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選擇留下
「既然如此。我們倒是可以一起回去了。你還可以看看金月國的風景，不比梓錦國的差。」慕梨瀟說道。
「梓錦國的風景我也沒有看過，不過我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去看了，我大概應該多珍惜一下自己眼前能夠看到的風景才對。」洛沉感慨。在沫兒死前，他的生活除了戰場，就只有京城那麼一小塊地方。而在沫兒死了之後，他的生活就差不多禁錮在那個榮國公府裡面了。
他花費了許多力氣，想要把那裡打造成一個舒適的居所，覺得自己以後都會在那裡度過了。可是沒有想到那天他竟然會鬼使神差地想要出去看看，然後就一路走到了連州。
他自然是聽過連州的風景有多美，可是他還沒有看什麼風景，就先走進了楚十二的酒樓。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走進十二的酒樓，不知道會怎麼樣？」洛沉突然說道。
「我們也只有在回頭看的時候，會覺得那樣的決定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而已。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想那麼多，覺得自己做的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慕梨瀟回答。
她還記得她喜歡的一部電影，《卡薩布蘭卡》里有一句台詞，世界上有那麼多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酒館，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
這就是命運。
「誰說不是呢。」一旁的慕爍說道。他的眼中還有些許的愧疚，不知道究竟是對慕梨瀟的還是對熹春的。
眾人都準備好了之後，就準備向著帝都出發。
御風的大半兵馬都留在了碎葉城，還讓慕爍留在了兩個自己信任的人。
慕爍還半開玩笑的說，要不自己乾脆留在這裡算了，反正他對碎葉城也有感情。
但是誰都知道碎葉城的生活有多艱難，所以在慕梨瀟瞪了他一眼之後，他也就沒有再說下去了。不過身旁的熹春卻想要開口。
「你們還是讓我省點兒心吧，行不行？」慕梨瀟戳了戳熹春的額頭，就像是從前那樣。
「好了，瀟兒，我知道了。」熹春只能妥協。畢竟慕梨瀟當了榻上這麼多年的主子，就算現在她真的成了她的嫂子，還是免不了會把她說的話都當成是命令來看待。
「明白就好。我都是為了你們好，明白嗎？」她不想自己的生命之之中再失去任何人了。她希望她所有珍惜的人都能夠好好活下去。
「是！這裡有他們應該就已經足夠了，要是真的有事的話，他們也能夠抵擋下來的。」慕爍也覺得無奈。
「要不幹脆我留下來吧。」洛沉的語氣並不像是在開玩笑，「這樣的話，你們不是會更加有安全感？」
有安全感這一點倒是沒有錯。慕梨瀟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卻被洛沉打斷了。
「十二也在這裡。」洛沉說道，他的眼裡似乎都泛起了淚光，「她不是想讓我好好活著嗎？我就讓她看看，其實我是可以好好活著的。」
這下慕梨瀟覺得自己沒有話說了。其實她有何嘗不想留下來呢？她知道皇甫晟就在這裡，就在碎葉城的而某個地方，但是她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洛沉還知道楚姨究竟在哪裡，還可以時不時和她說說話。
但是她卻連皇甫晟在哪裡都不知道。
「你真的想要留下來？」御風問道。
洛沉點頭，「只要你不怕我會回到梓錦國去，就可以讓我留在這裡。」
「沒有誰會擔心你會回到梓錦國去。」慕爍說道，「倒是擔心梓錦國的人知道你在這裡會對你不利。」
「如果他們動得了我的話。」洛沉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如果風雲軒知道他在碎葉城的話，大概真的會派人過來殺他。但是他現在已經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就認輸的。風雲軒手下的人還不就是暗衛營的嗎？
暗衛營的人可都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廢物。
自從鐵籠從暗衛營撤走之後，暗衛營出去的人武功和策略都已經一落千丈完全不如從前了。鐵籠相鬥雖然殘忍，但是現實恐怕比鐵籠還要殘忍，想要活下來就要先經歷死亡。
才有可能成為優秀的暗衛。
就像是御風和琉璃這樣。雖然他們兩個如今都不是什麼暗衛了。
「既然這樣的話，你完全可以留下來，我看那邊有一個破房子好像沒有人住，就讓這裡的知州給你稍微修葺一下，做你的榮國公府吧！」御風的手都不知道究竟指的什麼地方。
不過慕梨瀟清楚，這裡的破房子可不止一間。但是就算是洛沉想住，這裡的知州也不敢讓他住吧？必然是寧願自己去住破房子，也不會讓他住在破房子裡面的。
「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就算是住在城樓上都沒有什麼關係，那裡還可以看到大漠的落日呢。」洛沉似乎真的不是很介意自己會住在什麼地方。
「我倒是覺得住在城樓上是個好主意，你還可以在那裡擺上一個說書台，無聊了就在上面說書，這下面可是能夠站好多聽眾的呢！」慕梨瀟在腦海里想了想那個場面，倒是有一種眾星捧月的感覺，自己的都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御風也笑了起來，「看來你還可以在這裡把你的愛好發揚光大。」
「那我就留下來了。你們走吧，這裡有我萬事放心。」洛沉看了一眼城樓之上，似乎是真的在想要不要在那裡擺上一張桌子。
