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心如死灰

  「你說什麼？」無名自己都覺得很驚訝，他自知自己每一步都很小心，他都不記得自己有接近過紅塵，除了他最開始進入地牢的時候，和紅塵擦身而過。


  難道是那個時候？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慕梨瀟身上，所以讓紅塵有機可乘了？

  「你不相信？你可以看看你左手手腕上是不是有個傷疤？」紅塵提醒道。


  無名抬起了左手，手腕上果然有一道傷痕，他都不知道那個傷痕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有東西進入他的身體，他怎麼都會有感覺的吧？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用懷疑了，我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在你身上種下了情蠱，我還在驚訝，你為什麼沒有發作。看來是我錯了。白紫陌愛你，你卻並不愛她。」紅塵看著白紫陌冷冷一笑。白紫陌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無名身邊，看著他手上的傷口，然後再把手放到他心口。


  他對蠱毒並沒有什麼研究，所以也不能從他的脈象或是心跳中得知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蠱毒，可是紅塵說得那麼篤定。


  「其實在我看到無名的時候，就知道你已經輸了，白紫陌。但我還想讓你輸得更加徹底一點,所以才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我甚至還和他們打賭，只要你不讓無名服用情蠱，我就可以放了慕梨瀟。可惜了。」紅塵還一邊落井下石。她看著白紫陌蒼白的臉，覺得高興。


  卻也覺得難過。


  她們本來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你真的在無名身上種了情蠱？」慕梨瀟在紅塵耳邊低聲問道。她根本就不相信這個說法，哪怕是手上的傷口，可能也是紅塵無意之間發現，然後加以利用的。她可不覺得情蠱那麼容易就能夠進入無名的身體而不被他察覺。


  紅塵卻只是淡淡一笑，什麼都沒有說。


  慕梨瀟明白，無名其實早就已經開始動搖了。他對白紫陌的愛並非像是連城對紅塵那麼深，所以他不能對白紫陌的痛苦感同身受。雖然他以前就知道白紫陌的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在知道他對紅塵做過的事情，以及那件事情造成的後果之後，他難免還是會覺得很失望。


  原本就認為自己和白紫陌不般配的他，對於白紫陌的愛意就逐漸減少了。但是應該也不至於會到讓情蠱都無法觸動的地步吧？慕梨瀟記得，情蠱應該是人動情就會被觸動的。


  難不成無名都已經不動情了？


  這似乎就太難以讓人相信了。所以她才會覺得，紅塵是在說謊。


  但是她也沒有大聲質問，反而是用了只有她和紅塵才聽得到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紅塵其實是在幫助他們。


  從風雪山莊出來的時候，她就對慕梨瀟說，或許真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不用無名死也不用白紫陌死，而是斬斷他們兩個的情絲，讓白紫陌不再愛無名，這樣一來，蠱蟲也會消亡了。


  可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要還有一點點情意，蠱蟲都是不會消失的。這就要看無名的表現了。如果他真的相信自己身上有情蠱的話，那麼他就會覺得，自己對白紫陌並沒有愛了。如此一來，白紫陌也會變得絕望。


  哪怕現在蠱蟲不會消失，以後也一定會消失的吧？


  「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白紫陌跌坐在無名腳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臉。無名只是搖頭。


  「其實，我或許是喜歡過你的，但是那種喜歡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其實有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殘念，所以在看到你的時候還會覺得心動，但那也不過是一瞬而已。我早就已經明白了，我們不是同路人。而且永遠都不會是同路人。」


  「就因為，我是江湖人，而你是朝廷的人？可是……你現在不也……」白紫陌喃喃說著，淚水從蒼白的臉上滑下。


  「這不過是其中的一點而已。即便我不是朝廷的人，而是江湖上的人，你覺得我就會和你是同一邊的嗎？雖然你現在是醫聖，但是在很多人眼中，依然是得而誅之的人。」無名冷冷一笑，「所以我一早就明白，我和你，永遠不會站在同一邊。」


  白紫陌的心一涼。她都沒有想過這一點。即便她已經是醫聖，在別人眼中，她害死的人也遠比她救的人要多，尤其是她那苛刻的條件，總是會讓很多根本就沒有能力的人玩命想要得到她的幫助，最後跌落懸崖而亡。


  她卻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愧疚。她覺得，那都是他們自願的付出，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因為她那些苛刻的條件，那些人根本就不會枉死。而皇甫晟，如果沒有暗衛的幫助，根本就沒有辦法到達懸崖頂端。


  她和無名，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白紫陌突然笑了起來你，那種近乎癲狂的，歇斯底里的笑，卻沒有得到無名的任何回應。他的那顆心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感情只是工具，而不是應該深陷的東西。


