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
「你在擔心你身邊的宮女？」御風似乎是會讀心，慕梨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孤會盡量幫她的。」御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不過他看到慕梨瀟的神情輕鬆了一些。
「謝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她好像一直在欠御風的人情。如果她有機會能夠償還的話——其實她知道御風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雖然她並不是什麼感情專家，但她還是明白，沒有一個人會願意白白為另一個人付出，除非，他喜歡她。
但慕梨瀟卻沒有辦法接受這份喜歡，所以她寧願一路愧疚下去。等她成為以前那個百毒不侵的慕梨瀟，就不會再覺得有什麼痛苦的了。
「孤送你到三峰嶺，你自己走吧。」
「不用了。帝都的路恐怕我必你熟很多，我自己可以離開。」放在以前，慕梨瀟絕對會擔心御風繼續留在皇宮裡會發生什麼，現在她什麼都不想再多想了。
御風也沒有堅持，只是看著慕梨瀟走近了黑暗的巷子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她一路走小路，抄近道，很快就到了三峰嶺。三峰嶺還留著駐紮的痕迹，不過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她在空蕩蕩的地方站了許久，想到了她和慕爍在這裡的那個晚上。
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哥哥，也終於擁有了一個哥哥。可是這種幸福不過幾天時間，就被打碎了。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把臉埋在掌心裡，肩膀不停地顫抖。
「喂，別哭了。」她聽到一個聲音，趕緊用袖口擦乾了自己的眼淚，轉身去看。果然是御風。
「你怎麼跟來了？我不是……」話都還沒有說完，懷裡就被塞進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孤覺得，你可能會缺點兒東西。」
慕梨瀟愣愣地看著懷裡的包袱，憑藉她的經驗，不用打開看，都知道那裡面定然是金銀珠寶這樣的東西。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沒錢這一點，可是她還是相信自己的本事的，實在是不行了，就算坑蒙拐騙她都能活得好好的。不過既然有現成的東西，她還是會收下的。
她正準備道謝，卻發現御風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地方。
算了，御風也不會稀罕她的感謝。她再次擦了擦自己的臉，拎著包袱向前面走去。前方就是錦州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在錦州等上兩天的時間，好打聽慕家的消息。
不過，並沒有什麼關係吧？反正慕家已經完了，慕梨瀟也已經不存在了。
她背負了這個身份太久太久，是時候放下了。
「皇上，奴才們都找遍了，會寧宮裡空無一人。」帶頭去會寧宮「請」瀟貴妃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空無一人？」皇甫晟冷笑，「是瀟貴妃讓你你們這麼說的吧？她就這麼不願意見朕？」他承認自己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考慮不周到，但慕梨瀟也不至於要這樣做吧？
會寧宮有無名看著，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看來慕梨瀟是在等他親自過去。皇甫晟都準備站起來了，卻聽到那個小太監說道，「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奴才找遍了會寧宮，都沒有能夠發現瀟貴妃，反而是發現了一個暈倒的男人……」小太監吞了吞口水，抬眼看了看皇甫晟的反應。
「罷了！朕親自過去看看！」皇甫晟一甩手，向著大殿外走去，宋安急忙跟了上去，並且示意這些人不要再跟著。
皇甫晟大步走向會寧宮，宋安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黑暗之中，還有一個身影跟著，那是現在負責貼身保護皇甫晟的非言。他聽到「暈倒的男人」幾個字的時候，就猜到了那個人可能是誰。不過他不敢相信，無名竟然會被瀟貴妃給放倒了。
「慕梨瀟，你給朕出來！」皇甫晟知道他應該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可是他現在並沒有辦法做到。慕梨瀟竟然敢對他避而不見？！
可是，正如那個小太監說的那樣，會寧宮裡空無一人。原本住著的宮女們，已經被慕梨瀟這兩日的樣子嚇走了，只剩下了熹春一個人。而熹春先前也被他叫走了。
就連宮燈都沒有點，皇甫晟讓宋安去點亮了周圍的燈，然後聽到了非言的笑聲。他循著笑聲走過去，看到地上躺了一個人，竟然是無名。
非言也知道這個時候笑很不合時宜。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他還沒有看到過這個樣子的無名。沒想到慕梨瀟真的這麼厲害，一下字扎了五根銀針在無名脖子上，弄得他現在都沒有辦法醒過來。
皇甫晟看到躺在地上的無名，才知道，慕梨瀟或許是真的離開了，這會寧宮真的沒有人。他走進了慕梨瀟的房間，看到裡面的東西都沒有怎麼動，就連珠釵首飾都還留著，她一定是走得匆忙，所以連這些東西都沒有帶走。
他一眼就瞥見了桌上那塊翠綠的玉佩，他當初送給慕梨瀟的那一塊，和他身上戴著的這一塊正好是一對。
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望倍相親。