「有你在，當然萬事都放心。」慕梨瀟都覺得自己眼眶微熱，「你知道楚姨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很開心的吧？」
洛沉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或許也會回到這裡，在這裡開上一個酒樓，就像在連州那樣，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說書。我都沒有能夠好好聽聽楚姨當初搜集的那些故事，不過我想她應該全部都說給你聽了吧？」
「她的確都說給我聽了。如果你想聽那些故事的話，隨時回來就好了。」洛沉自然知道慕梨瀟為什麼也想要留在這裡，也明白她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或許等她處理好了，真的就能夠回到這個地方來。
其實他更希望慕梨瀟不會回來。要是她待在這個地方，一定會覺得不快樂的。
他對楚十二雖然有情，也只是有情而已，他今生所有的愛都給了那一個人，所以就算是留在這裡，留在楚十二身邊，他也不會覺得太難過。而且，楚十二說過，她並不覺得後悔。
楚十二是死而無憾，而且並非是因為他而是死。
但是慕梨瀟卻不同，如果她回到碎葉城的話，就一直一直會想起當初的那件事情。尤其是，皇甫晟最後推開了她，自己赴死。那個場景一定會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放。她還會為楚十二所承受的痛苦覺得愧疚。
如果不是和她有關聯的話，楚十二也不會落入風雲軒的手中，也不會死了。
所以，她最好還是不要回到碎葉城來。
但是洛沉並沒有說出口。他知道，如果慕梨瀟真的能夠聽誰的勸告的話，她就不叫慕梨瀟了。
她是絕對不會聽任何人的話的，
離開碎葉城的時候，慕梨瀟覺得自己幾乎都挪不開步子。她想要在這裡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雖然剛才和洛沉說了那樣的話，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在她的內心深處，已經對碎葉城充滿了恐懼，一旦離開這裡，她只會跑得遠一點，再遠一點，永遠都不要回來。
可是……阿晟還在這裡。她又怎麼捨得永遠都不回來呢？
御風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慕梨瀟悲傷的臉，覺得的心裡也異常悲傷起來。
他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夙願，成為了金月國的皇帝，但是他的心裡卻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快樂。好像是他一直不停不停向上攀登，最後終於到達了頂端，卻只剩下了疲憊一樣。
他曾經以為，奪回自己應該擁有的一切，他就會覺得快樂。
可是他突然想問，這一切真的是他應該擁有的東西嗎？
就算他沒有被自己的父皇拋棄，這雙眼睛也會給他帶來不少的麻煩吧？他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成為皇帝的吧？那個位子，或許原本就是皇甫晟的。
御風想要摒棄自己的這個想法。
大概只是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能夠坐到那個王座上，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等他到達帝都，到達皇宮，坐到皇位上，看這兒臣服在他腳下的人，應該就會覺得高興了吧？
他還要把自己的自稱改成「朕」。
還有這麼多的程序沒有走，他心裡還沒有那種真實的感覺，所以才會覺得不高興吧？
快要離開碎葉城的時候，他身上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受。
痛。穿透四肢百骸的痛突然襲來，他緊緊握著韁繩，差點就從馬上跌下去。
「你沒事吧？」一旁的慕爍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沒事。」御風咬著牙回答。但是那種痛楚卻沒有減少。
他並沒有受傷，所以不應該會有這樣的痛。而且那種痛楚遍布全身，就好像每個地方都受傷了一樣。
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一個畫面。弓箭手鬆開弓弦，所有的箭都落到了皇甫晟的身上。
皇甫晟！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痛苦。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存在。
可是，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分明是被萬箭穿心，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還活著？
這一定是上天在和他開玩笑。
身上的痛處忽而有消失了，像是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御風也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皇甫晟絕對不可能還活著。
可是那種痛苦實在是真實到他沒有辦法反駁。他突然就不想離開碎葉城了。不過，如果他說要留下來的話，慕梨瀟一定會有所懷疑的吧？他要想個辦法弄清楚這件事情才可以。
只要確定皇甫晟已經死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