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虛情假意
皇甫晟最終找到了進來的路。雖然門不是入口，但是進入那木屋又不是只有門那麼一條路。他推開窗戶，手上不僅沒有沾染灰塵，還看到了一條密道。
沿著密道一路前行，就走到了一個昏暗的山洞裡。雖然點了火把，但並不足以將整個山洞都照亮。
而就在他走過去，看到風雲軒的同時，有一雙眼睛落在了他身上。他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醫聖了吧？氣質果然與常人不同，但怎麼都透著一股子邪氣。
皇甫晟還沒有開口，就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說道，「我猜，你是為了同一個人來的。」
他心裡一驚。這個醫聖待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還知道他和風雲軒是為了同一個來的。看來她並非真的是形單影隻，一定還有什麼人在背後幫她的忙，要不然他在懸崖上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有人在盯著他。他原本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看來並不是。
「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個人同時牽動金月國的皇帝和梓錦國的太子，看來我不去看一看都不行了。」
「你真的願意出手？」皇甫晟沒有想到白紫陌的態度會來個這麼大的變化，不過，看一看，並不意味著她會出手相救吧？
果然，白紫陌臉上的笑意深了些，「我可沒有說要出手，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竟然可以同時牽動你們兩個的心，僅此而已。」
風雲軒其實知道皇甫晟也過來了，但他並不覺得皇甫晟有那個膽子到這崖頂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上來了，而且，他似乎還真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上來的，衣服都破得不成樣子，臉上都有傷口。
看來他對慕梨瀟才是真的真心。風雲軒的心裡不禁一酸，其實這些他自己也可以做到，只是不想那麼麻煩而已，反正這個女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麼辦法上來的。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誠意？」皇甫晟方才聽到了風雲軒和白紫陌的談話，知道他就算跪地請求都不會有什麼用，所以乾脆直白地問了出來。他原本不想惹怒這個女人，畢竟她是唯一可以救慕梨瀟的人。只是風雲軒起碼已經來了三四個時辰了，她的態度依然還是如此冷漠，那麼他再開口懇求或許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白紫陌仔細打量著他，「如果沒有你的暗衛護送，你現在已經葬身懸崖下了吧？」
皇甫晟就知道白紫陌會拿這一點來說他沒有誠意，「可我並沒有憑藉暗衛的力量上來，他們不過只是救了我幾次而已。我只有一條命。」
白紫陌眼中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你居然自稱為我？」她還以為皇甫晟在她面前也會放不下身段呢，看來是他想錯了。一整夜的時間，好幾次摔落，都重新來過，其實已經足夠證明他的誠意了。
如果說風雲軒來的時候，白紫陌還在為慕梨瀟喜歡這樣的一個男人覺得不值和可笑，皇甫晟出現的時候，她卻是完完全全地羨慕了。雖然他的暗衛的確救了他的命，但他也還是自己一步步爬上來了，這一點，她雖沒有看在眼中，但卻有人能夠為她看著。
她自然也知道這個風雲軒是用了什麼方法進來的。
皇甫晟身邊的暗衛很是懂規矩，一路上幾乎沒有說一句話。
而這一國之君在她面前，竟然能夠自稱為我，已然是一種極大的尊重。那個風雲軒雖是一副謙卑的樣子，但心裡總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她不過是一個江湖術士，怎麼會值得他一個太子低下高貴的頭顱。
高下立判。
她成為「醫聖」這麼多年，自然也見證過不少感人的故事，當然也不乏虛情假意的人。不過不管是哪種，她的心中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波動。可是今天卻不同。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個女人而來，也讓她同時見識到了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讓她不由得想要繼續試探下去。
「你說得沒錯，你只有一條命。」白紫陌走到他們兩人面前。指尖一動，兩個人都覺得有什麼東西鑽進了自己嘴裡。立刻張開嘴想要吐出來。但卻是，什麼都沒有。
「你使了什麼手段？」風雲軒知道白紫陌是個用毒的高手，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心想她大抵是不滿意他賴著不走，所以想要殺了他滅口。皇甫晟雖然也很緊張，但極力保持者自己的鎮定，就連身後的無名想要動手都被他攔住了。
「不要亂動。或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皇甫晟並不覺得這個醫聖會給他下毒，雖然江湖上的人對於朝廷總有一種厭惡的情緒，但他今天不是以皇帝的身份來的，他不過是想要求醫聖救自己的心愛之人。所以，在這落月崖，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白紫陌頗為欣賞皇甫晟的這種氣度，她餵給兩人的東西雖然是毒物中的配料，但單獨吃並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是借用它入口即化的特點讓毒物更好地消化而已。皇甫晟雖然看破了這一點，她也不惱，反而是虛張聲勢地冷笑了一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不愧是皇上，在我面前，也只有你敢說這樣的話了。」