皇甫晟把玉佩拿了起來，卻發現上面有些不會。原本的「倍」字被人颳去了，刻上了一個「不」字，就成了——
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思相望不相親。
他的心驀地一涼。正準備把玉佩摔在地上，卻想起之前他摔掉那個琴師玉佩的那一幕，只能把玉佩緊緊地攥在手裡。他還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這麼離開了。她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他分明就是想找她，然後和她說清楚這件事情的，可是他還什麼都沒有說。
正是因為他什麼都沒有說吧？慕梨瀟是何等聰明的人，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期望自己可以瞞住她。
無名在非言的瘋狂搖晃下漸漸醒了過來，要不是還頭暈，他恨不得能夠一掌把非言打暈。他為什麼總是不能想到一些溫柔的方法呢？非要這樣才行？非言也看出了無名的心思，快速起身後退了幾步，不過還是很嘴欠地說了一句——
「沒想到你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要是傳出去，你的名聲可就算是毀了。」
無名愣了一下，才想起了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慕梨瀟想讓他幫她逃出宮去，但是他並沒有答應，然後慕梨瀟就說要看他的臉，他似乎是答應下來了，正準備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就感覺脖子一疼，都不知道是誰襲擊了他，就暈了過去。
看來，慕梨瀟身邊還有一個幫手，至於那個人是誰，無名猜不到。雖然當時他被慕梨瀟轉移了注意力，但還是有很高的警覺性的，能夠在那種情況下襲擊他的，必然是一個高手。
「喂，你怎麼了？」非言看到無名有些失神的樣子，還以為是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沒什麼。」無名回答，「我暈過去多久了？瀟貴妃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嗯，她走了。不過我不知道你暈過去多久了。」非言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過來了……皇上現在在這裡？」既然非言過來了，那皇甫晟也一定在這裡。他又是怎麼得到慕梨瀟已經離開的消息的呢？
「皇上本來讓人過來請瀟貴妃過去，沒想到回來報說會寧宮空無一人。呃，也不算是空無一人，他們倒是說，發現了一個昏迷的男子。」非言好不容易憋住了自己的笑意，「只是，瀟貴妃能這麼輕易逃出去？」
無名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告訴無名他的猜測，不管怎麼樣，慕梨瀟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宮外了。這下好了，這個誤會恐怕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解開了。
「皇上。」無名看到皇甫晟獃獃地站在慕梨瀟的房間裡面，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皇甫晟看了一眼他最為得意的暗衛。就連無名都困不住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願意，根本就不會留在這個地方吧？
「皇上，是卑職辦事不力……」
「朕現在已經不想再聽到辦事不力這幾個字了。」皇甫晟苦笑。先是展映這麼說，可他已經讓人包圍了相府；現在無名又這麼說，慕梨瀟卻不知道已經身在何處了。
無名沉默下來。他不過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慕梨瀟並不是他故意要放走的，他也算是問心無愧。而且，這件事情里，有過錯的那個人正站在他面前。
「如果朕早點告訴她這件事情，或許就不會是這樣了吧？」皇甫晟如今才恍然，已經晚了。當初說好了互不隱瞞的。他以為自己是在保護慕梨瀟，卻不曾想，那分明就是對慕梨瀟的傷害。
「是。」無名這下倒是直言不諱了，「因為皇上吩咐過，所以卑職也沒有和瀟貴妃透露一個字。而後宮中的傳言眾多，難免會有什麼消息傳到瀟貴妃的耳朵里。她沒有辦法出宮去，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就只能從那些傳言裡面一點點猜測，所以……」
所以才覺得皇甫晟是在害慕家，因為慕家功高蓋主，權勢滔天，想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他只後悔自己到現在才明白了慕梨瀟的心思。他以為，慕梨瀟會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卻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在這件事情上，慕梨瀟並沒有能夠和他心有靈犀，並沒有能夠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皇上，要不要通知帝都的暗衛行動，搜尋瀟貴妃的下落？」如果現在行動的話，或許還能夠來得及，她應該還沒有離開帝都。
皇甫晟看著手心的那塊玉佩，只覺得眼角微涼。過了好久，他才回答無名的那句問話。
「不必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後說出口的會是這三個字。有一團黑影從門外躥了進來，停在了他的腳邊。皇甫晟低頭一看，是他送給慕梨瀟的那隻貓。
他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馴服這隻野貓啊。