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幡然悔悟
沫兒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可最後偏偏是為自己的聰明所誤，沒有能夠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就在後宮的鬥爭中香消玉殞了。
她死之後，洛沉痛心疾首，發誓要讓那些害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可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在沫兒的手中，他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他付出的真心，統統都被她利用了。
為了所愛之人，什麼事情都可以去做，她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一次又一次，讓洛沉幫她的忙。
看到洛沉在怔愣之中突然流下了兩行淚水，慕梨瀟都有些始料未及。她對著身後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那一百來人不明所以，但是紛紛都向後退去。
「將軍！」看到敵軍開始撤退，梓錦國的士兵中有人大聲喊了起來，但是洛沉就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一樣，呆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慕梨瀟也試著向後退了幾步，發現他真的沒有什麼反應。是她剛才說了什麼話，觸動到了他心裡不能觸碰的傷疤？所以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將軍！」他身後的士兵已經蠢蠢欲動了，但是沒有洛沉的命令，又不敢輕易上前，怕洛沉心裡有什麼別的打算。
這麼多年的付出，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以為他總算是兌現了自己對沫兒的承諾，可是聽慕梨瀟那麼說，他才突然覺得，他不過就是一個傻子吧？
沫兒從來都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曾經山盟海誓，卻在他上戰場的時候入宮為妃。只因為他給不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其實洛沉一直都想告訴她，若是她想要這江山，他就可以拱手將這江山送給她。可是她從未說過。這麼多年，他心中一直都裝著對她的愧疚，覺得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做到，才會讓沫兒選擇去皇宮，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她那個時候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說什麼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不要為她報仇，不過就是料定了，如果她在後宮之中出了什麼事情，洛沉一定會為她出手的吧？
可惜她卻沒有想到，洛沉把她的那句話當了真，這麼多年都沒有能夠對明妃動手，而是等著風雲軒登基的那一天，讓風雲軒去對付那個明妃。
原來這麼多年，他都不曾看透過沫兒的心。所以，他應當，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沫兒的心吧？
她在人前人後的模樣，有的時候甚至都會讓洛沉覺得疑惑，那麼難的事情，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隨便就可以變了一張臉。楚楚可憐，陰狠毒辣，不過是在一念之間。
他竟然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為了所愛之人，他什麼都可以做到，而沫兒，卻未曾為他做任何事情。即便如此，他都是那般甘之如飴。
他知道慕梨瀟已經開始撤退了，他也想過要追過去，但是仔細想了想，最終只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他突然覺得累了。
「將軍？」
慕梨瀟就這麼看著洛沉在她的眼前倒下去，倒在黃沙之中，失去知覺。梓錦國的人慌成了一團，失去了主心骨，他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慕梨瀟則在非言和展映的護送之下，一步步向後退去。無論周圍的人怎麼叫，洛沉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像是死了一般。
但慕梨瀟可沒想過自己可以那麼幸運。在他「暈過去」之前，他還抬眼看了慕梨瀟一下，他的眼中已經不再有那種恐懼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艷羨。
慕梨瀟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值得洛沉艷羨的。他不是就快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了嗎？
而那一眼之後，他就突然倒在了地上，一點預兆都沒有。
慕梨瀟覺得，他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就是覺得。洛沉是故意那麼做的。
梓錦國的人因為洛沉的突然暈倒，也開始逐步向後退去，戰場之上只留下了將士的屍體和禿鷹。烈日灼灼，慕梨瀟的心裡卻是格外冰冷。
她能夠逃得過今天這一劫，卻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即便明天也能夠躲得過，那後天呢？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到城門中的。城門一打開，她就看到了皇甫晟，一言不發地倒在了皇甫晟的懷中。
皇甫晟將她扶到了城樓的房間裡面坐下，又讓人給她端了解暑湯過來。她喝了幾口。又休息了一會兒，總算是有了說話的力氣。
「朕還以為，見不到你活著從戰場上回來了。」皇甫晟緊握著她的手，眼中分明是驚恐。
