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背水一戰
慕梨瀟極力掩飾著自己眼中的驚恐，看了看慕爍，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慕爍大抵也慌了手腳，要不是展映在一旁提醒，根本就沒有發現慕梨瀟的眼神。
他們原本計劃著，要列一個方陣，從兩邊對付洛沉的軍隊。可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洛沉的大軍竟然走得如此靠前，不到十米的距離，根本沒法讓他們的方陣發揮任何作用。
他究竟是無意，還是已經洞悉到了他們的舉動？
昨晚的風沙那麼大，他們就算是排列方陣，也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到梓錦國去的。所以可以排除有內應的可能。
可是排除了這種可能，只會讓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更加危險。他竟然能夠猜到他們的舉動，還能夠如此輕易就化解。
不由讓慕爍想到了昨日他使用的那個毒計。實在是有夠毒辣，他都沒有想過，還能夠利用沙漠上的毒蛇和風暴讓自己變成有利的一方。
如果不是瀟兒在，發現了他的計謀。如今碎葉城可能都已經被踏平了吧？
「不是說御駕親征，怎麼沒有看到皇甫晟的影子？」洛沉乜斜著眼睛，聲音冷冽。
慕梨瀟卻只回了他四個字，「彼此彼此。」
她不也沒有看到風雲軒？而她敢說，風雲軒更加膽小，根本連戰場都沒有上，只是躲在晉安城的某個角落裡等著洛沉凱旋的消息。
「雲軒不過是不屑於出來而已。」洛沉微微皺了眉頭，似乎是在責怪風雲軒當初一意孤行的決定。
「阿晟就在戰場上，不過沒有必要和你這樣的小人面對面而已。對付小人自然還是我比較拿手。」慕梨瀟冷笑一聲，心中卻在想著究竟有沒有什麼新的計謀可以用。
沒想到一早就想好的方陣被洛沉用這麼簡單的方式破了。她故意和皇甫晟說了一會兒話，就是為了不讓洛沉看出她的目的。奈何他還是察覺到了。
「小人？」洛沉忍不住笑起來。他都還記得慕梨瀟發現他是榮國公之後，有多讚賞他這個人。可是現在，她都不知道有多後悔當初的欣賞了吧？
「我是小人的話，那你算是什麼？」洛沉反問。
「怎麼都算得上比你和風雲軒光明磊落。」慕梨瀟回答。不過她還是沒有想到辦法。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可惜先前她都沒有想過有什麼備用的方案，以至於現在都有些束手無策了。
「好一個光明磊落！」洛沉竟然大笑起來，「你果然還是我見過的女子之中，最值得人欽佩的一個。即便你很快就要死在我手上。說真的，我還真的捨不得殺了你。然你若是不死的話，只會成為我的麻煩。」
「能夠從榮國公里聽到這樣的話，似乎就算是死了都覺得值當了。」慕梨瀟的語氣無不嘲諷。她對著慕爍做了個手勢想，想讓他帶著他的人馬先往後撤退。
慕爍看懂了她的手勢，卻沒有能夠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竟然讓他撤退？難道洛沉還不會乘勝追擊？
那樣豈不是會敗得更慘？
但是慕梨瀟的確是有自己的考慮。他們的人馬原本就不多，要是全部都耗在了沙漠上，就沒有什麼人守城樓了。
反正這裡也會輸得一敗塗地，倒不如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城樓上。
慕梨瀟策馬到了慕爍身邊，在他耳邊說道，「哥哥，你先帶著這些人回去，守住城門便好。這裡有我頂著。」她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記得把阿晟帶回去，不能讓他留在這裡。」
「瀟兒，你不和我一起走？」慕爍不敢相信她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對付洛沉的人馬，讓他先回去。
但是看她的眼神，慕爍也明白，他是沒有辦法勸她的，只能喟嘆一聲，然後對她說一聲，「保重。」
「我會活著回來。」慕梨瀟的眼中閃著淚光，「記得把這句話轉達給阿晟，讓他不要擔心。告訴他，當初的承諾，如今依然有效。」
說過會幫你保住江山，就必然會做到。
慕爍亦是眼中含淚，轉身對著自己的人馬做了一個手勢，讓他們跟著自己一起離開。將士們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但卻出奇地安靜，沒有人說一句話，只是默然轉身，一步步向著城門走去。
洛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的錯愕。他原本以為他對慕梨瀟的一舉一動都洞察得足夠好了，可是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那麼回事。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兵馬往回撤，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真是笑話，他的人馬是慕梨瀟的兩倍，竟然還會有這麼不知所措的時候。
不管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在這種時候將自己的人撤走，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因為這樣一來，兩軍對峙的人馬可就是四對一了。
只是讓他的勝算更大了而已。
但是慕梨瀟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是帶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讓洛沉的心裡更加忐忑了。
既然沒有辦法在實力上贏了對手，就要想盡辦法忽悠他才是。這一直都是慕梨瀟的準則之一。尤其是洛沉這樣的人，心機越深，就越會猜忌。