  「原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白紫陌趴在地上，又哭又笑，讓慕梨瀟都覺得十分心疼，紅塵卻是一臉的笑意。


  畢竟她期待這樣的戲份已經很久了。


  但是慕梨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幫助白紫陌。讓白紫陌痛苦地活下去，才是她最想看到的，不是嗎？她為什麼還會幫助她？


  看著白紫陌現在的情況，慕梨瀟也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是幫助了。她轉頭看了一眼無名。發現他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都沒有悲傷。


  「你到底對無名做了什麼？」慕梨瀟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或許紅塵真的對無名用了蠱，但並非是情蠱，而是其他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聰明？」紅塵都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了了，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出任何不妥的地方來，偏偏是慕梨瀟一直在問。


  「或許這種時候我並不應該這麼聰明。」慕梨瀟還寧願自己看到的就是實情，無名的冷漠都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受到了別的影響。


  可是，如果無名真的不在意白紫陌的話，就不會在她身邊表現得那麼小心翼翼了。雖然對於朋友也會有那樣的保護，至少不至於像看待陌生人一樣冷漠。


  「我的確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在你告訴他我和白紫陌的事情之後，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我想他對白紫陌應該是真的失望了。我想他對白紫陌的愛甚至都沒有他自己想的那麼深，有的時候人總是會被很多事情蒙蔽了雙眼，我不過是想讓他看清自己是的心。所以……我是真的給了他一隻情蠱，不過這情蠱和白紫陌身上的那隻不一樣。」


  「不一樣？」慕梨瀟看著無名冷漠淡然的樣子，問道，「難道說，不僅不會讓人覺得痛苦，反而會讓人變得冷漠？」


  「我也不過是試一試而已，有些時候，有的人會被眼前的情況所蒙蔽，從而看不清自己的心，而這隻情蠱的作用，就是讓他能夠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他真的足夠愛白紫陌，他同樣也會感受到那種疼痛。而如果他並沒有那麼愛白紫陌的話，他的愛就會被一點點吞噬。」


  這未免有些太神奇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正如先前皇甫晟對雲霜的愛一樣。不過是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才會一直惦念，而當雲霜回到他身邊之後，他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


  有的時候不過就是覺得割捨不下而已，並非是因為自己真的有那樣的深情。或許對於無名而言，就是如此吧。他在暗衛營長大，身邊從來都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動心的女子，所以在遇見白紫陌之後，才會觸動了那根心弦。


  但是在他心中，白紫陌卻遠不是最重要的人。一旦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又看清了自己和白紫陌的距離，那種愛意自然會一點點消減，直到什麼都沒有。


  所以，眼前的情況應該就是如此了吧？因為情蠱的作用，所以無名對於白紫陌的愛意已經一點點消失了。所以才會用那樣冷漠的神情看著她。就好像自己看到的是個陌生人一樣。


  尤其是在聽到白紫陌說要讓他服下情蠱之後，他的心肯定都已經涼了吧？

  「這麼說來，如果他們不再相愛，兩隻情蠱就都會消失？」慕梨瀟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自然了。不過對於白紫陌來說，還需要幾天的時間。」紅塵回答。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她？你不是對她恨之入骨的嗎？」慕梨瀟還是問出了那個讓她覺得疑惑的問題。


  「你覺得我是在幫她嗎？」紅塵冷冷一笑，「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是在幫她，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慕梨瀟的心一凜，她知道自己一開始及不應該有這樣的感受，紅塵根本就不可能會幫白紫陌的，即便她看起來是真的在幫忙，也一定會有自己的目的。


  或許……她也是想要白紫陌知道徹底心碎的感覺吧？當初紅塵是因為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才得以從情蠱之中得到解脫。她雖然傷心欲絕，但至少明白了連城對她的愛究竟有多深，她的心裡多少還是會有一點安慰，

  可是對白紫陌而言，就不是如此了。她是因為明白了自己並沒有能夠得到那樣的深情，心如死灰，情蠱才會消失的。她不但沒有得到任何的安慰，反而只有無盡的痛苦，或許她一生都沒有辦法從那種痛苦之中解脫出來了吧？

  這才是紅塵的目的吧？讓她一生都活在這樣的痛苦之中？這才是她對白紫陌的報復。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在幫忙。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幫助白紫陌的，你只是想讓她比你活得更加痛苦罷了。」慕梨瀟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究竟是為紅塵還是為白紫陌。


  其實，說白紫陌是咎由自取，似乎都不會為過。


  無名連轉身都沒有，而是站在那裡，看著哭到聲嘶力竭的白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