其實她是真的沒有打算從戰場活著回來。「我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慕梨瀟低聲說著，聲音還有些嘶啞。
她現在只想脫去自己這身戰袍，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她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梓錦國的人隨時都可能會再次出發，她不能有片刻的休息。而且，他們的人，已經不能再出去了。
他們如今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死守著碎葉城的城門，不讓梓錦國的人攻進來。
「可是，究竟是怎麼回事？洛沉為什麼會放你們回來？」慕爍雖然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什麼，但是戰場上的狀況他卻是一清二楚，洛沉分明有能力殺了他們，活著是抓了他們，卻就這麼把他們放回來了。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傳聞之中，洛沉可還么一放過任何一個人。
慕梨瀟皺眉。「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是突然魔怔一樣，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他的人怎麼喊他他都不答應，然後就突然暈過去了，讓梓錦國的人亂成了一團麻。我們就趁亂逃回來了。」
「竟然還會這樣的事情？」慕爍簡直不敢相信，洛沉可是戰神，他竟然會在戰場上突然出神暈倒？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但是一旁的展映和非言都證實了慕梨瀟的說法。
「的確是這樣。我們還以為要拚死一搏，才有可能逃生，結果他竟然就那樣暈倒了。我們也是始料未及。」
「而且，不僅如此，我還見到他眼中滑出了兩行淚。你們有誰聽過洛沉會流淚的？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聽過。」
這讓在場的人都更加疑惑了，忙問道，「瀟兒，你那個時候是不是說了什麼，或者是做了什麼？」
慕梨瀟回想了一下，說道，「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場戰役應該已經到了最後了，我說過我會戰到最後一刻……」這話才說完，慕梨瀟就看到皇甫晟神色一變。
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下皇甫晟應該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了。
不過她也只是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想激勵一下身後的將士，所以告訴他們，為了所愛之人，拼盡全力又何妨？」她也怔住了，好像就是她說了那句話之後，洛沉開始不對勁的吧？
所以，是她那句話揭開了洛沉的傷疤？可是洛沉真正愛過的，不是只有宮中的沫妃一個人？
而她之前猜錯了，洛沉所做的這一切，真的是為了那個沫妃，而不是為了自己？
可是風雲軒不是說了，沫妃並不想讓他成為太子的么？是他自己想要爬到太子的位子上的，不是嗎？
可是仔細想想，洛沉為什麼要幫助風雲軒呢？雖然他是沫妃的兒子，可是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先前她猜測，是因為他對沫妃愛得太深，所以才會把那種愛都轉嫁到她兒子身上。
可是真相真的是如此？
她之前在找和洛沉有關的資料時，只關注了他作戰方面的事情，而其他的八卦，她無心理會，而現在想起來，或許她之前應該去看看那些東西的，說不定真的能有什麼用。
「你們可知道洛沉和那些沫妃之間的事情？」在場的人裡面，總會有一個人知道那麼一點消息的吧？
「坊間傳聞那麼多，你在梓錦國的時候竟然都沒有聽到過？」非言都有些驚訝。
「你說的坊間傳聞，應該也是多年前的了吧？洛沉都已經退隱這麼多年，早就沒有人關注他了，坊間傳聞也是會更新換代的好嗎？」慕梨瀟反駁。其實也是因為她並沒有什麼機會出去，要是她有機會到各個小酒館去閑晃，她可能真的能夠打聽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說的也是。」非言點了點頭，「其實也不過是傳聞而已。其實那個沫妃，是一個大臣的女兒，聽聞和洛沉相愛。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在洛沉出戰的時候，突然進了皇宮，成了妃子。聽聞那是洛沉唯一一次慘敗，差點身死戰場。」
慕梨瀟就知道非言一定不會錯過這些消息，對著他點了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不久，他就因為那場慘敗的戰役，脫去了戰袍，安心做起了一個悠閑的榮國公。不過並沒有能夠交出手上的大部分兵權。」非言說道，「而後，風齊安安排他和沫妃見了一面。之後他似乎就交出了自己的兵權，甚至是歸隱了。不再上朝。」
「看來風齊安也真的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洛沉對他而言是個極大的威脅，所以才會讓沫妃入宮，以牽制洛沉。恐怕連風齊安自己都沒有想過，這牽制竟然會如此成功。洛沉不但交出了兵權，就連朝堂都不再去了，成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閑人。」
「我想也是如此，不然沫妃的家族並沒有任何勢力，她的兒子卻可以成為太子，這其中，也必然是有什麼隱情的才對。」非言點頭表示同意。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能夠說得通了。」慕梨瀟眉間的褶皺一下子就平復了。
她原本以為，想要江山的人是洛沉，所以才會一直蟄伏在後面，等待時機出手。
卻不知道，原來最想要得到這江山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他最愛的那個女人——沫妃。
所以他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為的，都是一個情字。
所以，當他聽到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才會覺得無比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