如果她在撤軍之後一臉膽小害怕，洛沉必然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就動手。而她不動聲色，反而會讓洛沉覺得，她還有什麼陰謀。
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除了背水一戰的心思，她什麼都沒有。
「其實我倒是很高興能夠認識你。」慕梨瀟輕笑，「這一聲大抵很難遇得上一個能夠與我勢均力敵的人。」
這話在旁人聽來，可以說是大言不慚了，但是洛沉卻深知，她這句話說得沒錯。
她所謂的勢均力敵，必然不是在武功上，而是在計謀上。他們能夠猜到對方的心思，能夠輕易就破解了對方的陣法。不正是因為他們勢均力敵？
「這麼說來，我也應該覺得慶幸了。」洛沉嘴上這麼說著眼神卻一直看著慕梨瀟的身後，好像是怕那走掉的軍隊會突然回頭一樣。
可惜，也只能在計謀上勢均力敵而已。慕梨瀟可沒有辦法在武功上和他相提並論。回到她的時代，洛沉很難是她的對手。但是在他的時代，慕梨瀟卻可能連他的一根指頭都碰不到。
誰都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慕梨瀟也明白，對面軍中必然有那麼一個人，正在用弓箭瞄準她，就像她這邊一樣。
洛沉自然是能夠輕易躲過的，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幸運。這盔甲可比不上防彈衣。只要是稍微尖利一點的武器，還是能夠輕易穿透，除了一點心理安慰以外，並不能起到什麼實際的效果。
但是在戰場上，心理安慰可是比什麼都重要。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很少有人敢在戰場上和我硬碰硬，不過那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硬碰硬才是唯一能夠贏我的方式。」
這自誇的技術真是連慕梨瀟都覺得自愧不如。
但他說得不錯，她研究了洛沉那麼久，他的計策，他的謀略，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如果想要在這方面跟他比拼的話，他不但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看穿你的行動，反而還能夠利用你策略中的缺點，將你打得一敗塗地。
不然，他又怎麼會被稱為戰神？
「展映，不要動！」慕梨瀟的眼角瞥到了展映的動作，立刻出言阻止。
連御風都忌憚的人，展映自然不會是對手，貿然前去只會白白送死。
「慕姑娘，難道你要一直在這裡和他廢話下去？」展映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和洛沉說這麼多廢話。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時候該動手了。」洛沉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冷光。因為他總算是明白了，方才慕梨瀟根本就不是想到了別的計策，她就是想要讓那些人回到碎葉城去。
而她之所以說了這麼多的廢話，不過是在拖時間而已。
反正洛沉遲早都會發現這一點，而且慕爍他們現在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再拖上一會兒，就能夠讓他們平安回到城裡去。
展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懊惱地打了自己一拳，卻聽到慕梨瀟在他身邊說，「沒關係，反正他也該猜到了。能夠讓他花這麼長的時間才明白過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展映知道這不過是慕梨瀟對他的安慰而已。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是硬碰硬的話，他們這邊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職責，就是保護好慕梨瀟，在關鍵的時候，將她救出去。送她回到碎葉城。
慕梨瀟舉起了手中的劍，身後的將士開始大喊起來，聽得慕梨瀟熱淚盈眶。
「你們今日，可能再也沒有辦法回去了。」她的聲音都哽咽了不少，她已經儘力壓制了，但聲音還是顫抖的。「而我，會在這裡，和你們一起奮戰到最後！」
身後忽然有了一陣沉默，然後便是巨大的歡呼聲，響徹餓了天地。久久盤旋在耳邊。
慕梨瀟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看著洛沉，笑道，「其實還是有很多事情，是你沒有辦法做到的。」高舉的劍乾脆利落地放下來，身後的將士們高喊著沖了出去。
她抬眼，看到洛沉那雙冰冷的眸子里，突然出現了一絲恐懼。
一支箭破空而來，慕梨瀟揮劍擋下，然後掏出了自己的弓箭——昨日從洛沉的弓箭手那裡奪來的。
既然是想要殺了她的弓箭手，裝備自然是精良的。慕梨瀟亦搭箭，抬手，拉開弓弦。洛沉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可慕梨瀟的目標卻並非是他。
對面的弓箭手一個個倒下，她的箭囊也快空了。最後一支箭，她對準了洛沉，對方只是輕蔑一笑，因為他明白，慕梨瀟是絕對沒有辦法擊中他的。
慕梨瀟當然不需要擊中他了。在箭離弦的那一瞬，她壓低餓了自己的手，箭射中了洛沉身下的馬。馬兒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瘋了一般地亂竄起來，踢倒了好幾個人，差點就把洛沉甩了下來。
不過洛沉比她想的狠太多。他自己拔刀，快准狠地割開馬的喉嚨。
馬兒轟然倒在地上。而洛沉，毫髮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