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箭雙鵰
慕梨瀟真的不曾料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原來風雲軒竟然是早有準備。
「那你先休息吧。一會兒我們就回京城去。」他說的是回京城，而並非是要把她送回連州。不過慕梨瀟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疲憊地點了點頭。
她竟然沒有出言反駁。大抵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讓她心生愧疚了吧？反正留那個人一命也算是給慕梨瀟一個人情了。
這些事情他都會一一幫慕梨瀟記在心上，再一一找她討回來的。風雲軒這麼盤算著，走出了房間。
其實慕梨瀟那個時候是可以以他作威脅，而不是把劍抵在自己喉嚨上吧？畢竟他如今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可是怎麼都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等他們回到京城以後，不過是三言兩語，他應該就可以讓慕梨瀟沒有顧忌地成為他的太子妃了吧？
但風雲軒心中卻還有顧忌。他並不清楚那個人究竟對慕梨瀟說了什麼。如果他還道出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慕梨瀟的命究竟是誰救的。那恐怕就有些麻煩了。就算他的演技再精湛，也敵不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度。
他只能希望慕梨瀟並沒有能夠聽到那個消息了。
慕梨瀟躺在床上，只覺得心裡一片寒涼。風雲軒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她雖然有所猜忌，卻並沒有能夠真的看透。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
好在，慕恬還活著。這是她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如果風雲軒執意要讓她做太子妃，她還可以拿慕恬這件事情做一個掩護。你都要殺我父親，還指望我能嫁給你？
你救我，而我之前也救過你。只能算是兩清。
她還記得她救下風雲軒之後，他那個「以身相許」的玩笑。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臉上的每一分笑意，每一分深情，都不過是假的。
他看中的其實只是她的能力吧？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軟弱的人，也不想讓自己的人生被別人拿捏在手。等她的身體好起來，她一定能夠成功脫身。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的自己，究竟是要回金月國，還是去往更遠的地方。她已經明白了自己對皇甫晟不過是誤會，明白了慕恬的死和他沒有關係，明白了他會遲遲不來都是因為風姝妍的算計。
可是她還明白，她不想待在那深宮裡。即便心中還有對皇甫晟的愛和愧疚，她也不能就這麼回去。她早就已經淪為了笑柄，慕梨瀟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女，叛賊的妹妹，畏罪潛逃的罪妃。
她早就已經回不去了。
慕梨瀟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日後，消息才傳到皇甫晟的耳邊。他龍顏大怒，卻又無可奈何。
「沒想到，朕竟然沒有能夠算到風雲軒還有這麼一招。看來他是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想要把瀟兒帶回去。朕還天真的以為，只要讓瀟兒知道真相，就能拖住她的腳步了。」他跌坐下來，手扶著額頭，心中一片混亂。聽聞慕梨瀟是用劍抵著自己的喉嚨才為非言求得了一條生路，他就覺得怕。如果風雲軒發現慕梨瀟已經知道真相，會不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她？
不是他不相信慕梨瀟的能力，只是風雲軒的確是個危險的人物，他不能不擔心。
「非言的情況如何？」他輕聲問道。
無名的聽力自然是極好的，立刻就回答道，「因為慕姑娘及時出手阻止，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需要一些日子養傷。不如就讓他留在那裡吧。等他傷好了，還可以潛入梓錦國去打聽情況。」
「朕正有此意。其實非言自己也不願意回來吧，雖然當初讓他去的時候哭天搶地的。其實他心裡也是在意瀟兒的。」皇甫晟嘆了一口氣。非言向來就是這麼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只有嘴巴厲害而已。
「卑職這就給他回信。」無名轉身離開。
皇甫晟低頭看著奏摺，根本連一個字都沒有辦法看進去。他只希望慕梨瀟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逃出來。
能不能回到他身邊，他都已經無所謂了。最重要的是她安好。經歷過生死抉擇，他明白了許多事情。
比如，放手。
夜風刺骨寒涼，他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突然喊了一聲宋安。
宋安正在殿外瑟瑟發抖，聽到皇甫晟的聲音，立刻就推門進去了。沒有皇甫晟的命令，他可是不能輕易走進大殿的。他明白其中有許多秘密，而那些秘密，都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妍妃那裡這兩日怎麼突然沒有消息了？」皇甫晟也明白，正是因為慕梨瀟已經被帶走了，妍妃不需要再拖住他，所以才沒了消息。但她都不讓他過去看看，還是讓他心中生疑。
