。
一層有一些天窗,光芒比之地下明亮的多。
楊業帶著二十餘妖站在一層的出口前,在後面是一群拖著藤蔓的囚徒。
眼前,巨大的石門從門頂落下來,將地牢的唯一出口鎮封。
「那個石門,有辦法打開嗎……你知道,我只是個人!」
楊業蹲在距離斷龍石門不遠處的一間牢房門口,旁邊是面部線條柔和的中年大叔森闊。
「沒問題,交給我們了!」
森闊嘴裡叼著一根乾枯草莖看著大門方向,深邃眼神格外明亮。
「嗯!」楊業點了點頭,看起來沒有太在乎的樣子。
他只是看著眼前的牢房。
這是他第一次進來之後呆過的第一間牢房,並在這裡度過了一段相對和平的時光。
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不短的一段時間了,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已經有了諸多體會,從后往前看,他的表現是有些慫的……適應不適應的,也談不上,只是基於醫生這個身份,他對生命的執著好像是比常人稍微多上一些的。
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地方,那幽暗的窄道中全都是屍體,獄卒的、囚犯的、妖精的。
說實話,他又怎麼能憑藉主觀意願,像從前看過的那些小說中的俠客一般,給這些人打上該死的標籤呢。
楊業伸手觸及掛在衣服內層的儲物戒指,莫名的懷念起從前的生涯。
思來想去還是弱小啊……讓他不得不背上「毒師」的狗牌,在生死中殺出一條血路。
怎麼能冠上罪惡的荊棘呢?
一位膀大腰圓的壯漢沉腰扎馬,站在距離斷龍石二十餘米的地方。
楊業輕輕地走到石門邊站定,身邊就是目光熱切的森闊。
他看著不遠處蓄力的壯漢,個頭幾乎是他的兩倍,面目憨厚,頭頂一根粗短的灰色獨角,是眾妖中的五名飛仙大妖之一。
這傢伙名叫鹿韓,大概和犀牛之類的生物有關,力大無窮,皮膚堅韌。
楊業最初記憶中沒有這個傢伙,甚至他印象中的眾妖最初大同小異的,都是一副枯瘦如柴、膽小畏縮的樣子,直到後來恢復了元力,這些傢伙個頂個的變化極大。
後來楊業才將這鹿韓和記憶中一個瘦八桿對上。
「去把二層所有的牢房門都打開,告訴他們:他們的人生已經完蛋了,想不想做出改變純看個人,如果想要做出改變,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最後,我們出去的之前,將二層點了吧!」
楊業對森闊道。
森闊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種環境下,自然是越亂越好,混水才好摸魚,逃出去的幾乎也更高。
之前的時候他見楊業看著後面一路的死屍神色悲憫,他也就沒提這事,沒想到楊業竟然主動跑來跟他說這件事……只是這手段溫柔了些。
聽到最後,森闊情不自禁的楞了一下。
楊業看著森闊:「有問題?」
「嘿嘿,沒問題!」森闊搖了搖頭,「只是沒想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