「究竟是什麼？」聽白紫陌這麼一說，一邊的風雲軒變得更加緊張了，他甚至都感覺到了身體里的不對勁，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白紫陌，開始後悔自己的行動。
恐怕他會死在這裡，失去自己應該有的一切。早知道這個醫聖如此難纏，還不如不救慕梨瀟，只要她不在皇甫晟的身邊就好了，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關係？
「你怕了？」白紫陌嫣然一笑，臉上的冷意竟然漸漸消失了，「你怎麼能害怕呢？你可是來救人的，如果自己害怕了，還怎麼救人？」
其實皇甫晟心裡也在打鼓，無名說過，這個醫聖並不是因為醫者仁心才會得到這個名號，而是因為她擅長用毒。只是，更讓他覺得疑惑的是風雲軒的態度。他似乎更加關心自己的生死。而且，相比於自己衣衫破爛，滿身傷痕，他好像上來得太過輕鬆了。雖然皇甫晟覺得他可能有些功夫，但總不至於能夠達到這樣的地步吧？
「我才不怕。」風雲軒咬著牙，故作鎮靜。
「不怕就好。」白紫陌走回到大石頭邊，「你們方才吃下的，是情蠱。如果你們對那個人是真心的，就會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她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兩個人臉上的神情。
風雲軒的神色就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面色痛苦。而一旁的皇甫晟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看著看似痛不欲生的風雲軒，再看了看白紫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竟然沒有任何感覺。難道說，他已經不愛慕梨瀟了么？可是，如果不愛，他為什麼要千辛萬苦來到這個地方？如果不愛，他為什麼拼了命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如果不愛，他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到會寧宮去就寢，只為了感受曾經的一點點溫存？
他發現白紫陌的眼中有一絲笑意。嘲笑。卻並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了那個正「痛不欲生」的人。皇甫晟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所謂的情蠱不過是假的，說來騙人的。而風雲軒卻信以為真了，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就能夠證明他對慕梨瀟的心意。
如果慕梨瀟知道自己遇上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又會作何感想？
「看來，你並不是真心。」白紫陌再次站了起來，先是走到風雲軒面前，喂他吃下了一顆藥丸，而後又走到皇甫晟面前，餵了一粒在他的嘴裡。皇甫晟原本想要吐出來，但白紫陌看著他，他不得已還是吞了下去。如果說方才那個情蠱是假的，那麼現在他吃下的這個，就有可能是真的毒藥了。
「不要動，除非你也想來一顆。」白紫陌注意到了無名的動作，警告道。那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竟然會有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實在有些不相配。白紫陌知道她是一個高手，但既然他的主人有求於自己，他自然也不敢造次。
藥丸才吞下，皇甫晟就感到一陣劇痛。風雲軒也是十分驚駭，他還以為自己吃下的，是情蠱的解藥，可是現在看來，並非是如此。這不是什麼解藥，而是一顆毒藥。
他還在奇怪，剛才白紫陌都那麼說了，為什麼皇甫晟會沒有反應。看來方才根本就不是什麼情蠱，不過是這個女人隨口那麼一說，想要看看他們的表現罷了。他太過於緊張，竟然沒有多想就假裝了。這下白紫陌心裡難免會對他產生懷疑了。
可是，方才他捂著心口，是假裝自己心如刀絞，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心如刀絞了。汗水從額頭上滑下來，他蜷縮到地上，發現皇甫晟的反應和他一樣，才放了心。看來白紫陌並沒有針對他一個人。
還好。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有趣的事情，兩個人為了救同一個人前來。」白紫陌看著兩張痛苦到扭曲的臉，眼中沒有一絲同情，儘管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對皇甫晟來說並不是很公平，但只有這樣，她才能測試出他們兩個真正的心意。
就像以往的許多次那樣。讓他們在自己和自己要救的人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一個時辰之內，你們就會毒發身亡。」她一面說著，一面繼續用眼神警告無名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你我都知道，人向來都是自私的。我只是想看看，在你們心裡，究竟是你們要救的那個人更加重要，還是你們自己的命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