「奴才也沒有聽到翠微宮有什麼消息。興許是妍妃娘娘覺得皇上這幾日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打擾吧。」宋安愣了一會兒，才想了一個兩邊都不得罪的說法。
宋安是個圓滑的人。聰明到不會給自己惹任何麻煩。皇甫晟輕笑了一聲，「看來朕需要自己親自過去看看了。要不然又會有什麼閑言碎語了。」
說的都是他一心只愛罪妃慕梨瀟，卻對後宮妃嬪不聞不問。這是事實，他根本不想去反駁。但是還是有必要堵上一些人的嘴才行。
就連慕梨瀟都明白，在這個位子上坐著。就會有很多的無奈和痛苦。他先前本也是活在這樣的無奈和痛苦之中的，而眼下，那種感受越發深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在路上遇見徐梓黛。彷彿已經有幾百年沒有見過了。他都有些不太認得那張臉了。
之前徐梓黛說宮中藏匿著一個刺客的事，好像是許久許久之前了。沒有慕梨瀟的日子，都那麼漫長。
「梓黛也是去看妍妃的？」他仍舊像之前那般親昵地叫著她的名字，但徐梓黛已經不再敢叫他阿晟了。
因為他說過，那個稱謂，只能屬於那一個人。
「皇上怎麼知道？」徐梓黛溫婉一笑，終於讓皇甫晟覺得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說起來，她還是慕梨瀟帶到他身邊的呢。慕梨瀟還懷疑過她的身份。皇甫晟自己也查證過，但真相撲朔迷離。後來事情一多，漸漸地就把她忘在腦後了，如果不是她主動前來，說起那個刺客的事情，皇甫晟可能都快忘記她的存在了。
那個刺客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宮中的暗衛幾乎全部出動，才算是傷了他。但還是讓他逃走了。
但他身中劇毒，應該已經死了。如果當初真的活捉了他，皇甫晟問出的第一個問題一定是——「你和瀟兒是什麼關係？」吧？
他對慕梨瀟從來沒有過什麼質疑，可就是那個人的出現，讓他心裡久久難以平靜。可是在覺得自己快要失而復得的時候，他也未曾敢輕易問出這個問題。
但他打賭，他身邊的那個人已經問過了。
可皇甫晟也不敢向無名打探。
萬一是真的呢，他要怎麼辦？其實慕梨瀟心中真的是另有其人，其實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皇上，一起走吧？」徐梓黛突然開口，才將他從思緒中引了回來，他點了點頭，和徐梓黛一起，走向了翠微宮。
地上的雪已經融化了，唯有屋檐上還有點點白色。路過會寧宮的時候，皇甫晟又沒有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有多少人都覺得，這座宮殿的主人不會再出現了？
「喵~」一個毛球跑到了他的腳邊。蹭了蹭他的鞋。其實，這隻貓是他對慕梨瀟的愧疚，那塊玉佩，也是他對慕梨瀟的愧疚。
他總以為，用同樣的東西進行彌補，就可以挽回。可是他自己也明白，殺了她的貓，摔了她的玉佩，很多東西就已經暗藏在心裡了。
他對她的不信任其實一直都是慕梨瀟心中的一個裂縫。而慕爍的事情，不過是讓那個裂縫坍塌成懸崖罷了。
「臣妾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瀟貴妃的時候。臣妾都沒想過，這深宮之中竟然會有那樣善良的一個人。」所以就算她再聰明，再會算計，也敵不過那一顆善良的心。
當初她給妍妃出主意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如果用強硬的方式，不但沒有辦法下毒，反而會讓她身邊的暗衛出手相救，進而查出幕後真兇。
反而是要用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利用她少有的弱點，她的同情心，讓一個骨瘦如柴的乞丐在她面前暈倒，她必然不會有任何疑心。她算對了。
慕梨瀟如今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這裡，妍妃給她的承諾，也到了該實現的時候了。不過如今她和妍妃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如果她想害妍妃，妍妃也絕對不會手軟，立刻拉她下水。
與其如此，還不如一起先對付著後宮中的其他人。其實也只有一個，便是如今掌管著後宮各項事情的蘭妃。
她今日過去，原本就是想和風姝妍商量這件事，沒想到會遇上皇甫晟。他竟然會主動去看風姝妍，想必對她的孩子很是在意。
可惜，要是他知道風姝妍肚子里只是幾件衣服，會不會怒不可遏？
就算徐梓黛再想看到皇甫晟那樣的表情，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娘娘，皇上來了。」彩兒喜滋滋地通報了一聲。如今她已經是風姝妍的貼身宮女，那個原本頤指氣使的杜鵑已經成為了翠微宮的雜工。所有臟活累活都是她一個人攬著。
皇甫晟進去的時候，還覺得那個在院子里打掃的宮女有幾分熟悉。
風姝妍聽到皇甫晟過來的消息，原本還覺得十分開心。可是皇甫晟身後跟著的那個人一下子就讓她的情緒跌落了。
徐梓黛也發現了一點，連忙解釋道，「妹妹在路上正好遇見了皇上，所以就一起過來了。」並不是有心的。徐梓黛真怕風姝妍會多想。好在風姝妍就算覺得她是故意的，也不會出手對付她。
「原來是這樣。」風姝妍在心裡冷笑，她也覺得徐梓黛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皇上面前去說三道四。皇兄回到梓錦國以後，她想盡量保持低調，畢竟還沒有能和徐梓黛商量出一個方法來。
可皇甫晟竟然自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